中枪那一刻李木羽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碎掉了一般。
体内原本如同奔流不息的阴阳二气也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只是那颗阴阳法珠原本乌黑的色泽多了一层红蓝相间的奇异光泽,变的更加像是一颗璀璨而美丽的宝珠。
它安静的悬浮在李木羽的丹田,静寂的自顾自的旋转着,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小星球一般。
“病人怎么样?”香山县医院的院长刘明远脸色极度的难看,看着刚刚走出手术室的小娟就沉声问道。
对于一个推进手术室已经超过四小时的病人,香山县医院的院长刘明远心里不由的纠了起来,自己可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的,如果真出了岔子恐怕自己后半生的仕途生涯也就此了结了,刘明远不觉的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伤口一直无法复合,简直是奇了怪了,总是缝上就裂开,仿佛那手本身就有那么个洞一般。”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小娟小声的说。
听到小娟的话让以往泰山崩在眼前都浑然不动的刘明远一下子蹦了起来,那肥胖儿臃肿的身形恨不得狠狠的抽这尖嘴丫头几个耳光才好。
“胡说八道,伤口怎么会无法缝合,就这点小伤。”刘明远不信这个邪,缝合一只手掌心被子弹打穿的花生米大小的洞,如果传出去说无法缝合,刘明远这个院长也算真到头了,同时香山县医院的牌子估计也就砸了。
前者不过是政治仕途到头了,后者则很可能让刘明远背上半生骂名。
一时间刘明远是心急如焚,奈何手术室的主刀医师脸都急的煞白,额头上满是大滴的汗水,紧张和挫败混杂着一种无法理解的错愕,一时间古怪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手术室。
病人背后的钢砂看起来颇为麻烦,实际上是最简单的,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毕竟只是伤了外皮,真正成大事的就是那只左手手心被洞穿的洞,仿佛天生就存在一般,无论他们尝试多少次都是徒劳的。
洞口早已经不在流血,反倒诡异的散布着一些蓝红的纹路,仿佛是人体表皮下那暗青色的血管和一些红艳艳的毛细血管交错一起自称的奇怪图谱一般。
“子弹的冲击破坏了病人的肌肉组织和血管神经组织,强大冲击和撕裂力让断裂的神经和血管纠缠在了一起。”这是会诊的专家共同的意见,但现在面临的问题却是如何去修补这只已经被打穿了手掌。
那花生米大小的破开式的创伤仿佛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在坚持自己的真理,倔强而不愿意低头。
几乎是缝上就裂开,每次裂开都仿佛是张开了娃娃嘴在嘲笑这些自不量力的医生。
黑白无常可不管李木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只关心这小子有没有危险和那老头子的曾外孙女有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已经超出他们职权范围太多了,自是不方便再继续逗留。
黑白无常走了,有人却来了。
几乎是拽着王暮雪的手硬扯着往医院里走的杨雪岚,小脸憋的通红,嘴唇更是咬的煞白。
“岚岚!没事,哥哥没事的。”
无论王暮雪怎么劝导,杨雪岚就是不理,她非要看着李木羽好好的站到她面前才罢休。
这让王暮雪只得冲着跟随自己到香山县医院的香山市常务市长肖天乐报以一个歉意的神色,肖天乐则很绅士的做了一副理解的神色,实际上能让中央屈指可数的杨司令的夫人对自己如此尊重有加,让肖天乐是受宠若惊心里更是笑开了花,又那里会介意呢?
看着市里的常务市长肖天乐,刘明远那额头上的汗则是噗嗒噗嗒的滴了下来。
别人或许不省的这瘦瘦高高看起来颇有些绅士气度的中年男人是谁,但刘明远那里能不知道,能让一个常务市长出面,里面那少年自然不是普通人。
一想到那缝合不住的伤口,刘明远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狠狠的来上几巴掌才好。
看着时隔已经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居然还亮着,原本还一副乐善绅士气度的肖天乐顿时脸一跨,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刘明远已经感受到那一股生冷的杀气。
摸着头顶的脑门全是汗水的刘明远有些结巴的做出一个借一步说话的姿态,脸上那谄媚讨好之色让王暮雪心里咯噔一声,别人死活她不关心,但如果因为这个少年的死活导致她跟自己女儿之间感情出现裂痕,王暮雪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显然刘明远不知道王暮雪的背景,但能让肖天乐陪在身边的自然非富即贵,总之是自己惹不起的。
刘明远能从一个乡镇卫生所爬到县医院的一把手,要是连这点眼里都没有当真是不用混了,这也使得刘明远对王暮雪母女特别的恭敬,总算是没让肖天乐当场发飙。
“什么!无法缝合?”王暮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县城大医院的院长告诉你,你给我的病人伤口无法缝合,那脸色、神情更是可想而知。
肖天乐脸色更是阴沉的吓人。
知道瞒不了的刘明远自然不敢掩藏,只怕一个不好真的得罪了这两尊大菩萨。
几乎是想都不想的王暮雪就吼出了:“转院,立刻转燕京。”这一时间王暮雪是再也不相信地方医疗力量了。
王暮雪的强势就在于她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打折扣。
下面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转院的一切手续全部以最快速度补办齐全,连回京的专机也都随之安排妥当。
迷迷糊糊间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江城,而去从来没有敢想过的燕京的李木羽。在迷迷糊糊间看着那冰冷的冷光灯,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大麻袋,晃晃悠悠间又变成了一栋小房子,当想走近却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一时间李木羽痴了,耳边听到窃窃的私语。
“什么转院燕京!那我们这……”在无数次的失败的挫败中挣扎了四个多小时的外科医生脸都气绿了。
转院本身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的局面下,等于变相砸了他们手里的饭碗。
“没办法,这是上面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县医院的行政助理王涛有些无奈的说,事实上现在这种局面谁都不愿意看到,只要出了医院的大门,等待他们的就是无尽的业内舆论和压力。
“让我再试一次,就一次。”在脑海里翻腾了不知道多少次,终究是有些不甘的外壳手术医生恳求道。
看着这位自己尊敬的师长那恳切的眼神,王涛叹气点了点头:“时间不多了,车子大概半小时后到,三个小时候专机飞往燕京。”
半小时,想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半小时,想到自己的名誉和后半生就要在这半小时内决定,一时间手术室内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的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但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现混乱。
当消毒针刺进李木羽的皮肤时,这种尖锐刺疼的感觉仿佛一根钩子将李木羽的神经一丝丝的勾了回来。
急于手术麻药居然忘记打了,当第五针下去,负责麻醉的麻醉师才发现止痛的吗啡针剂居然还在手里拿着,一时间脸都吓的发白。
要知道在战场上很多士兵不是死在敌人的枪炮下,而是死在外科手术那剧烈的疼痛下,人手上的神经不可谓不多,这样的手术居然没有打麻药,麻醉师顿时脸变的煞白,冷汗一滴滴的顺着额头往下流。
剧痛一点点的将李木羽的神经慢慢的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一根根的拉了回来。
“钳子!”主刀医生习惯性的伸手去要工具,却等了半天没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时间恼怒了一后头看着负责协助手术的护士一脸惊慌错愕的看着麻醉师,主刀医生顺着眼光看去,顿时手一抖。
“完了,没打吗啡,老天啊……”
一时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命运的主刀医生无声的哭了起来,一时间手术室里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是冰凉冰凉的。
慢慢的睁开眼虚弱的感受到左手的一阵刺痛,手心更是凉凉的、痛痛的,心里不由的一阵烦躁。
他很不喜欢这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总觉得手心里缺了些什么,仿佛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那张开像娃娃嘴一样的口子用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极快的闭合了起来,最后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线有些像太极阴阳鱼的分解线一样的一个“S”。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