玞雅连同炽翼兽一起被拉进那间石屋,陈设依旧却看起来简洁了许多。天青色的床褥,灰白色的石枕,齐因一撩袍摆安然坐下,冷峻的眸中含了一丝笑意。
玞雅转身就跑,却被某位忠心的祭司堵在了门内。这架势,怎么看怎么诡异。玞雅一阵发寒,嘻嘻笑道:“干、干嘛?让我出、出去!这个给你。”顺手将炽翼兽往他手里一塞。
“站住!你要是踏出这房门一步,这小家伙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主人救我!”炽翼兽尖着嗓子大叫,“主人救我,亲亲主人你对我最好了,你一定要救我,要是我死了你也不活了,呜呜……”
“什么?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什么叫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啊?”
“啊……不不不!是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也不对!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炽翼兽狂哭。
齐因适时插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玞雅忙收回刚踏出门的左脚,一推金企退回来道:“你威胁我?”
齐因双眉一挑点头,笑的理所当然,细长的手指已伸向炽翼兽可怜的小脖颈。
玞雅气得柳眉倒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道:你怎敢杀它?还得靠它救命咧!神情一缓好笑地望着齐因,引得炽翼兽又是一阵哀嚎。
“你笑什么?”齐因笑道。
玞雅摇头,答非所问:“现在大概只剩下半个时辰了。”
金企脸色又白了一分,刚要说话,却被齐因伸臂制止。“那又如何?它死了,救不了我,狂症发作你也得给它陪葬,又怎么不是它死了你也不活了呢?”
又绕回去了,玞雅惊了一下,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恍惚道:“敢情你根本就是想杀我!”
“杀你干什么?我只是听说解考奇花毒好像还要一个药引。”齐因淡笑。
“有祭司施法,炽翼兽辅助,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外人待这儿干嘛?”听到回答,玞雅大松一口气,拍拍胸脯暗忖:就说嘛,还好不是真的要杀我!突然一惊,拍脑门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处子血。”
然后就义般将胳膊一伸:“割吧,少放一点哦!太多会吃不消的。”
“不!由你来施法,结束以后再过血,金企在门口护着。”齐因顿了顿解释道,“这小家伙貌似只听你的,别人哪里能和它配合默契?”
“哦,也是!”
于是就这样,事情在某人刻意的安排下,禁锢了玞雅整整一天的时间,还放了将近一海碗血(太夸张了吧!)。而且事后花了两天才恢复了些许元气,因此得出了结论:凡是奸诈之人所说之话,定要字斟句酌之后才能下定断,而且要坚定自己的直觉,从一而终。否则,被卖了都不知道。
他娘的!谁说身为主人就能和炽翼兽很好的配合?这次的驱毒过程可谓艰难重重,若不是金企事先封印齐因的意识,也许穷两人一兽之力也难以成功。别看炽翼兽灵力充沛,还是个成年兽,就因为平日里与玞雅争闹太甚导致默契度几乎负值。齐因几次差点就冲破封印发起狂来,金企实在看不下去,也着实担心得很,才不得不加入战团,忙了一日,虚脱了一大半,另一小半留着自己寻路回房休息。
五大巫师代表去唤金企前去主持迷幻阵法的时候,某祭司刚刚撑起疲惫的身子从无奈躺了半日的榻上坐起,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往日的冷静自持清爽利落全都跑到了爪哇国。
这都拜那该死的恶女人所赐,走在路上的金企一边认真整理皱巴巴的衣袍一边在腹中咒骂。
梦中的玞雅重重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继续睡,伸手推开撂人的石枕,将同样沉睡的炽翼兽当作布娃娃紧紧箍在怀里。
齐因再次醒来,睁开一紫一红双色眸子,水盆中倒映出那只依旧血红的瞳,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啜了一口茶,拿起床头的隐身袍子,对着角落里的人影微一点头,二人一道出了殿门。
种候斜靠在树枝上,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微微沉吟,一抄手中铁剑飞身下树,轻轻巧巧站定,反身向山谷奔去。
“哇呜——任务完成了,我得离开这儿,你要和我一起吗?”玞雅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眨巴着大眼问炽翼兽。
小家伙“噗”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道:“哦,那你走吧,我再睡一会儿!不送……嗯?等等!”突然清醒,“你说什么!要走?去哪儿?不会真的去送死吧!”
玞雅摊摊手,耸肩道:“没办法,都答应别人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可是……”
“你要是不想去就安心留在这儿帮帮你的大王吧!”
“可是你……我就……”
“还有什么吗?嗯,既然来了一趟这里,总要做点贡献。你还是和我一起吧,我想慢慢走过去顺便旅游一下,路见不平还可拔刀相助……”玞雅微笑着规划剩下的日子,“反正又没限时间,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玩儿一圈,嗯!说起来我还没吃过这里的美食呢,等什么时候逛到大城市,看看有没有北京繁华……”
玞雅小巧的樱唇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却像诅咒一般听得炽翼兽冷汗涔涔。它内心狂呼:主人!!玞雅!圣女!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吧!刚救人耗了大半灵力,接下来还得陪着你这个罪恶的女人去送死!这世界多美好啊,像我这般如花的年纪,怎么能轻易就将生命献给死神?怎么办怎么办?我得想个办法阻止她这愚蠢的行为。
冲进齐因的寝殿,却发现空空如也,炽翼兽转身往回飞,迎面撞上匆匆而来的玞雅:“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老实交代是不是不想走啊?不想走我也不会强迫你的嘛!不想走为什么不跟我直说呢?你说了我一定会让你留下的啊!你这小家伙,知道我找你多久吗?从书房到厅堂,从厨房到走廊,都找遍了,没想到你想胳膊肘往外拐前来告密!跟我过来,我们好好聊聊!”
揪着炽翼兽的颈后松皮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将其扯出房间。耳廓微动,不小心听到它嘀嘀咕咕的抱怨:“胡扯胡扯全是胡扯!你怎么像个老太婆?一句话硬要分成那么多,听得我头都大了!还有这里有书房有厨房吗?我怎么不知道在哪里?”
“嘿呀!说你落伍你还真是!唐僧语录听说过没有?谅你也不知道,在我们那里都过时了。‘从书房到厅堂从厨房到走廊’这句话叫固定搭配!固定搭配懂不?”
炽翼兽云里雾里,连连摆头。
“喏!你又不懂,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还是乖乖待在主人身边的好,免得什么时候被人骗去卖了还得倒个个儿帮别人数钱。”玞雅说得唾沫横飞,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天真无聊的性子。
炽翼兽这一瞬似乎产生了幻觉,仿佛那日看到听到的她心中浓浓的伤痛从来不曾出现一般。当冬日里的枯枝刺破蔚蓝依旧的长空,那痛苦的思绪好像也已经随着云淡风轻去得远了,毫无痕迹的,消失得那么彻底。
“我不是小屁孩!”炽翼兽气急败坏。
“好!你不是,只是个长翅膀的奶娃子。你听我说,我们得偷偷走,不能让他们知道。”玞雅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整一个贼眉鼠眼。
“为什么?你要做贼吗?”
“嘘!那么大声干吗?想把他们引来啊?”使劲捂住炽翼兽的嘴。
“唔唔……那到底为什么啊?大声招呼再走这是基本礼节,你妈没教过你吗?”
“要你管!”玞雅佯怒,“告诉了他们多麻烦!还想一个人去游山玩水呢,要是成天被他们打扰,那有什么乐趣?”
“那游山玩水之后呢?”引导引导再引导,要你亲口说出来。炽翼兽睁着大眼暗道。
“嗯……尝遍天下美食啊,这不是早说过了吗?你是不是记忆早衰啊?”摸摸圆圆的脑袋,狐疑道。
炽翼兽快哭了:“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呃,还没想好,至少这段日子不会空虚的。话说回来,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啊?”
“去哪儿?”种候的声音。
玞雅猛转过头,慌慌张张地摆手道:“不,不去哪儿,我是说想到外面走走,对!走走。是不是啊小家伙?”一个劲儿使眼色,炽翼兽浑然不觉,自顾自地问道:“你不是要带我悄悄地走吗?是去天湖殿吧!”
“你!”玞雅气极地使劲拎了它一记,迫得一声极为凄惨尖叫还未出口一半便被生生扼杀在喉咙里了。
种候眼里满是精光,他拨了拨衣袖问道:“你似乎没有权利决定这个身体的生死!”
“你什么意思?”玞雅脸色一变。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姑娘莫要将别人的东西不当回事儿。”种候心里凄苦,嘴上便也表现了出来。
“不当回事儿!你当我那么想死啊?杜覃铎已经保证过会尽量找出其它解决办法,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他?”
“那要是找不到呢?”
玞雅语塞,眉眼一跳,讽道:“难道你救的了我?老是赖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啊!到时候还是一样被找到,说不准还落下个不守信的臭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