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啊的一声,评书里原来都是骗人的呀!
“房顶这位朋友,你若是来取异人首级,可以正大光明地进来,咱们畅饮几杯,然后你再动手不迟。”
李克脸皮再厚也不能继续装空气啦,纵身跳下房顶。房顶甚高,中途他在墙角借力踏了一下才落在庭院里。
吕不韦踢开房门按剑而出:“可是姓李的派你来的吗?吕某虽是一介草民,但绝不会坐以待毙!”
公子异人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式,好整以暇,踱出房门。
“二位误会了,李克出于好奇,深夜偷听两位谈话,真是失礼。但不知你们如何得知我在房顶?”李克坦然认了,按他的经验,直来直去比遮遮掩掩有效得多。
赢异人一笑,说:“阁下的大脚把瓦片都踩裂了,异人还道是哪里的仇家前来行刺,可你半天也不现身,异人就抖胆请阁下下来叙话,吕公子有酒了,是以听不到足音。异人好奇,这么高的屋顶阁下是怎么爬上去的。”
李克小时候深受《七侠五义》影响,他当年的梦想就是做一位大侠,高来高去,陆地飞腾,经常拿把木剑追砍上学路上的同学,让人家家长堵着门口骂。现在儿时幻想破灭,不禁泪流满面。
“报上身份来路,吕某庄上也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怎能任你来去自由?”
李克一抬手,亮出虎符,这一手先声夺人,把异人跟吕不韦都震住了。这符就是身份的象征,有符必有兵,任你是谁,在国家正规武装力量面前还不是渣?
“鄙人李克,平原君驾前门客,为君上办事遇匪,幸得吕公搭救,借住此地。这位可是吕公的公子?”
李克跟赢异人和吕不韦客气一番,在两人的邀请下加入酒会。他一上来就连干五盏,喝完问道:“不知二位方才所说的姓李的家伙是指何人?他如何得罪了你们?”
“这李亨丰乃是国相李兑的小儿子,今日与王孙异人在邯郸城外翠龙苑斗马。李亨带来了四匹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锦鲤,张牙舞爪好不嚣张,硬说异人公子的四匹乌云追乃是犁地的畜生,是我气氛不过,拿出五百金来赌赛,让双方驷马竞速。哪知这李亨丰输了赌赛就找来一大群帮闲,硬扣下了四匹乌云追,还扬言不许我二人在邯郸出现,不然就要我们性命!”
李克听了吕不韦的诉说,大感兴趣,一则这李兑的名字好生耳熟,在赵无疾口中他与四方馆有莫大关系。二则是这个二世祖李亨丰狗仗人势,倒是颇有抓来揍上一顿的价值。
“那你们二人就忍下这口气,从此不在邯郸出现?”李克试探着说。
吕不韦当即就把手里的酒盏砸了,骂道:“他姓李的算是什么东西,吕某与他势不两立!李兄,我可不是说你。”
倒是公子异人还保持着平心静气的神态,呷了口酒对李克讲:“在下虽然客居邯郸,但还没有怕事到那个地步,李兄若有所见教就请直言。”
看见了吗,这才是未来的王者,喜怒不形于色,一点就透。而吕不韦就没有印象中那么老奸巨猾,明明是个冲动的小年轻嘛。
“有道是报仇不过夜,今晚我们三个就让他受点教训,你们这时才回来,想必李亨丰也没有回到城内吧?”
吕不韦叫到:“他们那样的家世,除了老头子必须住在城内,其他人自然哪里都有宅第,从此西去十五里就是李亨丰的宅子,连同异人公子的马也带到他的府上了。我早说打上门去,异人公子拦着我,说何苦招惹权贵!”
李克暗叹,你们两位日后可是天字头两号最有权势的人。
“二位是否有兴趣随我去捉了这厮,拿回你们的马匹和钱财?”
“不妥吧?”异人反对道。
“有何不妥!用不着李兄调兵来,你需要多少庄客打手,吕某立即去招集,都是现成的!”
“去寻这个李亨丰只需我们三人就成,事后异人公子得马,吕兄得金,李某只要那个同姓。贵庄的庄丁有多少要多少,另有重用!”
……
赵无疾和姬无命搜遍了滏水上下游十里,两岸二十里的范围,也没把“乐毅”挖出来,非常焦急,如果不能确定目标的生死,他们导演的这个计划就完全落空了。
他们合计如果让乐毅进入邯郸,这次的事情怕是要曝光,本来计划得万无一失,最后却如此收场,怎么想怎么也不甘心。最后两人商定,姬无命秘密赶赴邯郸四方馆,让邯郸城宽进严出,派密探上街打探。尽管不敢动用国家的军队,赵无疾还是联系所有邯郸城外能接触到的力量,拉网搜索,这其中也征调了国相李兑在城外的庄丁。
赵无疾对“乐毅”没什么恶感,反而是非常厌恶姬无命的胡作非为。但是父命难违,那日离开平原君之后,他就接到了四方馆密令,不但要释放燕国宦者令姬无命,还要配合他的行动,阻止乐毅在赵国的一切活动,若能除掉他更好。
滏水边上这个圈套最初就是姬无命定下的,连赵无姬都惊叹其毒辣。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居然让乐毅逃脱了,本来设想中干净利落的一件事马上就变得异常棘手。宠姬越奴的失踪也让赵无疾心烦意乱。一想到她可能在乱军中被人侮辱了,杀害了,赵无疾眉头直皱。这还不算肥信跟赵柔这两个难以处理的人,也只好先安顿在四方馆,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做打算。
赵无疾骑在马上缓缓往邯郸前进,边走边接收各方传来的消息。他已经一天两夜没合眼了,随着搜索临近尾生,他也略有放松,也许乐毅早死在乱兵之中尸骨无存,又或者他早已溺死在滏水中喂了鱼鳖。正有点打盹,忽然李兑的庄客来报,说昨晚庄上遇劫,少公子子叫贼人捉去了!
反了!最近怎么总是怪事,堂堂相国公子竟然在自己家里叫人抓走!
赵无疾虽然讨厌这个家伙,但是他们总归在赵国算是一派,不能袖手不管。赶到李兑这个庄子,天也已经亮了。据庄上人说,昨晚半夜,忽然马厩火起,人手本来就调走了不少,因此为防火势蔓延,多数青壮都去救火。等火灭以后发现自家公子日前斗马赢来的几匹骏马跟自家四匹间色“锦鲤”都不见了踪影。
更奇的是公子李亨丰居然在他的卧室里凭空失踪了,他收藏的宝物也丢了不少,卧室内外的女侍跟卫士个个昏迷不醒,一幅白绢挂在厅堂上,上面留话大致的意思是:捉了你家公子,胆敢报官就“撕票”!下一步指示另行通知云云。
大伙不明白“撕票”二字是何意思,估计反正不是好事,这才急寻赵无疾帮忙,另一方面赶紧进城去找相国大人报信,家里出了惊天大案!
赵无疾听完下人秉报,心里激灵一下,这个手段似曾相识,莫非是乐毅所为?姬无命说过他的药物叫乐毅拿去不少……
来不急管这里的破事,赵无疾马上派人赶往四方馆报信,说发现乐毅踪迹。
……
邯郸城外,一处小树林内传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李克往李亨丰身上擦了擦拳头上的血,笑眯眯地说:“李公子,你不说的话,我们就在这里把你五马分尸,到下个月也没人发现你。”
李亨丰叫打得一个劲呕吐,快四十岁的他从来也没受过罪,更何况是拷打!
一边的赢异人跟吕不韦看得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是江洋大盗吧!怎么恁地狠,一刻之内,就用一双拳头把个李亨丰都打胖了,恐怕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壮士,别打了,我什么都说……我家父相今天不在四方馆,应该是跟大王在一起。安平君大约在四方馆坐镇。”说着又吐。
“李公子,非是我等无礼,实在是你昨天作为实在没有道理,这才出此下策,还望你莫要责怪。”赢异人说。
吕不韦可不管那一套:“李猪狗,本该一剑杀了你这无信之人,可是这位李兄说拿你有大用场,暂且留下你的狗命,你从我这抢走的钱,我也拿回来了,连同利息,你我差不多两不相欠!”说着又给了李亨丰一脚。
李克看火候到了,故做担心地说:“两位,这下咱们可惹下大祸啦!”
赢异人跟吕不韦就是一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说这大半宿的你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都这会了还怕什么祸事!早知道惹祸你别窜掇我俩干哪!
李克“沉痛”地说:“两位仁兄,李某本是想替二位报仇,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也就是了。哪知道你们行事也忒不谨慎了。异人兄,你是不是放火烧了他家马厩?”
“……!”赢异人心说,就是你小子让我放的火!
“吕兄,你是不是抢劫了他家的财货?”
“他抢我就没事,我抢他就犯法?!”吕不韦辩道。
“他抢你多少?你抢他多少?怕是十倍于他吧!入室抢夺,明火执仗,这在赵国是个什么罪名?唵!?”
李克心里这个乐呀,看来人这个贪心的毛病自古就有,管你们哪个才是秦始皇的亲爹,反正这回是都上了我的贼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