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醒的连城市之行,让连城市机床集团捡了个大便宜,尤其是那个杨天醒只见过一面的董事长,他捡的便宜最大,只付出了一百万的奖金和五百万的后期许诺,就轻易地弄到了六轴六联世界上最先进的数控全部资料,这可是全国无数机床厂都垂涎的东西。有了这个,他的集团就可以度过暗涌,起死回生。
事后杨天醒回味,奇怪他们为什么不问这技术是哪里来的,从来都不问,从一开始到最后,哪怕是对方都与他称兄道弟了,酒酣耳热之际也不问,这违背常理啊。
想来想去,杨天醒认为根子还有可能出在那个董事长身上,这老滑头恐怕是把自己当做技术间谍了,认为自己盗取了德国人的资料跑来卖给连城机床集团,以老滑头的想法,这种事当然是不打听为妙,如果知道内情,以后脱不了干系。反正既拿到了技术又少付了钱,得了便宜还是不要卖乖,热情点规矩点把自己哄走就完了,他肯定认为自己也不敢张扬,一个商业间谍张扬什么。
杨天醒想透了以后,对那个董事长没什么好印象,心中暗骂他就会对自己人耍心眼,怎么不去对外国人去耍?接二连三的投资失误,被人家耍的团团转,都逼到要破产的地步了。
不过这项技术最终花落神州国,没有回流给西门子,也算是郁闷中的杨天醒唯一的一点安慰。
回到青城,刘昌见他灰溜溜一个人回来,不见帮手,也上来恬噪一番,说什么斯蒂芬嘲笑他之类的话语,杨天醒只能挺着脖子嚷半年以后见,却不再提马上打擂台的事情。
回到家第三天,杨天醒在火车站迎接从香港回来的白罗敷、白甘泉和扬尔旦。
这三人是八天前去的香港,目的是为了给白甘泉治病,杨天醒当时身在连城市无暇分身,就让了二叔陪着白罗敷一起去,有二叔照顾着病人和白罗敷,杨天醒才放心。
说起去香港看病,就不得不提到白罗敷的母亲曲姬秀,曲姬秀比白甘泉年轻十岁,今年只有三十六岁,十八岁那年就在乡亲们的撮合下嫁给了白甘泉。
白甘泉十来岁时没了娘,也不知道父亲是谁,白甘泉一岁时跟母亲流落到农村。当年是乡亲们收留了这娘俩,让他们在村子里安身,没了娘之后的白甘泉吃百家饭,对村里人有很深的感情,大学毕业后哪也不去,就回家乡在乡里工作,人踏实肯干,把一腔心血都铺在工作上,深得乡民爱戴,二十八岁就成了副乡长,村里乡亲们给张罗了一门婚事,娶了当年乡里最漂亮的高中生毕业生曲姬秀。
嫁给白甘泉之后,曲姬秀身上的缺点慢慢暴露出来,她爱慕虚荣,但白甘泉又是个正直之人,不允许她借着自己的名头到处搂钱,白家的日子其实过得很一般。
随着白甘泉升任乡长、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直到副市长,曲姬秀也跟着水涨船高,享受着白甘泉给她带来的光环荣耀,但经济生活中依然没有起色,想买个奢饰品都买不起。
看着别的夫人太太们穿金戴银,自己守着个不知变通的顽固丈夫,曲姬秀也非常不满,经常吵闹不止,夫妻俩的感情在吵闹中逐渐变坏。
有一次曲姬秀偷偷收下一个副局长的礼品,被白甘泉发觉后,白甘泉大发雷霆当着众多属下和领导的面,痛批了一顿那个副局长,并把礼物摔还给对方,最后因为这件事副局长仕途终止。自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人敢送礼给白家人,白甘泉这个官场另类也让别的官员侧目,不再跟他有私下交往。
白甘泉这一病,病出个众叛亲离。原本不待见他的上司不理他,原本不接触的同僚装看不见他这个病人,原本的下属大都也闪避,只有几个人来看过他,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下属也渐渐不来了。
曲姬秀勉强照顾了三个月,就受不了苦跑了,这种苦一是身体上的,二是精神上的,白甘泉发病时打她,加上经济上的拮据,曲姬秀终于在彻底绝望之后走了。
曲姬秀走了之后偶尔也给白罗敷打电话,前些日子听说白罗敷手里有了些钱想给白甘泉找名医,曲姬秀出乎意料的热情,说要带着白罗敷和白甘泉去香港,说她经朋友介绍在那里认识一个脑神经科的名医,哈佛医学院的教授,对脑神经病有着独特的经验。
父母之间再有矛盾,一般不波及孩子。白罗敷虽然对母亲抛弃父亲不满,但曲姬秀终归是她母亲,这次又主动给白甘泉找医生,白罗敷认为父母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焉能不动心,几乎没有思索,告诉了杨天醒一声就带着白甘泉去了香港。
这次看病是什么结果,白罗敷不说杨天醒也能看出来,白罗敷看着杨天醒的神情包含着委屈、不甘、自责等等,似有千言万语都憋在嗓子里吐不出来,眼圈都红了。如果不是白甘泉和扬尔旦在旁边,估计白罗敷第一时间就会扑上来搂住杨天醒大哭。
“都累了,走走走吃饭去!”在出站口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杨天醒率先拎起白罗敷的提箱,一边张罗着,一边示意二叔看护着白甘泉。
扬尔旦叹口气,看看白罗敷后欲言又止。扬尔旦之所以听从杨天醒的指派,去陪着白甘泉上香港看病,是因为他心里有愧疚,要不是他让杨天醒去解救饭店老板贾安全,杨天醒也不至于中了对方的计被抓到巡警支队,如果不是刘昌找人及时解救,杨天醒没有那么快就出来,也许要在拘留所里呆上好几天,耽误考大学不说兴许还会被打伤,人不能总是千日防贼,如果时间拖长,杨天醒也会疲倦,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白甘泉照例脸色不善、皱眉,张大眼珠瞪人,乍一看以为这人凶恶,再一看就能辨出这人是智商低下痴呆状。
牵着白罗敷的小手上了捷达车,开了几分钟到了君悦大饭店,下车领着众人往里走。君悦大饭店是三星级饭店,在青城市属中高端酒店。
白罗敷下了车眼瞧着君悦大饭店金碧辉煌的门脸儿,咬着嘴唇直扯杨天醒的袖子,小声嘟囔道:“太贵了,回家吃不好吗?”
杨天醒拍拍白罗敷的手,道:“没事没事,回家吃也省不了几个钱,你们几个奔波了一周了,吃不好睡不好的,再说了我也得谢谢二叔,二叔扔下自己的烧烤店陪着你,我怎么也得请他喝顿酒是不是?得上档次,要不然二叔该挑理了。”
扬尔旦笑着踢了杨天醒一脚,“小子拿你二叔当挡箭牌,行!算你有孝心,我也真是馋酒了,这些天陪着小丫头东跑西跑,也没啥心情喝酒。”
扬尔旦都这样说了,白罗敷再不好说别的,只得跟着进去。
杨天醒要了一个包间,很快服务员送上菜单,杨天醒让白罗敷先点,白罗敷翻了半天菜单,最后只点了一个价钱最便宜的炒青菜,杨天醒惊讶的眼睛直眨巴,开玩笑道:“别价啊,虽然咱俩不分彼此,你花我的钱就像花自己钱一样,但你也不能太苛待自己吧?这是什么呀?炒油菜?我滴个天,你可真会省钱。”
一听杨天醒提到钱,白罗敷终于忍不住小嘴一撇,眼圈一红,眼泪瞬间吧嗒吧嗒掉下来了,俯身趴到杨天醒肩膀上,抽抽搭搭肩头一耸一耸哭开了。
杨天醒将疑惑的眼光瞧向二叔,杨天醒知道白罗敷属于外柔内刚的女孩,不是重大打击一般不会哭的,就连父亲病重,母亲离家这种打击,都没有击垮坚强的女孩,这是咋啦?在香港受到什么委屈了,哭成这样?
扬尔旦示意服务员随便上几个菜,待服务员出去后,他才对着杨天醒叹口气,讲述了这几日的遭遇。
曲姬秀骗了他们,骗了她女儿。当白罗敷带着父亲到了香港以后,曲姬秀带着一个男人迎接了他们,开始时真是张罗着去医院,真的帮白甘泉找了据说是哈佛医学院来港飞行走穴的教授,看了两天就趁机把白罗敷的银行卡骗到手里,随后就开始敷衍,经常玩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把戏,后来说钱用光了,白罗敷没办法给父亲办理了出院,一查还欠着6万多港元的住院费,最后还是扬尔旦刷了自己的卡,几个人才从医院里出来,不用说,白甘泉这病什么都没看成,还被曲姬秀忽悠走一百三十多万,白罗敷那张彩票兑奖的那些钱全被曲姬秀骗走了。
“天醒”,白罗敷听到扬尔旦讲述过程,愈发的羞愤,“妈妈骗了我,妈妈为什么骗我?”
嗨!杨天醒能怎么说?什么也不能说,曲姬秀这丈母娘就是这个样子,在原历史中也是这样,原历史中当白甘泉不治之后,曲姬秀越发的放浪,男人不断,花钱如水,骗完这个男人骗那个男人,没治了。
安慰了好一阵子,白罗敷终于有些平静了。饭菜上来后,丰盛得紧,竟然上了一瓶茅台,服务员随便上的几个菜都是硬菜,这顿大概要小三千。
白罗敷又是心疼菜钱,又是担心自己一下子被骗走一百多万,杨天醒会生气,席间终于忍不住怯生生的小声道:“天醒,你给我的钱都没了,还欠着二叔五万多,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吧。”
杨天醒扑哧一声就笑了,他看着白罗敷低声下气的小模样,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一股爱怜,笑着道:“不就一百多万嘛,这也叫钱?放心,我这几天去连城市,几天功夫就挣了一百万,回头我打给你,咱爸的病要紧,咱也不能让他缺了营养不是?”
还咱爸?扬尔旦吱的喝了一口茅台,斜着眼睛瞥了杨天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