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爷——”凤岚这回是真的吃痛的忍不住叫出声,锥心的刺痛从肩头直直传到心口。凤岚下意识地咬住双唇,让快要落出的泪倒流回眼中,止不住的痛让她上了红妆的双颊依旧显得瞬间苍白了许多。
看到她努力隐忍着的眼泪和压制着的哭腔,秦风冽似乎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手上力道一松。在凤岚以为他就此罢休之时,秦风冽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又猛地一扯她喜袍的扣带,“哒,哒,哒——”凤岚清楚地听到扣子蹦断落地之声。她来不及防备,右肩头一凉,白皙的香肩袒露,墨色的双凤纹晃眼地一览无余。
“说,这个是什么?”方才那股难以逃脱的力再一次从右肩鲜明地刺入。凤岚羞辱难堪地闭上眼,她不敢睁眼,她怕一睁眼眼底的愤怒被他见着,那么一切又功亏一篑。
凤岚心里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思忖度量,然而肩头的痛让她终感无力,“阿娘——说——出生便——有的——”痛,让她的话都有些龇牙列齿。
肩头上的力道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丝毫松懈,反倒是加大了力度。
“啊——”凤岚终是忍不住,咬破了红唇,她感觉到口中满满的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
“哼,最好是真话!”秦风冽看着加大力度的试探无果,将信将疑地松了手,稍用力一甩,凤岚本就娇小的身子顺势往床沿倒去,“碰——”镶金楠木千工床的凤头雕栏狠狠地磕上了她的腰间骨,重重地摔落在了床沿,浑身的痛让凤岚再也无力支撑过完这个洞房。
凤岚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自己的身子挪上了床榻,半倚着床干,她吃力地抬眼,看到秦风冽也似无心与她过完这一夜。只见他毫不顾忌夫妻情分地转身离开,最后凤岚瞥见的一眼中满是像是看嗟来之物一般满眼的冷冽,当秦风冽即将跨门而出时,凤岚恍然间听到他冷然道了句,“别忘了,你我现在已是夫妻!自知是下人的身份也别做到外头!”
自知是下人的身份也别做到外头……凤岚斟酌了许久,才恍然,他是在指自己称他“少爷”的称呼吗?夫妻……真有如此的夫妻相待之礼吗?凤岚自嘲地冷笑,无力地躺落在偌大的千工床上,看着头顶的龙凤喜罩,手边金丝绣边的同心百结大红喜被,凤岚不禁嗤笑这真算是苟且了吧?
凤岚自认一向自持自重,德容言工皆俱,虽称不上饱读诗书,却也阅百书习千字,官商药农皆通习之,却从不曾料过如今要如此苟活,任人侵凌,惧厉色荏,却又谁都不能怨,只能隐忍着保命,盼着时机莅临。
凤岚就这么躺在床上合眼一夜,却未曾入眠一刻。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凤岚的脑中似乎渐渐清洗明朗了起来。现在对于凤岚而言,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来分寸,阿娘说过自己的娘亲是双凤族的掌权人,那么她现在要复族复兴前首先必须做的便是联系到幸存下来的族人,再做商榷。然而如今她一个弱女子又该从何寻起?
忽而闪过秦风冽盯着双凤纹时的那双犀利的黑眸,凤岚似乎有了对策,或许只算得上是下下策,却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殇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黎明尚未破晓,迷糊中的凤岚被碧红匆匆地唤醒。
按着锦州规矩,成亲第二日需在旭日破晓之刻,夫妻二人相携敬茶以谢爹娘往日恩情。凤岚听闻过秦府中真正掌管权势的人是秦风冽,却不知这规矩是否省得,因防着落人口舌,而自己和碧红在秦府又无依无靠,还是准备着好些。
“碧红,我自己来吧,你替我将阿娘留着的裙袍拿来。”凤岚拦下了正欲帮她更衣的碧红,指了指桌上还未来得及放好的包裹里的裙袍。凤岚自知自己的裙袍在秦府里是见不了外人的,唯有好看些的便是阿娘女儿家时留下的那些裙袍。
“少奶奶,裙袍——少爷已经托人拿来了,还有一些个发簪步摇。”碧红从另一个檀木端盘中捧出上好料子的红粉轻纱尼罗裳。
他……倒是想到了?凤岚有些许的惊讶,本还担心着他是否又会因着裙袍之事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蒙羞,但看着眼前仿若清莲般不容亵渎的衣裳,凤岚又踌躇了起来。
“少奶奶,碧红替你穿上吧!”碧红看出了凤岚的犹豫,她知道凤岚在想什么,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就算她们仅是在秦府苟且也需要有立足之处,现在是少爷名正言顺娶进来的,如果再褴褛衣衫去拜了爹娘,恐怕连秦风冽也要被一同笑话了去,到最后受罪的终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
凤岚任由着碧红帮着穿上衣袍,挑了个桃木镂雕簪,轻轻插入挽起的如墨云髻中。凤岚看着铜镜中模样不禁有些出神,那真的是自己吗?长裾连理,广袖合欢,加之凝肤柔荑,宛若晨间凝露之兰,清韵雅然。连一旁朝夕相伴的碧红也看得发愣。
凤岚知道,若这一身真这么出去了,她们终是难以在秦府安宁。
“碧红,把包裹中阿娘找人配制的药盒拿来吧。”
“少奶奶,为何你还要掩饰容貌?若是此番模样去见少爷,少爷定会倾心与你,那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地苟且保命了。少爷定会护着我们的啊!”碧红不解为何凤岚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碧红,你真糊涂了!”凤岚当即厉声斥责,“日后可不能这么不思便道出了口,好在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可记得阿娘嘱托过的,但你我谁都不知道如今谁还是为这我们族人着想的,若是少爷是……”凤岚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碧红瞬间白了几分的面色,她知道碧红已经了然。
“碧红知错了,日后定三思后行。”碧红后恐的咬了咬唇,随即为凤岚取了膏药。
待到凤岚再出现在秦风冽面前时,已是如前日一样极为平凡的素颜。
秦风冽到凤岚的清苑外之时,恰逢到凤岚迎面赶来,脚步匆匆下还是看得出一丝的踉跄,尽管她努力地藏掩着。想到昨晚他那无情的一摔,应该就是原因了吧。回想昨晚,秦风冽也不知为何自己那一刻竟会突然地烦躁,只是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模样,挠得他心烦意乱,他愤恨她竟在自己面前以假意示人,他秦风冽何时被人如此不屑相待过,凤岚?双凤族?他定会让她露出本性的。
待到凤岚走近时,凤岚看到秦风冽鄙夷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脸颊,随之便听到了嗤之以鼻的不屑,这便是她要的结果,但不知为何,心底总归有些抑郁,被人唾弃的滋味任谁也不会喜欢。凤岚无奈地暗自叹气,秦风冽,你不过也就是个以貌取人的大少爷罢了。
凤岚这一日来来回回,硬撑着受了伤的纤腰奔波了好些趟。给爹娘敬茶行礼,给后院的妾侍们受礼授训,与秦府管家帐房交接后院适宜,前院后院侧院的来回匆匆,凤岚总觉得秦风冽是故意在刁难自己,但是却找不出个理由来。好在以前劳碌惯了,加上还有一个碧红在一旁可以搀扶下,不然凤岚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酉时前回了自己的清苑卧榻歇息。
“碧红,帮我去药房取些药来吧。”凤岚费力地撑着腰间,扶着卧榻的把手僵硬地坐下。经过昨夜一夜的休憩原本已经好些了的腰,今日又硬撑着熬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又肿起来了,而且疼痛地愈发刺骨。
“是,少奶奶。”碧红替凤岚愤愤不平,那个秦少爷明显是有意刁难小姐,但她们现在寄人篱下,孤立无援,可怜了受累的小姐。
碧红担忧地看了凤岚一眼道,“少奶奶你莫要乱走动了,有事情待碧红回来。碧红去去便回!”说完便急急地冲了出去。
碧红不知道,药房的奴才见她亦是趾高气昂嚣张地很,本是要强硬地教训他,但思及凤岚的话,终是隐忍着讨了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