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尽是些奇怪的话,也不知道雪娘姐姐怎么看得上你!”吴嫣然楞了一下,旋即想起雪娘说余风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不禁瞪了他一眼。
“我是福州来的啊,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制作火药的法子!”余风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这个啊,我师父教过我啊!”吴嫣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见到余风仍然是一脸的好奇,少不得就细细解释一番,将自己的这个师父的事情全部说与余风知晓,不过,这一次,吴嫣然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觉得当说的不当说的,都是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或者,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长毛的一份子,对于当家人的疑惑,她很有必要澄清一下。
原来,福州城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吴嫣然年幼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父母怕其夭折,就把她布施到了这座道观,幼年的时候,别的孩童在父母膝下承欢,她却是一年当中,有大多数日子都在这道观中度过。布施就布施吧,了不起将来多了一个笃信三清的信徒罢了,好死不死的是,当时收她为门下下弟子的那位道姑,却有一个胸中有沟壑的人,要不怎么说“大才在民间”呢,这一个小商人的女儿,只因为长得聪明伶俐,随便一拜,就拜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傅。
这道姑当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身怀绝技之辈,那么写,这书就不是历史小说了,你该到玄幻频道去看去了。当然,说她是一个胸有沟壑之人,总是有几分本事的。老道姑或许会几手强身健体的功夫,但是,绝对没有逆天到武林高手的级别,只是因为生性和机缘的缘故,所会的杂学倒是极多。
这熬盐制盐一事,当初在她游历四方的时候,也曾见识过。福建地方潮湿天气居多,对于这等煮盐晒盐一事,倒也是用的不多,她也就多了个心眼,花费了些时日,弄清楚了里面的关窍。当然,这些东西,传授给自己的小徒儿的时候,她也就是随口说说,吴嫣然若是感兴趣,他就多说几句,要是没兴趣,也就罢了。偏生当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吴嫣然对于这些事情,多问了一些,谁又能料到,在她遭逢大难的时候,这当初多问的几句竟然成了她寄人篱下最拿得出手的本事呢。
至于这火药一事,更不必提了,道家炼丹,自己配制点火药,算得了什么,虽然老道姑配制的火药威力,和火铳用的火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大的方向总会是没错的,吴嫣然看了不知道多少次,配制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也就是她所说的:“要求不是太高,能打响就行!”关于这一点,估计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你师傅还教了你些什么?”余风眼睛发亮的追问道。
“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农事水利、经济之道……都有涉猎过,不过,我只学得师傅的一些皮毛!”
见到余风像看到一个大元宝一样的看着她,她赶紧补充道:“那些兵法谋略之事,我可不会,我师父最恨这些了!”
她这是知道余风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恐怕对余风最有帮助的,就是这兵法谋略了,可惜的是,在这方面,她比雪娘,强不了多少。
“你师傅高人啊!”余风咂咂嘴叹道:“这些东西,就是会得一样两样,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要是全部精通,那得是何等的人物啊!我说你哥哥怎么不会这些呢,敢情他没有一个你师傅这样的高人收他为徒!”
“不过,你也不错!”他眼睛转了转,定在吴嫣然的身上,以前他还在心里评价,这吴嫣然,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工程师,看来,这个评价现在要大大的提高了,说人家是一个工程师,那是在侮辱人家呢,就她说的这些,要是是工程师,至少也是总工程师级别的,还是在国家部委的那种,这要放在非洲之类的小国家去,怕就是当个总理什么的也不含糊。
“就算是学到的只有你师傅的皮毛,也是相当了不起了,对了,这些硫磺什么,回头直接就丢了,要火药,咱拿银子去买,用不着自己冒险去做这玩意,你别忘记,我好歹也是一个总旗,买点火药充实军中火器,算不得什么的,关键是要有银子!”
“哦!”吴嫣然应道,余风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能买,她也不想弄得一身的硫磺味道去做那些东西,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赖以护身的火铳重新发挥威力而已,既然余风答应解决这事情了,她当然求之不得。
“咱不光是买火药,今后,还要买火铳,买大炮!”余风说得兴起,豪情大发,“我看将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我麻烦!”
“你还是先给大家换根长矛吧,天天拿着几只竹竿在那里操练,你不嫌寒碜我还嫌寒碜呢!”吴嫣然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现在大伙都叫咱们长毛,总归要名副其实才行!”
“呃,会有的,会有的!”余风有点讪讪,被这么一个小丫头打击,实在是有点拉不下脸,他也想给大家都换上长矛钢刀不是,问题是,这玩意就算是拿钱都没地方去买啊,这不是一把两把,而是动不动就上百的制式兵器,就是卫所里也没有胆子卖给他,要是真要是出了什么大乱子,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卫所的军官们。
不过,饶是吴嫣然如此打击他,他一点脾气都没有,看看这丫头都学了些什么,这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咱们就不说了,这些阴阳术数的玩意太玄,但是,后面的那些什么农事水利,经济之道,这都是来钱的玩意,打仗打的什么,后世每一个人都知道,不就是打钱吗?有了丰厚的财力做后盾,自己拉起杆子和人家干架也底气十足。有这丫头主持自己的这些事情,自己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拿个大主意,这银钱就哗啦啦的来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省心的事情吗?
不行,这丫头要笼络住,以前自己是不是对人家有点不够关心了?余风暗暗的检讨着,那吴廷,也得给他安排点轻松体面的活,老跟着自己妹妹瞎混,算怎么回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却是柳成彬走了进来,请他到偏厅赴宴。在他的身后,赵登和几个长毛汉子紧随在其后,身处险地,该有的防范,还是应该有的。
天色已近渐渐的黑了下来,外面的流水般的宴席,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了,喧闹了一天的布府,也逐渐安静下来。偏厅里,已经有小厮点燃了灯火,灯光映照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家具上,流光溢彩,隐隐一派富贵景象。
偏厅正当中,摆上了一桌精致的宴席,布尺布巡检,已经在桌子边恭候了,见到他们进来,布尺屏退了下人,转眼间,这偏厅里,主家就只剩下布尺和柳成彬了。
看来这布尺设宴,陪客也仅仅是知晓他和余风之间来往的柳师爷,余风微微点了点头,暗自表示满意,至少,这样的做法,说明这布尺倒是一个谨慎知晓轻重之人,要是乱七八糟的找些陪客,余风未免就要小看他几分了。
他微微侧首,示意手下人呆在厅外,带着吴嫣然走上前去。
从这个时候起,余风就决定了,自己的事情,从今天就再也不避讳这吴嫣然了,要是这样的信任,都收拢不了这丫头的心,那么,他要么就娶了她做妾,要么,就只有除掉她了。这用不了的人,才能越大祸害越大。
酒过三巡,这宾主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好,见到余风说话不曾避讳身边之人,布尺明白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多半是余风的家眷,心里微微就有点鄙夷。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格局还是小了一点,哪里有让自己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
鄙夷归鄙夷,这话题却是越来越深入了,布尺不敢肯定,这余风是不是专程来给自己贺寿,不过,以余风现在的局面,即使不来,自己也不敢有半点不满,至于对方是不是捎带还有点别的事情,那就得慢慢试探了。
“这胶州,登州,莱州,青州都已经有了咱们的盐货,灵山盐场那边,我自会去打点,不过,他们管事的人也说了,他们不管这些事情,但是,我们想在他那里多拿些盐货,也是不行的了!”
“无妨,你尽管卖就是了,盐场上,我叫儿郎们加把劲就成!”余风话风一转:“不过,这盐事上,我不曾短你的银钱,该打点的地方,你不能省钱,不要因为些许小钱,坏了咱们的大事!”
“这个余当家的放心,东翁官宦世家,在朝里也是有人说得上话的,这些同僚们,收了银子,自然不会坏余当家和东翁的买卖!”有些话,布尺不好说满,自然有柳成彬出来圆场,布尺听了这话,傲然点点头,一副“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