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我们已找齐需要的物件,是不是明日就动身?”齐冠乾目光深邃,面上看不出情绪。
“嗯……今日傍晚就走吧!迟了来不及。”杜暻迟接过秦赫递过来的披风,温柔一笑,秦赫失神片刻,口齿不清道:“我也去!”
“你?我们去干什么你知道吗?”杜暻迟有些伤感,伸手拥了拥健朗起来的男子,“我说过,一个月,你不是也答应了吗?今日一过我们就是路人。”
“不!我们……”
杜暻迟神色一冷:“你难道要反悔?”
“我……好吧。”秦赫咬咬牙,心都碎了。他以为那一月之期只是一句玩笑,以为尽力对她好,她就不会将他只当作小孩子,哪知……一个月里,他不敢问她任何关于感情的话,生怕得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可今日,事实终究是那么残酷。
她为何可以如此云淡风清地拿走他的心,然后又将他狠狠抛开?秦赫步履沉重地挪回房间,他不会拂了她的意思,但也不会轻易放下。要去拯救苍生是吧,那么他也能帮到忙的,总不会让她看轻了自己!
暗暗跟在他们身后,乔扮成其中一个随从,本以为会很艰辛,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没想到的是齐冠乾居然会瞬移。大部队一眨眼间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后是一片黑雾雾的森林,队伍前方有十几个人在等待,见杜、齐二人到来,忙迎过来。
当先一人看不出年纪,有着一副年轻的皮囊,眼里的光却似乎饱经世故。脸上的笑容透着丝丝寒意,令人不舒服。这人道:“你们早到一天,甚好!跟我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紧紧跟随,无一人多言。此刻跟来的人都是精选出来的杰出青年,素质纪律以及能力自是顶尖的,领导者忙于他们的事,无暇顾及是不是多了一个人,秦赫也就乖乖跟在后面,静观事态发展。
那是一座寒潭,潭中水和海水一样浓黑泛臭,秦赫站在队伍中间,刚要伸手捂鼻子,发现众人都如雕塑一般无动于衷,也就不好意思再动。瞪大双眼从人缝间看过去,那十几个领头的,包括他老婆杜暻迟,自动地围成一个圈,在寒潭周围站定。
队友们也各自有秩序地站在每个前辈身后,垂手而立。他眼疾脚快,看准缝隙蹿了过去,正色站在杜暻迟身后,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发呆。
“可以开始了吗?”
所有人点头,说话之人从袖间拿出一颗拇指大毫不起眼的石头,扬手一抛。众人看准了同时出手,发力将其定在空中。炫丽的光芒登时如鲜花绽放,胜芒刺痛了秦赫的双眼,他微微仰头,再看过去,那小石头已经变得和拳头一般大了。少年心性顽皮,见此情形,甚觉好玩,一时只顾着看那石头和寒潭水色的变化去了。
杜暻迟觉察到精神难以提继,心下骇然,却不知是何缘故。出发前明明精选了善于辅助精神力的青壮年,照理说应该不会出现气力不济的情况,如此关键时刻怎么会出问题?
眼见大石开始旋转,却因力量不足而缓慢至极,杜暻迟一咬银牙,加了几分力。灵力耗得厉害,身后的护法好像只有一个起了作用,是谁胆敢玩忽职守!心中极怒,那石感应到波动,微微一歪,杜暻迟心惊之下忙施力稳住,却不可因了自己坏了大事!
那灵石的反震力好强,十六个高手联合施法都难以将其封印。越这样下去杜暻迟越觉气力难支,胸腔翻腾的难受,经脉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次都愈倒下,却凭着一股坚定给撑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赫发现乌黑的池水已经开始慢慢变得清澈,这情形大为神奇,他又将目光移向面前的身影。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在颤抖,是支持不住了吗?怎么会这样?想伸手去扶又怕打扰了她导致前功尽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急如焚。
护法的青年们也感觉到了压力,紧闭了双眼凝神静气维持着心中的纯净。
终于,一人开口道:“收手吧!”
旋转的大石凭空悬在寒潭上方,周身的彩色光华竟和潭中一样耀眼。所有人吁了一口气,收了势站立在原地默默调息。
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暻迟!你怎么了?”
目光集中处,美丽的女子虚弱地委顿在地,身体不住颤抖,满脸虚汗,嘴唇发乌。
“女将杜暻迟?她是何人护法的?”齐冠乾眸色阴寒,沉声道。
这时人群后转出一个同样面色苍白的青年,看上去比杜暻迟好不了多少,他嗫嚅道:“是……小的。”
“你?还有呢?”
青年怯弱地一指,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在秦赫身上。当事人尚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地抬起头,哭丧着脸:“你们救救她!”
齐冠乾看到这张脸,一把揪住他衣领,提起来喝道:“怎么是你!你刚才在做什麽?”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啊?”
“什么也没做?”
“这……”
众人惊诧地对望,齐冠乾一巴掌扇在秦赫脸上:“什么都没做!你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会害死她的啊?”
秦赫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哎!你这小子,每个施法者身边必须有两个精神护法,以维持施法者的意志力不受反噬。你占了杜暻迟身后的位置,却没有替她护法,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一番话和着一声声叹息如闪电般划过秦赫的脑海,地上的杜暻迟微睁着眼睛看他,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的贪玩和该死的好奇心,他难以想像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不过是想再多看看她,却阴差阳错地害了她。这一刻,他甚至想杀了自己,他使劲的揪头发,痛苦不已。
“哼!你死有何用?能挽救苍生吗?”熟悉的奚落传来,声音却极轻发着颤。秦赫止住哭声,膝行过去抱住杜暻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你别有事,快好起来,你好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别傻了,灵石反噬,没有人能活命的……走吧!离开这儿!”杜暻迟咳嗽一阵,脸上泛起了异样的红晕。
齐冠乾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不!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只做了一个月夫妻,等你好了我会努力长大,然后真真正正地娶你,让你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臭小子!咳咳……我明白你的心意,可……可是我无福消受,走吧!跟着他们去天湖殿……少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司神大人……秦赫就交给你了……”
那闪着寒光的笑脸再也挂不住,沉痛地点点头。
杜暻迟再无牵挂,心里想着哥哥奔极乐去了。留下秦赫一人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缓缓跟在队伍的最末端。
红月最胜的一日,也是毁灭之息最薄弱的一日,这时施法稳住天湖殿,便可一举成功,人间太平指日可待。
鬼魅的气息从妖冶的的红月中透出,隐藏在云端的朦胧神秘又可怕。人间死伤无数,均是一些查不出原因的怪病,成败在此一举。然而这关键的时刻,秦赫却毫不关心,一个人呆在月坤湖畔仰头冷漠的凝望令人丧胆的红月。
还记得那个短暂的承诺,杜暻迟第一次温柔的语调,她说“今日拜堂”。大婚之夜,他们安静地躺在床上,透过窗缝,满怀心事地观望淡红色的月亮。
秦赫粗壮了许多的手臂虚抱,似乎搂住了心爱女子的肩头,爱怜而轻柔。片刻,他低低叹一口气,收回手臂枕在脑后,晶亮的眼中明若星子的一点,聚焦了多日以来的思念。
他真想抛却苍生不顾,放任自己去找她,可她临终前还认真的将他托付给司神,他怎么能拂了她的意?
封印灵石,天湖殿顶一片霞光,事情没再出漏子,一如预料中一般顺利。秦赫的心里从此有了个解不开的结,苦苦哀求了师父(司神)几日,终于被应允修习驻颜术。
“你要是永远长不大,永远这般模样就好了,多可爱!”杜暻迟说的,他会做到。
他情愿永远长不大,少年可爱的容貌为她留着,直到在下面遇到她,让她可以一眼认出自己。
就算她没有爱过他,那也无所谓,至少她也没有爱过别的男人,而且对他一如真正的丈夫,这就够了!
兽界在此次浩劫中做出了同等的努力,获得了弥诱之界的完全统治权。而多年之后,兽界由于长期受到猎人们的叨扰,请示司神之后封闭了所有通往其中的入口。后只允许人类法师进入寻找奴兽,且禁止私带灵物出界。
此后,人兽两界相安无事,但自从天湖殿顶灵石无故消失之后动荡便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