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雪稀稀拉拉下个不停,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队队匈奴游骑缓缓向东行去,数百人驱赶着牛羊,紧跟在队伍后方,一辆辆干草车缓缓行驶在队伍之中,一员头戴裘帽,身穿灰色狼皮袄的少年将军行驶在队伍最前方。
再行不远,便会抵达五原郡境内,奢糜的大军环绕五原郡城,扎下数千营寨,此时粮草供应极其艰难,这几天又开始下雪,少年将军长叹一声,回头招手,催促队伍快些前进。
不远处,稀稀拉拉的战鼓声传来,少年将军驾马奔到一处高岗,凝神望向远方,一片片营寨映入眼帘,这是奢糜大军的营寨,少年将军很兴奋,回头令道:“快,马上到地方了!”
这时,远处一队三百人的骑兵队奔驰而来,快到近前,一名百长驾马奔到少年将军附近,厉声道:“哪个队伍的?”
少年将军上下打量一眼百长,冷冷道:“我是左大当户荭牟,奉大单于令,送来粮草补给。”
百长向远处看去,果然有数千头牛羊和数千辆干草车,便回头对身后骑兵道:“速去禀报大王,粮草运来了。”
三名骑兵闻声后,调转马头,向大营方向奔去,百长向荭牟行一军礼,带领身后百余骑,继续向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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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郡城的战争依然持续着,雷鸣般的战鼓声响遍四野,奢糜骑在马上,在数千亲卫的护卫下,看着远处一队队匈奴兵沿着云梯,向城头爬去。
这已是第五天了,大单于给自己的期限是十天,十天之内必须攻下五原郡城,否则,五原郡的战争将会由左贤王木讷接管,这绝对不可以,想到此,奢糜冷眼看着身边的右大将军婓罂,厉声道:“再加三千军,今天务必把此城给我拿下!”
婓罂行一军礼,回身对一名骁将耳语几句,骁将立刻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看着前方紧张的战争,奢糜长舒口气,目光凌厉的看着参谋亚尔路,冷语道:“军师可有良策,助我攻下此城?”
亚尔路年约四十多岁,穿一身羊皮袄,此时也在苦思破城之计,许久,亚尔路笑语奢糜道:“大王可还记得木讷王子送来的两个人质,我认为是时候把他们拉出来了!”
奢糜点点头,刚要下令,远处一骑急奔而来,快到近前,朗声道:“报!南面发现数万新军正在向我军营寨行来。”
突来的变故,使奢糜有些气恼,他回身对一名亲兵道:“你去通知左大将军旭郄,让他加兵攻打西门和北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今天必须踏破此城!”
亲兵唱诺离去,奢糜又看着身边的右大将军婓罂,厉声道:“这里交给你,我亲自去南营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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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和娄飞燕自从接近匈奴大营后,便开始命令士兵摆开阵势,准备迎战,娄飞燕麾下有六千骑兵,都是娄飞燕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由两名别部司马统帅,一人叫柳庆,一人叫沈涛,都是追随娄飞燕多年的老部下。
刘睿麾下有两千骑兵,四千步兵和一千弓兵组成,是临时收拢廉丹残军后组建而成,战斗力并不十分强悍,此时,一千弓兵已列阵在前,在弓兵身后,四千步兵整齐站列,左面是娄飞燕的六千骑兵,右面是刘睿的两千骑兵,军阵严谨,气势恢宏,旌旗飘扬,鼓声阵阵。
不久,匈奴南营的栅门缓缓打开,约一万骑兵驾马向营外驰来,片刻便列阵整齐,战鼓缓缓敲响,奢糜在数千亲卫的护卫下,来到军前,在他身边,是参谋亚尔路和两名大当户。
白雪皑皑,雪花在空中四处飞舞,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有些刺眼,奢糜用手挡住眼帘,向远处眺望,见有两名少年在队列最前方,一人身穿铠甲,一人身穿皮甲,也在冷冷注视着自己。
奢糜轻蔑的笑了笑,回头看向两名大当户,朗声道:“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看来新军阵营已无战将了,你俩谁去接战?”
两名大当户都三十多岁,一人叫伊餮,一人叫森柯,是奢糜麾下极为骁勇的武将,此刻得了将令,伊餮也不谦让,驾马疾驰,向敌军队阵杀去。
刘睿抽出腰间的虬龙剑,双腿一使劲,坐下战马缓缓向前奔跑,渐渐疾驰,很快与伊餮相遇,伊餮手拿大刀,使尽全身力气向刘睿面门砍来,刘睿挥剑格挡,“砰”一声,刘睿感觉虎口发麻,回头看去,伊餮已调转马头,紧追自己而来。
约行百米,刘睿悄悄摘下飞鸿弓,从箭壶取出一支羽箭,拉弓搭箭,心中暗暗盘算伊餮的位置,大概行出千米,离匈奴阵营越来越近,刘睿迅速回身,瞄准伊餮面门,一箭射去。
奢糜已看到刘睿的举动,他想提醒伊餮,已来不及,一声惨叫过后,伊餮坠落马下,刘睿驾马奔回阵营。
初战便折一将,奢糜大怒,回身看着大当户森柯,冷冷道:“还等什么,去杀了他们!”
森柯领命,驾马疾驰,刚奔出百米,对面已喊杀声震天,娄飞燕率领数千骑兵排山倒海般杀来,片刻后,密集的箭如雨点般射来,森柯见情况不妙,调转马头,向北疾驰。
奢糜见对方挥兵杀来,大手一挥,万余骑兵呐喊着迎了上去,两军在片刻后碰撞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战鼓越敲越响,声震四野•••
三个时辰后,匈奴军溃退,奢糜见新军勇猛,无法阻挡,率领亲卫向大营内奔去,数千残众立刻从战场上溃退,向大营驶来。
“把两个俘虏拉出来!”
奢糜此时已来到瞭望塔上,看着大营外奔来的新军,心中愤恨之极,回身对参谋亚尔路道:“告诉新军,若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先杀了俘虏,再出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话毕,奢糜大步向瞭望塔下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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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境内,抑虏据点在几天前被匈奴占据,此时木讷率领麾下六万兵马据守抑虏,七千兵马屯守抑虏城内,在抑虏西面,扎下两个营寨,称为西营,在东面,密密麻麻排列着数千营寨,被称为东营。
夜袭抑虏,使木讷在匈奴军中赢得了很高的威望,大单于大且渠舆十分高兴,命令木讷率兵六万,为大军前驱,准备南下。
但五原郡迟迟攻不下来,使大且渠舆有些懊恼,命左贤王奢糜十天内务必攻下五原郡,打通东进的道路,到时就可命令邰珂部西进,与自己会和,集中优势兵力,往掠凉州。
特塔部袭扰凉州、塔塔部袭扰幽州都是大且渠舆布下的疑兵,真正的主力都集中在并州,从并州打通南下的道路是大且渠舆的真实目的,邰珂部佣兵五万,是匈奴部族中的精锐,让他们在定襄,雲中,雁门等地牵制住并州兵马,可以为自己南下减轻阻力。
但冬天南下,也给大且渠舆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因为大雪,粮草输送成了难题,就地取食完全行不通,取暖也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二十万大军,每天所需木材就数以万计,这也使大且渠舆有了率兵北归的念头,等开春之后再率兵南下,但这几日接连击败新军,使大且渠舆有了新的想法,只要能攻进小亚关,进入朔方郡,便可以就地养军,等待开春在继续南下。
木讷帅麾下众人居住在抑虏城内,一座极为普通的帐篷,帐内有多个碳锅燃烧着,此时木讷站在地图前,双眼炯炯的看着地图,心中思虑着如何与董忠主力决战,只要击溃董忠,便可以全力攻打小亚关。
还有一个方案,就是向西南走,进攻靈州邑,打下此处,便可以毫无阻挡的挥师南下,进入凉州,但木讷担心自己一旦进军靈州邑,董忠便会兵分两路,从小亚关内走上郡,进北地,夹击自己的六万兵马,那时,自己将会变得被动。
想及此,木讷否决了进军靈州邑的想法,专心研究如何歼灭董忠主力。
除了木讷,帐内还有数人,两名参谋和左右大将军,都是木讷的心腹,见木讷双眉紧促,久久不语,其中一名参谋走上前,轻声道:“大王是否在考虑如何对付南面的董忠大军?”
木讷闻声抬头,是参谋须卜图,便轻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须卜图略一沉吟,整理下思绪,笑道:“董忠虽拥兵数万,但经过数次遭遇战,也是伤痕累累,军无战心,士气低迷,更加上冰雪连天,补给输送艰难,我想…他们也一定想要急着决战。”
“决战?”
木讷听到这,来了兴致,刚要再问,一名亲随大步走入帐中,跪在木讷身旁,朗声道:“禀报大王,新军数万大军已拔寨起行,向我军所在位置行来。”
这个消息让木讷有点惊讶,新军向抑虏据点杀来,难道被须卜图说中了?新军粮草补给跟不上,此刻急于求战?
想到此,木讷回身看着地图,许久,木讷毅然决定,不管新军如何打算,总之,战机来了,自己必须在这一战击溃他们,挥军夺取小亚关。
“速速召集众人来我帐中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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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轰隆隆敲响,低鸣的号角声在匈奴营中响起,最先集合的是西营的士兵,他们骑上战马,向营寨中的空地奔去,片刻后,伴随着一波波传令兵离开抑虏城,东营的士兵也渐渐整装,准备出发。
左蠡王耶尔多是木讷的副将,此刻已做好了准备,等待木讷下令,在他身后,是自己的女儿阿雅丽儿,数日前从漠北赶来,准备为两个哥哥报仇。
见木讷还在看着地图,耶尔多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木讷身边,轻声道:“王子还在犹豫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木讷回过头,看着耶尔多,停了片刻,笑道:“我没什么好犹豫的,这一战我要彻底打垮董忠主力!”
说完,耶尔多坐回到座位上,双眼凝视众人,片刻后,朗声道:“左大将军黛迪,我与你五千兵马,即刻出发,从西面的玛曲河向南进发,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敌军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
“喏!”
黛迪领令离去,木讷继续道:“左大当户大畲,我与你一万兵马,你立刻率军东进,占住五原郡境内的九原县,防止新军小股部队前去救援五原郡城。”
大畲犹豫片刻,嗫嚅道:“大王,五原郡是右贤王奢糜在负责,我们跨境作战,会不会…”
“砰!”
木讷猛拍桌案,厉声道:“你尽管去!不用理会奢糜那个废物!”
见木讷发火,大畲立刻双手抱拳,朗声唱诺,转身向帐外走去,大畲离去后,木讷再次看向左蠡王耶尔多,厉声道:“蠡王可帅麾下两万兵马侧应本王,争取一战击垮新军!”
耶尔多双手抱拳,朗声唱诺,片刻后,帐中传来木讷爽朗的笑声:“传令,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