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送礼队伍已经走了有三天了,也许是因为这里离开磐安县并不远,又或者是因为慑于牛正英这位磐安县第一高手的威名,这三天来走得倒很是平静。
一路上石子陵与牛正英以及余正田、余德平父子四人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几个人谈天说地,相处很是融洽。尤其是牛正英,说起自己当年在外闯荡时的各种奇闻趣事,让石子陵与余德平两个年轻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余正田五十来岁,不是是否由于常年在外经商疏于练功的缘故,面容显得有些沧桑,不像他父亲余鸿发余老爷那么的不显老。他有二子四女,这次跟来的是长子余德平,三十不到,身材略显矮胖,不过倒是一脸的精干。
由于他们父子是余家的长子长孙,经常会出外处理一些家族生意,所以对去松湖城的路并不陌生。余德平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随牛正英学习武功,在余家的小一辈子弟中,他的功夫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了。
“前面不远就是横档山了。”
余德平对石子陵说道:“山上有个冷风寨,一直窝着一股小毛贼,领头的是冷龙冷虎两兄弟。据说这两人还有两下子,不过,我们磐安余家的货物经过时他们从来都不敢动的。别说牛师傅了,就算是我,应付他们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总归不是问题吧。”
余德平言语中不自觉的透出几分骄傲来。
“德平,你也莫要小看这些盗贼,”牛正英对余德平说道:“据我所知,即使是盗匪之中也是不乏一流高手的,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还是小心为好啊。”
余德平虽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嘴上还是连忙称是。牛正英名义上虽只是余家的护院总教头,但他在余家服务多年,和余老爷是多年的至交,再说他还是余德平的授业恩师,对牛正英的话,余家上下都非常敬重。
余德平自小就由牛正英授以“五行内功”,反而他余家自己的家传功夫倒没怎么练过。在余家,牛正英的地位可与他父亲余德田也就是余家未来的家长接班人相当。
牛正英看着余德平,心想德平虽然自小得自己真传,在磐安县内也算是数得上的好手,可是毕竟历练尚浅。他是余家的长孙,在外接触的大多是生意场中人,没有见过真正的狠角色,有些心浮气躁也是在所难免。也许什么时候他吃到了苦头,才能真正沉稳下来。
再看看一旁的石子陵,年纪比余德平还要小上一些,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不但身怀绝技,而且这些天接触下来全无半分傲气,无论是对老爷还是对着余家的下人都一样谦和有礼沉稳大方,实在是相当的难得。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护卫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余家这次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装着贺礼,另一辆装着众人的行李和一些日常用品。在最前面开道的是余威和余武以及二十个护卫,余家父子与牛正英、石子陵等人殿后,中间则是两辆马车。
石子陵向前望去,前面的路口好像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那些人手中都还拿着家伙。
旁边的牛正英等人显然也看到了。
牛正英心中有些奇怪,这横档山附近除了余德平所说的冷龙冷虎两兄弟外并未听说过有其他的盗贼出没,而那两人听闻也确实身手一般,一直也就是小打小闹的打劫过几次北方的客商而已。磐安县附近的大户人家好像并没传出过有被冷风寨抢过什么,冷家兄弟也从未曾劫过余家的财物。
一旁的余正田脸色有些凝重,而余德平则有些兴奋,只有石子陵依然沉稳的望着牛正英。
牛正英不慌不忙的指挥余家的护卫围成一圈先护住送礼车,然后对着余正田说道:“我和德平到前面去看看。”
他转头又对石子陵道:“子陵,后面就交给你了。”言语间透出了对石子陵怀有很强的信心。
石子陵点头称好也不多言,看着牛正英带着余德平走向前面拦路的那群人,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让人劫得余家的财物。
余德平心中稍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拦截余家的车队他还是头一次碰到。但一来他早知道这一带除了冷龙冷虎外没有什么出名的盗匪,二来有师父牛正英这个磐安县的第一高手在旁,更何况后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石子陵坐镇,余德平心中不免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在了牛正英之前,率先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余德平走到前面打量了一下拦路的这群人,一看之下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要说这群人不是强盗吧,他们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只是这些刀枪棍棒看上去锈的锈破的破,里面竟还有好几把锄头。要说他们是强盗吧,可这些人几乎个个衣衫破烂还面带着几分饥色。
余德平原本以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的强人一定是些凶神恶煞般的狠角色,没想到原来竟是一群饥民。他本想借此机会试试自己的身手,现在顿时没了兴致,便转头问余威与余武道:“怎么回事?”
余威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这群人堵住去路却什么也不肯说,不管问他们什么,连屁都不放一个,真是气死人了。”
旁边的余武也跟着附和道:“我看他们是昏了头了,竟敢打我们余家的主意,大少爷你看要不要我动手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余德平对余威、余武摆了摆手,走到那群人跟前说道:“在下磐安县余德平,因护送点东西到松湖城贺寿,路经宝地,不知各位能否借光让过,先谢了。”
“这位可是余家的长孙余大少爷吗?”对面终于有人搭腔了,“请问牛正英牛师傅来了吗?”
随着说话声对面的饥民中站出了两个人。
“牛师傅?来了啊。”余德平转头看了看早已赶上来的牛正英。牛正英皱了皱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并不认识这些人。
“请问你们是?”余德平问道。
“嗯,我们是冷风寨的。”对面那人低声回答道。
“冷风寨?那么说两位一定是冷龙与冷虎两位寨主了。”余德平又问道:“不知两位寨主带人拦住我们的去路意欲何为?”
余德平边说边打量着眼前这两人,眼前的冷龙与冷虎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都很长,胡子拉渣的,身上的衣服跟他们的手下一样破破烂烂的,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单刀。
如果他们自己不说,还真看不出他们两个是盘踞一方的寨主,看起来倒更像是两个普通的农夫。
冷龙干咳了几声,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这个么……”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似下了决心般的说道:“这个……何首乌,对,百年何首乌,我们就要那个百年何首乌。”
余德平吃了一惊,与牛正英对望了一眼,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余家的寿礼中有百年何首乌被对方知道还不算太让人奇怪,毕竟余家上下那么多人,人多口杂消息传出去也在情理之中。奇怪的是对面的冷龙冷虎只不过是这一带的几个土贼而已,在明知有牛正英这个磐安县的大高手压阵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公然索要百年何首乌,他们凭什么呢?
看着冷龙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余德平又是奇怪又是愤怒,而一旁的牛正英心头却隐隐有了一些不安。
冷龙冲着余家众人躬身施了一礼,脸上表情怪怪的说道:“我们也知道余家是磐安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牛正英师傅更是这江东一带的知名高手。我们本不敢冒犯,可是……可是这个百年何首乌我们确有急用,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日后旦有用得到我们冷风寨的地方,我们一定恭候差遣。”
“放你的屁!”
一旁的余威怒不可遏的冲了出来。刚才他们被这群人拦住去路时好言询问了半天没人理睬,余威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想到等大少爷和牛正英来了后这帮人居然一开口就想要百年何首乌,实在是欺人太甚。
余威忍无可忍之下大步冲到了冷龙近前,喝道:“何首乌没有,熟铜棍倒有一条,让你吃个够吧!”一振手中的熟铜棍就向冷龙逼去。
余德平待要阻止,可一想今日之战大概难以避免,让余威去试试对方的身手也好,看看对方到底有些什么手段,居然连牛正英师傅都不放在眼里。旁边的牛正英却是双眉紧锁沉默不语。
余威的熟铜棍重达二十余斤,此时含怒而发更具威势,一式“举火烧天”劈头盖脸便朝冷龙砸去。
两旁的盗匪和余家的护卫连忙纷纷后退,唯恐被余威手中熟铜棍带起的劲风扫到。只有牛正英、冷虎、余德平等少数几人仍然站在原地观战。
冷龙身形微微一晃,已斜斜地横移了开去,轻松避过了余威凌厉的当头一棒。他手中单刀一立,口中道了声得罪,揉身向前便朝余威攻去。
他这一动,当真是动若脱兔,一冲之下便抢到了余威近前,手中单刀飞舞,几下子便把余威杀得个手忙脚乱。
眼看形势不对,一旁观战的余武见势不妙大喝一声道:“强贼吃我一棍!”挺身就要上前助阵。
余德平伸手一拦,扬声道:“余威你不是冷寨主对手,快点退下。”
冷龙见余德平出声,倒是很给面子,立时收刀停手,转身面向余德平站定,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根本没出过手一样。
余威则已是满身大汗,早就没了刚才气势汹汹的架势,只好讪讪退下。
余德平心中佩服,看这冷龙年纪跟自己差不太多,身上衣衫破旧貌不惊人,不知道的还当他只是个普通的农夫。但就刚才那几下身法刀术,几下子就把余威杀得手忙脚乱。
“看情形就算余威和余武联手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余德平心中一时起了争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