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琰想也不想更加拼命地跑了起来。但很快,她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影团团围住。个个手持武器,长刀短剑在月色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白琰紧张地喘息着,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找到自己。她只知道,一定是他们,杀了师兄和师父。
白琰向四周快速地瞟了一眼,周围到处是高大的树丛、灌木,除非她会轻功,否则真的很难从这些黑衣人的包围中逃出去。
“别动。”
一人低喝道。
白琰攥紧袖袍,定定地望着那些黑衣人。
其中一人慢慢地走了出来,手持短剑,直指白琰的喉咙。白琰感觉喉咙上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不觉微微颤了颤。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灌木丛后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中飘荡,与眼前箭拨弩张的局面格格不入,把白琰吓了一跳。
“小丫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话的,竟是个女子。
白琰瞥了一眼,似乎看见了树丛后一个摇晃的影子。
“小丫头,”那女子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白琰一愣,正要回答,不想那女子又添了一句:
“你……是相里覃的什么人?”
脑袋里灵光一闪,白琰快速地答了一句:“我是他的丫鬟。”
“丫鬟?”女子诧异道,“相里覃还有丫鬟?”
白琰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生怕被女子发现。面前就是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身后是十几个黑衣人围成的“刀墙”。
“算了,”女子似有些疲惫地叹了叹,“天晚了,不和你说这么多了,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东,东西?”白琰感觉自己一紧张脑袋就不太好使了,思绪线全纠缠在了一起,完全思考不了。
“咦?”那女子又笑了,不过笑声很冷,“小丫头,你是在问我吗?什么东西……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
白琰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话音未落,藏在袖袍里的手忽然触碰到一张薄薄的纸,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是不是……这个?白琰用手指摩挲着信纸,那……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快点。”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想和你废话,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走。”顿了顿,又道:“我想……你肯定也不想死在这荒山野岭之间吧?”
白琰颤了颤,脖子上的剑抵得更紧。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但她只想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她总感觉,会有人来救她。
“不交?”女子冷冷地道,“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为没必要的东西送死。”
“你们,你们到底要什么?”白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没有人回答她。
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动手。”
一个不屑的声音从树丛后飘出。
白琰面前的黑衣人慢慢抬高手臂,剑尖对准了白琰的胸口。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黑衣人的手立刻顿住了。
“什么人?”树丛后的女子立刻紧张道。
“放开她。”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山谷中回响,那样低沉,那样熟悉。
白琰望着来人,来人也正望着她,淡漠的神色中却满满都是责备。白琰扯了扯嘴角,努力摆出一个笑容,告诉他自己没事,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垣清的出现,很意外。但白琰,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想这些。
“放开她。”垣清又重复了一遍。
树丛后的女子终于急了,大声道:“你们在等什么!快点给我干掉那个人!不能让任何人毁了我的好事!”
“是!”
两个黑衣人从人群中闪出,举起长刀,向垣清刺去。
“小心!”白琰惊慌地喊出了声。
但无需她担心,三道银光交汇处,两道被弹了出去,只听到两声很沉重的闷响。
垣清脚边,倒着两具毫无生命的躯体。垣清一手持着剑,剑尖指地,慢慢向白琰走来,长剑上还挂着丝丝血珠。
白琰惊愕地望着垣清,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的眼神几乎可以杀死人。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禁退了一步。
挟持白琰的黑衣人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后,短刀横在她的脖颈上。
“还,还不快点!”树丛后的女子急道,“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白琰被身后的黑衣人拽着退了一步,黑衣人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大侠请止步。”
大侠?白琰看到垣清的脚步顿了顿,显然也有些愣。是了,他刚才这么一出招,不叫他大侠才奇怪呢……只是……这大侠……好奇怪啊!想到这儿,白琰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围没有一点儿声音,安静得可怕。
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还能笑得出来,估计白琰已经被黑衣人当成了神经病。但只要白琰知道,这种安全感,来自于垣清。
白琰紧抿着嘴唇,望向垣清。垣清眼里竟然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仿佛明白了她笑的原因。不过很快,他眼里的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琰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还没脱离危险。
所有黑衣人都紧盯着垣清,却惊异地发现他竟然笑了,虽然很淡,却很温柔。他们的心卡了卡,再望向白琰,发现她也在笑。
见鬼了。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死到临头,竟然还在“眉目传情”!
“快点!”树丛后的女子终于耐不住了,恼怒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白琰感觉脖子上的刀压得更紧了,似乎还有点点痛意。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垣清眉目一低,眉峰微敛,沉声道:“松手。”
白琰身后的黑衣人没有动,冷声道:“大侠,请不要插手我们的事。若是您要这个人,待我们拿走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就放她走。请你,不要再过来了。不然,我会杀了她。”
垣清停在了白琰前一米处。
“快说!”树丛后的女子又发话了,急不可耐道:“小丫头,东西在哪?”
白琰仰着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答道:“我,我不知道……你,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时,面前的垣清忽然抬起手,剑尖指向白琰的腰间。
“你们要的,可是这个?”
黑衣人闻言低下头,眼睛蓦地瞪圆了,大声道:“主子!那东西,果然在……”话音未落,白琰只听得“嗤”的一声,感觉脖子上的刀松了,却也溅上了些温热的液体。接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感觉被带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没事了。”
白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垣清身上的芜檀香还是那么淡,却让她异常心安。
“主,主子……头,头儿……被杀了!”一个黑衣人颤抖的声音响起。
许久,树丛后才传来一声恼羞成怒的命令:
“撤!”
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琰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抬头,却被垣清按住,隐约似乎看到树丛后那个影子还在晃动。
“公子……尊名?”那女子道。
“贵人无需知道。”垣清淡淡道,“在下奉劝贵人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树丛后许久没有了声响,接着,是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垣清终于松了手。
白琰抬起头,接着黯淡的月光,她看到垣清的额头上竟有丝丝密密的汗珠。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垣清似乎微微有些愠怒。
白琰低下头,不知嘟囔了什么。忽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拉住垣清衣袖,“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担心你一个人上山不便,就来看看。”
“桴,桴子呢?”
“桴子在莲心湖那边。你不用担心。”月亮幽幽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垣清瞥见白琰脸上的泪痕,不禁蹙眉道:“……害怕了?”顿了顿,放软了语气,低声道:“没事了,都走了,不用害怕了。”
白琰用力摇了摇头,神情开始恍惚。她忽然用力握住垣清的手,泪眼朦胧道:“垣,垣清……救我……救我……!”
垣清眉目一低,沉声道:“怎么了?”
白琰瑟缩着,紧贴着垣清的胸膛,听着他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呜呜地哭了起来。
垣清搭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又重复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白琰抬起头,颤抖着张了张嘴,一串不成句的话从她惨白无色的嘴唇中吐出:
“我……我……师兄……师父……被……被那些……那些人……杀了……”
垣清心头一震,眼神猛地冷了下来,还没张口问出,就感觉怀中的人一软,倒在了他的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