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专心的系着腰带，苏然这才一摇一晃的转过身来，半眯着朦胧的眼睛，掂了掂酒壶意兴阑珊的打了个酒嗝，缓缓地走过狂刀面前，依然瞪大眼睛的狂刀，轻轻吹了口酒气。

浑浊的酒气，迎面扑来。拄着插在地上的大刀，身影轰然倒下。在所有人的惊诧中，正准备离去，此时场外的声音响起，让苏然止住了脚步。

血蛮三场连战！

随着一头巨无霸般的角犀缓缓推进场中，场外的贵宾室二女长大了嘴巴。喃喃道：“三场连斗！”角斗场不是没有这个规定，但是一旦连斗三场，代表的意义可是永远的连斗三场。

基本上到后期才会出现的三场连战，对于苏然这个战斗不过十场的新人来说，角斗场发现了苏然恐怖的战斗能力。不着痕迹的抹杀，正在悄悄摆上角斗场管理的台面。

这样的刺激下，高抬的赔率，可以让角斗场捞上一大笔钱，至于角斗士的战死，正是他们乐意看到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看着面前疯狂挣扎的角犀，苏然朦胧的眼睛逐渐清晰起来。揭开酒壶，一饮而尽，抹了一把下巴上的酒滴，随手扔掉酒壶，在全场的狰狞的欢呼中攥紧拳头，青筋暴露的铁拳，格格作响。

你们要血腥，你们要战斗，你们要的一切，统统还给你们。以战止战。

如同战戟的长角，闪着嗜血的寒光，四只合抱不拢的肢体，犹如武装到牙齿的战车。黝黑的身体，闪着钢铁般的光泽，躁动不安的在原地咆哮着。

苏然没有理会，脚尖踏碎地面，龟裂的地面溅起无数碎石沙砾，这便一拳轰出，直奔角犀的长角，硬碰硬的角逐，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见到还有人敢挑衅自己，原本暴躁不安的角犀，嘶吼着，甩动着长角疯狂冲向渺小的身影碾压过去。要把这个挑衅自己的人类，碾压成肉酱，碾碎这里的一切！

黑暗中的小小，抚摸着手背上的纹络。在戈老头惊异的目光中完成了血脉变身。呼啸的血气，带着蒸腾的战意，弥漫在黑暗中，让心心中发寒。

黑暗中所有人看着这渺小的身影，猩红的眸子如同灼烧的灵魂，众人瑟缩着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试图躲避着这萦绕在心头，灵魂深处的杀念。

碰撞，无差别的力量撞击，嘶吼，咆哮，呐喊，交织在角斗场中，汇聚成嗜血的战意。血在燃烧，灵魂在咆哮。

炼体九层的效果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碰撞中，疯狂颤抖的五脏六腑不但没有一丝损伤，反而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更加精进一步。畅快，血气奔涌在身体中，涌进内腑中滋养着身体，淬炼着五脏六腑。

以战止战。

苏然狂喝一声，震天的咆哮。掩盖了所有声音，暴起的青筋，扭曲的肌肉，铸造一尊远古战神，画面永远刻在所有人心中。

挡住疯狂的角犀，双手握紧长角，瀚澜盾击，风暴。

疯狂的劲风，形成暴风在角斗场中心咆哮四起。当场中的两道身影化为一团幻影，随着冲天而起的黑芒，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狂野将使你们感到畏惧！

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直冲天际的身影，苏然半蹲着身体蓄力在原地，随着全场一震，踏碎的场地龟裂开来，一切都静止下来，暴起的碎石沙粒浮在场中，随着冲天而起的苏然化成一道浑浊的剑气，如泣如歌的呜咽随着破碎的角斗场屋顶，绽放在这夜空中。

鲜血如雨，浸物无声。肆意飘零，归于一偶。花火在夜空中迎着月光，悄然绽放，书写者斐人的画卷，骇人心弦。

直冲天际的两道身影，苏然疯狂的击打在角犀的身体上，爆裂的血肉四溅开来。带着无尽的愤怒，战斗的意念，冲向苍穹。

看台的所有人，置身这血淋淋中腥风血雨中，嗜血的笑容划过嘴角。斑斑点点的血迹，在脸庞上汇集成滴，顺着狰狞的嘴脸，滑下，滴落，悲哀的落入尘埃中，不见踪迹。仿若没有来过，却在这世上留下痕迹，让人追忆，助人为欢乐。悲哀！

伫立在血雨中，听着那清婉、迷离的声音，看着一丝一缕的猩红拥着一切，悲哀在这迷蒙的角斗场里。牵动着无尽的思绪，直到场外的呐喊声，轰然落地的血肉，惊醒。然而，醒来依然是面前那柔柔的血气，只是却多了黑暗中的那张关注的小脸，那是飘动关怀，流淌的温暖。

在心头，在不言中。

第三位对手上场的时候，双股颤颤，看着全场猩红斑驳的血液。一滩碎肉已经看不出刚才出场角犀的样子。已然被吓破了胆，嘶吼着给自己壮着胆，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苏然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颤抖的双腿不住的后退着，后退着。砰地一声，身后的铁门阻挡了后退的脚步，苏然的身影一步一步印在恐惧的双眼中，放大，放大。

哇的一声，转身攀爬着巨大的铁门，试图逃避遮蔽这光影的黑暗。恐惧弥漫在双眼中，刚爬到一半手一滑，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坠入永久的黑暗中。

苏然抬起的膝盖，看着已经扭曲成九十度的身躯，默默地放了下来。随着对面小门的打开，一双双恐惧的眼神，映在黑暗中。尸体被一脚踹了进去，回荡在寂静的黑暗中。转身离去。

回到小小身边，看着神气兮兮的样子，拍了拍小脑袋，“哥哥今天回来了，小小要努力哦。一起回家。”

看着满脸血迹的哥哥，小小清澈的大眼睛中，露出说不出的坚毅，小拳头紧紧一握。“一起回家，小小要天天陪在哥哥身边。”

默契的二人靠在一起，看着门外的亮光，依靠在一起走过的黑暗中。

戈老头站在门口，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二人，很煞风景的来了一句。“小小，到你了，等你回来。”离开苏然，小小碰了一下戈老头的手掌，带上禁灵圈。

站在门外。晃了晃小手，随着离开黑暗，嘴角最后一丝笑容被遮掩。扩散开浑身的血气，猩红的的眸子，看着这个血淋淋的角斗场，另一尊杀神来了。

面前的小孩子，暴熊心里没有一丝轻松的感觉。诡异的瞳孔，嗜血般的杀气，随着闷红的皮肤，刺痛脸颊的杀意已经迎面袭来。

刚才苏然站在门口的那一脚，惊起了对面所有人的恐惧，那已经不是人了。原本还在庆幸苏然的比斗已经结束，逃过一劫的暴熊心里却暗道不妙。

随着场外生死有命的话音刚落下，渺小的身影已经消失。扩散的瞳孔，看着刺入脖子的小手，猩红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眼睛。这是暴熊看到的最后这个世界，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将伴随着长眠的灵魂直达天际，惶惶不安。

三场连战！

一样的待遇，或许当小小暴露血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后退，前进的步伐，伴随着小小的脚步，勇往直前。

看着印在手背上的纹络，心中一片安宁，回头望了一眼门里的黑暗，那里有着关心自己的人，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处，那里才是活下去的力量。

站在对面的小门处，小小注视着对面开启的黑暗，握紧了拳头。渺小的身影，带着不可抗拒的狂野气势，恐怖如斯。

击杀！击杀！刚出门的两个人，如同复制一般，站着出门，横着血肉模糊的飞回来。结束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小小开心的一蹦一跳回到苏然身边。

骄傲的抬起脑袋，如同等待夸奖的孩子。苏然咧嘴一笑，拍了一把小脑袋，揉了揉秀发。“去洗洗吧，小女孩家弄得一身血腥味。”

开心一笑，小小走进一旁的洗浴室冲洗着满身的血污，褪去着沾染的杀气，回归本性。苏然靠在洗浴室门前，看着继续进行的角斗场，和戈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小然子，角斗场不会轻易放你们俩出去的。后面才是最难熬的。”看出了苏然对小小的在乎。戈老头沉着脸继续说道：“后面的几场，角斗场会放进来灵气境，通灵境，甚至...”

随着一声长叹，追忆着往年的岁月，“灵丹境”缓缓的倒出这如同压在胸口的三个字，苏然一阵沉默。命运的刀刃悬在喉头，刺入只不过是一剑的事。

随着久久的沉默，戈老头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苏然，“你还好，不过小小，哎！~~~~~~~”叹了口气“原本就因为是小孩子，起初的赔率就很高，角斗场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不断出入的角斗士，黑暗光明交替映在脸上，只不过光明一闪而过，仿若黑暗才是这里的永恒。

“小小可以活到最后一场，不过最后一场么角斗场必须死掉。这是命，不可更改的命。”

苏然低着头，听着身后的水流，看到手背上的纹络。缓缓站起身来：“命，在我这里没有命运，只有我苏然的一双拳头，即使是角斗场罗家又怎样，即使这天，要从我身边夺走每一个人，我也要踏碎这天，屠了这命。”

狂意。生死契约。不离不弃。或许苏然不知道自己的改变，但是戈老头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几天的过程，让这个稚嫩的男孩成长脱变，坚毅的眼神盯着一闪即逝的光明。

戈老头黯然不语，盯着苏然，浑浊的目光闪烁着，惨然一笑，双拳一握。仰头看着黑暗，多久了，自己没有热血的为了信念战斗过了，或许，这次将是最后一次了，快了。

苏然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一句话改变了戈老头的决定，一个叛逆命运的决定。

小小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出门就拉着苏然的胳膊，浑然没有发现黑暗中凝重的空气，脆生道：“哥哥，你去洗吧。”

松开拳头，苏然看着那张纯粹的笑脸，手指勾勒一下鼻子，“好的，哥哥这就去，一会带你吃大餐，咱们去最好的酒楼。”

看着苏然进去的背影，小小嘴角一撇，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又要喝醉了，还要我扶你回家。真是的。”

戈老头低下脑袋，看着嘟着嘴的小小，呵呵一笑。“随他去吧，人生难得一醉。小小，等戈爷爷一会，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听这话，小小蹦了起来，拍着小手“好啊，到时候喝醉，我就不用扶了。”

......

一直到深夜，这才消停安静下来的角斗场，迎来了久违的黑暗。苏然小小站在小门处，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上马车，等待他们的命运或许是被一起在荒野中，化作肥料，滋养着春天的花朵。

戈老头，这才缓缓出现。听着小小的抱怨，哈哈一笑。把小小背在身后，驮着小小，走进依然灯火通明的街道。

苏然默默跟在身后，看着这一老一少，如同祖孙二人，拌着嘴，嘻嘻闹闹。褪下了角斗场的外衣，一切都变得祥和，平静。

对坐在酒楼里，苏然和戈老推杯换盏，东摇西晃的身子朦胧的醉眼，却是道不尽豪情。仿若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戈老毫不服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畅快。

小小塞满了一嘴的甜点，担忧的看着二人，嘟着嘴：“这一来就是两个醉倒了，真是的。”

听到这话二人皆是大笑，两个手掌，皆是拍在小小的脑袋上，异口同声的说道：“一会可要小小背回去咯。”

盯着无良的两个人，小小无奈的往嘴里添着食物，狠狠地嚼动着，一脸愤愤的看着一杯接一杯的二人，幽怨的眼神，不以言表。

不过心里，暖暖的，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化依靠。残月明灭酒楼欹，谙尽孤寂滋味。命途悲愁渐行渐无穷，迢迢酒意不断如春水。

夜终究深了，小小激发了血脉，扛着醉醺醺的二人，走在寂寥的小巷，原本熟悉的黑暗。随着在背上不断呓语的二人，内心却被填得满满的。

残月不在寒，只为伴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