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仁怀中抱着若娘,不知道魏无忌能够坚持多久,恨不得肋生双翼,赶快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若娘高矮与他其实差不多,被他抱着飞奔,样子有些滑稽。不过,现在他已明白体内灵气运用之法,即使抱着若娘,速度依旧飞快。
这一奔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雷仁慌不择路,只捡着林密偏僻之所而行,只觉跑到最后,地势渐高,荆棘密布,再无通行之道,这才靠在一株足有四五人合抱的巨松旁边休息。
四周松冠如盖,荆棘密布,藤缠蔓绕,太阳未曾落山,已经十分阴暗,一副原始森林景致,难得一片静谧,鸟语兽鸣不闻,让雷仁狂跳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这一番逃命,雷仁可算是拼尽了全力,奔跑之时尚未感觉,一坐下,方知灵气消耗殆尽,周身酸疼,眼皮发沉,只想大睡一场。不过他也知道危机并未远离,不敢真的放任自己睡去,将一路痛哭,疲惫睡去的若娘放在旁边,盘膝坐好,默念破天诀心法,引天地灵气自百会穴而入,汇入四肢百骸,修复着疲惫的身体。
不过他不敢入定,吸收灵气的速度大打折扣,盘坐好久,不过是疲惫尽去,周身灵气却只恢复了一半,便听旁边若娘一声轻哼,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若娘已经醒了过来。
“若娘,你没事吧?”
“若娘,你别吓我啊!”
雷仁用力晃了若娘两下,终于在她空洞的眼睛中发现了一丝神采,不禁吁了口气:“人死不能复生,魏大叔已经杀了张盛为你母亲报仇,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然婶婶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的……”
“大哥,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吗?”若娘痴痴的问道,神色中满是希冀。她多么希望雷仁摇头啊,雷仁也想摇头,却根本就不想骗她,想了想,指着头顶说道:“有人告诉过你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么?每一个人都是天上的星星变的,人死之后,就会重新变回星星,眨啊眨的,就是为了看地上那些舍不得离开的人……婶婶怕是已经变回星星了吧,你虽然再也见不到她,不过,我相信她永远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真的么?”若娘痴痴的抬头仰望,天色尚早,自然看不到星星,悲伤却去了不少:“雷大哥,你不会是骗若娘吧?”
“怎么会呢?我不会骗你的!”雷仁肯定的说道,脑海中闪现若娘母亲窈窕迷人的身影,心中暗叹,眼底划过一抹惋惜。
“那今晚你得帮我找找哪颗星星是娘亲,我要看看她……”若娘仰着小脸儿痴痴说道,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涌出,开头还极力抑制,到得后来,突然扑入雷仁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雷大哥,我,我……我好想,好想娘,娘亲……我心里,好,好疼,好疼啊……”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消瘦而又单薄,眼泪打湿了雷仁的胸膛,湿哒哒,凉冰冰,便如雷仁此刻的心情。
后世雷仁母亲过世,正值他仕途的关键,直到母亲离世第二天,他才匆忙赶回,守着母亲的棺椁哭了半宿,仍旧无法弥补心中的遗憾伤痛。如今抱着若娘,让他不禁再次忆起了那段往事。
同病相怜,让他格外怜惜怀里的女孩儿,用力的抱紧,一边轻轻拍打,一边柔声安慰,自己的鼻子却越来越酸,眼泪无声淌了下来。
“嘶嘶……”
奇怪的声音突然传来,雷仁一惊,急忙推开若娘向四下看去,一抹红影一闪而逝,快如闪电一般,根本没瞧出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四周太过安静了些,静悄悄的,除了微风吹过响起的阵阵松涛以外,没有鸟鸣,没有兽哼,显得十分诡异。
“此地不宜久留!”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起身背起若娘,返身往回走去——他有一种直觉,这里危机四伏,比起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兵还要危险百倍。
“雷大哥,我父亲不会有事吧?”若娘老实的趴在雷仁并不如何宽阔的后背上,担忧的问道。哭了许久,她已经渐渐从母亲离开的悲痛中走出,终于想起了魏无忌。
“放心吧,大叔本领高强,一定会没事的!”雷仁这话有点言不由衷,事实真是如此的话,他也不会没命的带着若娘逃跑了——魏无忌以命相搏,无非希望若娘平安无事,这样的信任,让他感动之余,感觉肩膀被压上了千斤重担。
林间奇石突兀,山路难行,雷仁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池。
若娘问过一句,心下稍安,只觉一阵疲惫袭来,眼皮沉的厉害,再次迷糊了过去。
太安静了。
山高林密,一株株粗大的苍松如柱,一棵接着一棵,看不到边际。秋风瑟瑟,泛黄的针叶簌簌而落,有种说不出的萧索。
行了片刻,四下里仍旧豪无动静,预想中的危险并未发生,雷仁心中不安反倒愈加厉害,总觉得寂静中一定酝酿着什么似的。这种念头一旦升起,便是杯弓蛇影,连那瑟瑟秋风,都变的恼人起来。
“咔嚓……”身后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随着声音,一道白影倏地从雷仁脚下一闪而过,他的神经本就绷着,顿时汗毛直立,停住步子,凝神戒备,四下张望。
嘶嘶之声再次响起,又是一道红影电闪而至,裹挟着难闻的腥风,自雷仁脚下如飞而过,向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冲去。雷仁眼神一贯好使,这才总算看了个清楚,不禁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那红影不是别物,居然是一条足有一丈长短,小腿粗细,头上有角,身上有翼有足的蛇形怪物。这物动作飞快,雷仁甚至来不及眨眼,它便再次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虽然明知危险,雷仁仍旧好奇心大起,踌躇一下,迈步跟了过去。
一路并无二物痕迹,直走出将近百丈距离,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方圆数十丈的狭长山谷突然出现在雷仁的眼前。
山谷不太大,不过很特别,不像天然生成,倒像是被修真者用法宝砸出来似的,宽不足五丈,长长的横在眼前,更特殊的是,谷内并无杂草藤蔓灌木之物,光秃秃的皆是怪石,偏偏在正中有一弯方圆四五丈的清泉,泉上云气氤氲,婷婷袅袅,在寒冷的秋风中散发着丝丝热气。
雷仁运足目力,透过丝丝雾气望去,隐约可见方才那条蛇形怪物盘在水边一块巨大岩石之上,蛇首前探,牢牢的盯着清泉对面。对面一方青石,上边一点白影,细看时居然是一只身长顶多一尺的白色小猫。
这么个小不点儿,还不够这蛇形怪物果腹吧?
雷仁暗笑,又想:“这条怪蛇必定十分厉害,方圆鸟兽不闻,估计都是它的杰作,这小白猫儿看着挺可爱,落到它的嘴里,倒是有些可惜了。”
要不要“拔刀相助”呢?雷仁犯起了难。
这蛇形怪物长的邪性,通体艳红,一看就是剧毒之物,他虽然筑基五段,却非百毒不侵,万一送了性命,若娘怎么办?
可若真的转身离开,任凭小白猫葬身蛇腹,他还真的不忍心。
左右为难中,谷中已经发生了变化,那蛇形怪物突然暴涨而起,雷仁只觉一道红光闪过,它已越过清泉,蛇口大张,直向那小白猫咬去。小白猫呆呆的蹲在原地,彷佛吓傻了一般,雷仁不禁冲口而出:“小心!”灵气运转,电射而出,脚尖连续点过几块岩石,人已经掠至清泉之侧。
当初靠山屯血案发生之时,他刚筑基四段的修为,飞掠时的速度已经可以媲美箭矢,如今全力施为,虽灵气只及平日一半,仍旧快如闪电一般。只是他速度快,小白猫的速度更快,身在半空,蛇口堪堪咬到它的脖子时,它突然弹射而起,虚空中划出一道白色残影,到雷仁落地,它已身在山谷那端的峭壁之上,回头望着扑空的蛇形怪物,瞳孔发出幽蓝色的荧光,彷佛嘲讽。
雷仁提着的心顿时落下,不禁噗的一笑,暗道:“看不出来你还深藏不露啊,白让老子担心了!”
嘶嘶两声,那蛇形怪物彷佛被小白猫激怒了,发出呱的一声蛙鸣般闷响,身子蜷缩成一团,猛然一弹,笔直如利剑般射向小白猫,速度比小白猫方才躲避的速度不逞多让,旗鼓相当。
小白猫估计也不敢再托大,不等蛇形怪物逼近,已经跃起躲避。
蛇形怪物发疯般追咬,速度快至极致,小白猫屡次涉险,却不远遁,只在山谷巨石间与其兜圈子,好像此处有何重要东西牵绊着它似的。
该不会有什么天才地宝之类的东西吧?
异宝之侧必有异兽,雷仁虽然对修真界的知识了解不多,不过后世看过不少小说,每有奇遇,皆有异兽现身,见眼前奇景,忍不住动了心思,四下张望起来。
日头西沉,四周渐暗,看了一圈,除了身旁清泉之外,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难道那宝贝在这泉水之中么?”
雷仁暗暗嘀咕,缓缓靠近,蹲身向下望去,不等看清,便见白光一闪,小白猫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划破清泉之上的淡淡水汽,直向他飞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