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玉被人带到一间客房内,这客房并非一般的客房,里面是别有洞天的。看着那个引路的侍从在一侧墙壁上有规律的轻敲了几下,整面墙伴着轻微的石料摩擦声向两边退去,一间暗室就这样显现出来。
穆子玉跟着侍者下了阶梯,下面是一个很宽阔的石室,到处垂着黑色的厚重布幕和竹帘。橘色的灯光在这暗色调的石室里也让人觉得多了分冷意,多了份诡异。穆子玉心里一阵阵发毛,以至于侍者向她躬身行礼时都吓得后退一步。
侍者朝穆子玉行了礼就兀自退了出去,穆子玉看着他出去想开口问,又怕露马脚。若是真的子鱼,应该是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吧?所以穆子玉没敢问。
等侍者沿着台阶上去不见了身影,穆子玉才大着胆汁朝前走。光线昏暗,又是在地下,虽然这石室里还算是干燥,但是还是让人有种湿冷的感觉。
厚重的帘幕被用同色的布料拧成的粗绳束到两边,看着很像是舞台上束到两边的幕布。帘幕后面是卷起的竹帘和一层黑色的纱帘。上面的花纹都很特别,带着异域风格。
穆子玉穿过第一层帘幕,里面看到一张圆桌。桌上放着闪着上好的茶具,还有花瓶里面插着的含羞待放的梅花。两边的墙壁前放着的,一边是博古架,一边是书架。博古架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瓷器、玉器,穆子玉是不怎么懂的,但是想也知道应该都是难得的珍品。书架上也是放的满满的,但是穆子玉可没时间去细看。
看来这儿的主人很风雅,不过这喜欢的颜色还真是让人受不了。连那桌上的桌布都是黑色的!
“进来吧。”
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穆子玉心里一惊,自己脑中那根紧绷的神经险些就断了!
那声音不轻不重,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穆子玉做了个深呼吸,继续朝里面走,战战兢兢地掀开里面同样的帘子。展现自己面前的是跟刚刚看到的一样的格局,只是没有了桌椅、博古架和书架。只是除了鸣鹤立灯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空荡荡的。
看着里面另一层同样的黑色纱帘,那后面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那后面的椅子上。
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感,穆子玉心里不忿地吐槽:还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啊!我又不是翩翩美公子,你又不是豆蔻美娇娘,害羞个什么劲啊!不会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吧?果然是老狐狸,现在连他的脸都看不到,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更难了。
心里yy面上可不敢这么嚣张,穆子玉恭敬地抬手至于额前,跪下行大礼,用同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道:“芷兰拜见义父。”叶芷兰,这是从叶志忠嘴里听到的子鱼的真名。
帘幕后面传来一声叹息,穆子玉跪在地上没敢起身。
“兰儿还在生爹爹的气啊……”
他这一句叹息,让穆子玉思量半天。这又是从何说起?穆子玉不敢接口,静静等着他继续。
果然帘后的声音又起来:“兰儿,你要理解为父的苦处,让你改头换面我知道着实是委屈了你,但是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大业着想。你身为我大荆的皇女,这些牺牲跟先辈们的牺牲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啊。”
大荆?!穆子玉果然因这二字大惊一场。
大荆是前朝的国号,原来这幕后之人竟然不是西戎国的!原来是前朝余孽啊,真是没想到。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穆子玉对前朝没多少了解,只是之前在书上略微有看到些许关于前朝的记载,但是嘉元是推翻前朝建立的,嘉元的书自然也不会将前朝说的有多好。自然是些渲染前朝朝政有多腐败,皇帝有多骄奢淫逸,百姓过得有多么苦难。
一个朝代会被人推翻,也自然是有他的腐朽之处,新朝代的建立其中的阴谋有多少也是不会公诸世人的,所以穆子玉也不妄加推断评论。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线索,自然是对自己这边多了分利。
这子鱼果然不是干女儿而是这老匹夫的真女儿。这人居然将自己的女儿利用至此,果然是有够无情的。如此无情的人自然让人害怕,穆子玉决定不再深查下去了,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脱身。
“父亲教导的是,兰儿知错了。”
里面的人淡淡地叹了口气:“赶紧起来吧,地上凉,对你身子不好。”随后又似乎是在低声自责,“都是为父的错啊,都是为父的错……当年要不是你大哥早夭,何至于让你一个女儿家做这种事情……”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父亲的自责,但是在穆子玉看来更像是一个政治家的光鲜粉饰,可笑之极。
“兰儿可将九龙佩带回来了?”
果然还是自己的目的最重要啊。真是个慈爱的父亲啊!穆子玉不由开始同情那个叶芷兰,皇家果然是难有真情啊,连骨肉亲情都被人利用上了……不自由不由又想到了远在边关的君诺。
“为了保险起见,儿臣另外托人将九龙佩带到都城来,约定好的时间是明日午时去取。父亲也知道那九龙佩的重要性,儿臣怕自己带着它路上要是有人心怀不轨,或者是遇到突发状况就糟了,所以为防万一,儿臣私自托了人换了路带过来,还请父亲谅解。”
穆子玉的声音在石室里带着轻微的回音,说完整个石室就陷入了一阵寂静。越是寂静越是让人不安,穆子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勃然大怒还是谎言被拆穿,心狂跳着,自己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良久,帘后的人才开口,带着一丝无奈:“兰儿做的好,确实是要慎重为之。他虽然是你师兄,但是他最近的动作显然是有些让人不得不注意。现在兰儿的任务已经完成,这肚子里的孩子就由兰儿自己处置了。虽然他是个有用处的人,但是兰儿既然不喜欢,为父自然是顺着兰儿的意思。”
“是。多谢父亲。”穆子玉也淡淡地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现在大事未成,我们多一个人自然多一份力。他还有一分价值,所以兰儿想着孩子还是控制他的筹码,所以兰儿想暂时先不处置这个孩子,等到父亲的事情办完在说也不迟。”
出了那个房间,穆子玉在这寒冷的雨夜里,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