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南京栖霞山

后山一条隐蔽的小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匆匆的走着.皎洁的月光穿过树缝,在小路上洒满了斑驳.山风吹过,斑驳乱作一片.

"牛蛋,做完这次,拿到钱,爹也送你去读书"大的身影边走边说.

"读书干啥,能当饭吃啊,老子不去"小的身影不情愿的咕喃着.

"你是谁的老子?"大的身影一烟袋敲在小身影的脑袋上,小的身影疼的一缩脑袋,不敢再吱声.

十分钟后两个身影在一片悬崖下停下了脚步.这悬崖几乎直上直下,月色下,抬头看去,朦胧中隐约能看到崖顶的树木.

"牛蛋,待会你把绳子穿过那树杈拴着石头人的脑袋"大的身影解下绑在腰间的一个皮囊包裹,哐的一声扔在地上,指着眼前的一棵大树说.

"爹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干咧,怎跟俺娘一般啰嗦"小的身影麻利的放开背着的绳索,一把扔过树杈,绳索一头穿过树杈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惊起一群树上停息的老鸦.

"啪啦.啪啦.啪啦."老鸦拍动翅膀的声音在山谷里面渐行渐远.

悬崖壁前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低头准备着工具.山谷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连风都停了.

大的身影叫张二狗,小的叫张牛蛋,是爷俩,今晚到这来偷一个佛像的佛头.话说这个爷俩干偷文物雕像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是偷佛头却是头一遭.

这佛像身高两米左右,立身于悬崖下一处突出的岩石下,法相庄严而又不失慈悲,双眼微闭,大耳垂肩,双手合十于胸前,佛身上已经被岁月雕刻上了沧桑,但是佛头却保存的颇为完好,此时月光正好照在佛像身上,银辉中给佛像披上了一层神秘.

"爹,你说鬼子会打过来吗?"张牛蛋正骑在佛像的脖子上往佛头上套绳子.

"不知道"张二狗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烟叶上的火光忽明忽灭,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爹,好了"张牛蛋说着已经用绳子绑好了佛头,从佛像上滑了下来.

"牛蛋过来跪下"张二狗拉过张牛蛋双双跪在佛像前.

"佛爷在上,小人张二狗今无出路,借佛爷佛头换两顿饱饭,以保妻儿平安,佛爷勿怪,来日发达了必给佛爷塑金身,修庙堂，让佛爷享万年香火！"说着张二狗和张牛蛋给佛像磕了三个响头.

"爹动手吧,还回去睡觉咧,大半夜的"张牛蛋已经跑到大树后面拉着绳子了.

张二狗看了儿子一眼,又给佛像磕了几个头,才起身从地上的皮囊包裹里面取出一把片锯,这把锯有半米长,一巴掌宽，草席那么厚，锯牙很小很密，在短锯的一头横着镶着一个木把手,锯身被磨得雪亮,一看就没少用.

"啪.啪.啪."张二狗在锯子上磕了磕烟袋,随手把烟袋别在后腰上,紧走两步一个用力攀上佛像,随后两只脚紧紧的盘在佛身上,正好骑在佛像脖子上.拿出片锯比划了下位置,就急急地锯了下去.

这佛像不知道在此矗立了多久,岁月都在佛像身上留下了痕迹,今儿个却遭了大难，或许这也就是命吧，没有谁能一辈子昌盛，有那也是神仙！

随着张二狗片锯的来回拉动,佛像脖子上哗啦啦的掉下一大片石屑子飘落到地上,第一次干偷佛头的事情,张二狗心里面难免会犯嘀咕,毕竟有关于神佛啊，但是想到把佛头交给洋人后就能拿到白花花的银元的时候,心中不免又有点激动.

"吱嘎.吱嘎.吱嘎."锯子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面传的很远,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爹,我们真的要去香港啊,那就看不到大壮了"张牛蛋从树后面探出脑袋问道.

"恩,等把东西跟洋人换了钱就去,那边是洋人的地盘,鬼子不敢去"张二狗已经锯进去三公分了,这佛像比想象的好锯,一点不费劲.

"哦,那就吃不到大壮娘烙的大饼了,我们还回来吗?"张牛蛋还惦记着大壮娘的烙饼.

"不知道"张二狗拉着片锯回了一句,其实张二狗真的是不知道,战火纷飞,国家都快没了,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样的,只能过一天是一天.这时张二狗已经锯进去五公分了.

随着片锯的深入,佛像夹紧了片锯,张二狗锯的也越来越费劲,张二狗用力的拉着片锯.

"砰!"突然一个炸裂的声响从张二狗身下的佛像身上传来,张二狗心里面就是一惊,心想完了,佛像锯的太猛锯裂了.紧接着就是一串噼里啪啦密集的炸裂声音,佛像沿着张二狗的锯痕到佛像的右肩膀裂了开来,一股腥臭的液体顺着裂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张二狗骑在佛像脖子上的裤裆里.

"哎呀妈呀"张二狗一个惊吓就从佛像上掉了下了,断裂上半截佛像轰的一声砸在了张二狗岔开的两腿中间,差一点就砸到了他的命根子!

"爹你是咋咧"张牛蛋抓在手里面的绳子突然飞了出去,听到响声的张牛蛋赶紧树后面窜了出来.

这时候的张二狗正愣愣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砸在地上的佛像,佛像微闭的双眼像是睁开了一丝,空洞的盯着张二狗,像是诉说着历史的滋味.

"爹,爹,你咋了,你咋流血了"张牛蛋慌张的摸了下着张二狗沾满腥臭液体的大腿,生怕张二狗被砸断了腿.

"爹没事,没事,不是爹的血,不是"张二狗回过神来,摸了下裤裆,推开张牛蛋,挣扎了下爬了起来,疑惑的看着已经崩碎倒塌的佛像.

这佛像是....空的!还流了一地血!

"爹,爹你快看,这个石头人还长了骨头咧，还有好几只手咧"张牛蛋看他爹张二狗没事已经将脑袋探到破损的佛像前看新奇去了.

听到儿子的话，张二狗甩了甩脑袋,凑到张牛蛋旁边往破损的佛像里面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要了张二狗的命，张二狗就觉得脑袋嗡的一炸,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佛像里面根本就是不是石头长的骨头,而是一堆白森森人骨，一个颗圆溜溜的骷髅歪歪的躺在几只手骨中间!这骷髅空洞洞的眼窝,正对着张二狗,仿佛要把张二狗看个通透.

张二狗就感觉四肢冰冷,山风一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恍惚间看见张牛蛋从佛像里面拔出个东西,再一看张牛蛋已经满脸血淋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张二狗眼前一黑,无力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