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收起笑容，满脸正经地问道：“既然知道皖城守不住了，公奕你是在担心皖城么？”

蒋钦闻言看着鲁肃，缓缓道：“太守大人和桥公，都是忠义之人。皖城如果城破，其必不会降与孙策，到时候恐惹来孙策的屠杀。我欲在城破之时，将其转移到江东。”

蒋钦说的是真的么？自从昨天陆康一番纸上谈兵似的分析双方的伤亡情况之后，蒋钦就对陆康失望之极，也不再对守住皖城抱有任何信心了。桥玄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桥玄对蒋钦确实很不错，不但要举荐蒋钦，还给了蒋钦不少钱粮的资助。只是蒋钦心里知道，桥玄还好点，陆康完全就是蒋钦找出来的借口。当听到鲁肃的问题时，蒋钦眼前闪过的，是某一张温柔甜美的笑脸……

鲁肃打量了蒋钦良久，这才开口道：“这么说公奕一切都计划好了？公奕也是一开始就认定皖城守不住的么？”

蒋钦这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被鲁肃窥破了自己的计划。蒋钦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可蒋钦看着鲁肃那双睿智的眼神，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只好郁闷地道：“跟子敬你在一起久了，我都不知道我可还能有什么秘密存在。”

这话无疑承认了鲁肃的猜测，只是没有明说而已。鲁肃呵呵笑道：“我窥视公奕你的秘密干嘛？我又没有龙阳之好。”

蒋钦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言相告，只是话却不能这么多，蒋钦便说出了个事实：“一开始我和周泰两人，带了160余人来皖城。”

鲁肃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蒋钦是什么意思。可鲁肃知道蒋钦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话来，正思索间鲁肃看到了在校场训练着的蒋钦手下的士卒，心里一动，便默不作声地计算起场下的士卒数量来。

良久，鲁肃恍然大悟道：“公奕，现在府上只有百人，还有六十士卒……？”

蒋钦看着鲁肃问道：“子敬，我可否信任你呢？”

鲁肃正要回答，蒋钦却抬手拦住了鲁肃，自己接着说道：“子敬你自然是值得信任的，昨日之事不就是明证么？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子敬你的，三十士卒在训练太守大人之新军；还有三十士卒，我早早在上元节那天就派出去了。”

“上元节……？”鲁肃不由得震惊地看着蒋钦，上元节距离现在，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难道眼前这个男人早在上元节就料到了如今的形势？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鲁肃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

鲁肃的表情蒋钦都看在眼里，脸色没有什么表示，可心里却对自己能够将这个牛人这么忽悠一次而感到十分开心。蒋钦满脸轻松道：“他们现在，应该在濡须港了吧？”

鲁肃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是啊，要去江东，不是走皖城北边的濡须港，就得走南边的皖口港。虽然南边港口离皖城较近，可皖城南边地势平坦，不适合掩饰身形；相反北边虽然港口离得较远，可地势复杂不利于孙策军追击。那到时候往北走自然是首选了。

蒋钦眼珠子一转，热情地对鲁肃道：“子敬，帮我合计合计，看看可还有什么遗漏？”

鲁肃摇了摇头道：“公奕你都已计划妥当，哪里还需要我献丑啊？”

蒋钦心里自然高兴万分，笑笑道：“子敬说的哪里话，子敬你之大才我又如何不知？我这现在无非是小打小闹罢了，以后的大场面还不得子敬你还把关嘛。”

一番话把鲁肃说得笑容重现，只是心里还是对蒋钦所说的大场面疑惑不已：“现在这皖城还不算大场面？”

鲁肃心里思虑着，却听蒋钦突然道：“子敬，过来帮我，如何？”

鲁肃看了看蒋钦，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鲁肃看着满脸真诚的蒋钦，反问道：“公奕就不好奇我为何来这皖城？”

蒋钦微微一笑道：“当然好奇了。只是子敬你自有你的理由，或许不好对我明言。不过我相信子敬你时候到了自然会为我解惑的。”

鲁肃点点头，认真道：“我来皖城，就是为了观察孙策的。”为什么观察孙策，蒋钦自然知道，鲁肃也知道蒋钦知道，所以没有明说。

鲁肃解释道：“我与周瑜是好朋友，周瑜是孙策的义弟。”

蒋钦一呆，心里满是失望。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只是现在这消息对蒋钦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鲁肃缓缓道：“公奕你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来。不用急，孙策攻破皖城至少还有两日时间，你可以在两日之后再回答我。”

蒋钦知道这是鲁肃的考验了，这总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蒋钦还没有彻底出局不是。蒋钦打起精神，想了想才道：“子敬以为这乱世这么下去，将持续多久？”

既然已经挑明，鲁肃便也不再藏拙，直接道：“关东群雄并起，陛下失去了对这天下的控制，短时间内无法出兵讨伐。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天下将无法太平。”

鲁肃虽然眼光独到，可毕竟还是不比蒋钦的先知。鲁肃又哪里知道这乱世将还持续近百年，一个世纪呢？

蒋钦长吸了口气，这才诚恳道：“子敬，乱世将持续多少年，我等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时间越长，那我中原战死之人就越多。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我大汉要死多少人？这都代表着我大汉实力的削弱。想想北方的匈奴、鲜卑、乌桓、羌氐这些游牧民族，就算是在我大汉当年最强大的时候，匈奴尚且挑衅我大汉。如果数十年后我大汉死的人多了，积弱下来，他们会干嘛？”

鲁肃自然明白蒋钦的意思，可就是因为明白，鲁肃才觉得可怕。北方游牧民族的所作所为，鲁肃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鲁肃彻底震惊了，迟疑道：“我大汉再弱，也不至于此罢？”

鲁肃自然不会知道百年之后，整个北方少数民族全部南下，几乎将汉人屠戳一空。蒋钦苦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