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倒是挺别致的,听起来非常高大上,如果真能办成,就是医疗界的革命性产品,但实现起来,真是挺难的。
郭二爷说,其实这种药早就开始研制了,而且就在我们药品研发部,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来银象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一直在做这件事,毛思华他们实验的新药,所谓的疗效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实验新药分子的扩散和组织能力,包括不久前我出差去A县,那个特殊的地方。
“没错,A县是我亲自选定的!”郭二爷喝了口茶水,泰然自若,我倒退了两步,心说这半大老头真是不简单,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前头,原来这个局早就布下了,我们都是里面的棋子,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我们,其实一举一动都听他摆布。
至于更加幕后的事,他不会告诉我,我也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这件事,除了我和他,别人谁也不知道,毛思华作为负责人,都不知道这药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不过那是从前,他叛变后,也许情况就变了,因为在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姜源。
郭二爷说,一直以来,他都很欣赏“物联网”这个概念,以人为中心,把人周边的一切东西都纳入到网络里来,但他觉得这还不够,他的最终目标更加激进,他要把人这个最关键因素也纳入到互联网里,这也是他为什么选中我的原因,因为我有这种能力,我能通过芯片接入人的中枢神经,把信息窃取出来,在他的蓝图里,这种智能药物最终不但要能监控人的身体状况,还要能监控人的想法,他看中我,就是因为这个。
他的野心挺大的,如果我帮他完成药物研制,他可就无所不能了,世界这么大,这种药如果得到推广的话,银象可就成了寡头中的寡头,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能被他们定位,分析,存储,控制,这不是强大的问题,而是可怕,想想我都觉得汗毛倒竖。
项目很有挑战性,但我也有自己的疑虑,我担心这种产品即便做出来,也是非法的。
郭二爷冷笑起来,说正因如此,他只能通过非正常途径,招聘我这个有过非法刺探前科的人来做这件事,我现在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因为我别无选择,跟他合作,他可以给我提供丰厚的报酬,治好我老婆的伤,并且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这种药从研发到生产,所有技术资料都是高度保密的,除了有限几个人,其他任何人都别想知道其真正用途,现在不光是我们,各大互联网公司都在搜集用户数据,他们称之为大数据,只不过,他们搜集的数据都是表象,所以他们需要动用各种技术手段来分析,挖掘,但通过对人的意识监控,我们可以得到最直接的一手数据,这里面包括了最私密的个人隐私。
而我这个药品研发部副经理要做的,就是带着整个团队,把他的幻想变成现实,由于药品研制高度机密,我需要把药物设计得很详细,我手下的人,只能窥一斑,不能见全豹。
“事情我毫无保留,全都已经告诉你了!”他最后说道。
他的计划让我热血沸腾,但我更害怕,这种药的威力太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那都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儿,其实药物扩散越广,对我而言越有利,我可以用技术入股,到时候,只要每天躺在家里数钱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害怕,关键是我对他这个人有怀疑,事已至此,我又在疑心,我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出车祸,可能跟他还有关系,没准儿就是因为被他看中了,所以才会来到这么个地方,他这人心思太深,这里面的水太深,我是个棋子,我怕被人摆弄死了都不知道因何而死。
但他说得对,我别无选择,我需要活下去,我老婆更要活下去,我心想只要自己留着命,就能控制住局面,于是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郭二爷很高心,握着我的手不停摇晃。
“现在品出茶水的滋味了吧?”他笑道。
我想我开始明白他让我品茶的意思了,截止到今天,我看到的都是表象,通过表象所下的结论,都是错误的,真相在哪?藏在茶水里,是那淡淡的一丝回甘?是苦涩中隐藏的香气?还是茶杯落地后,破碎的一地血红?
我也明白了郭二爷把我安排在制药部门的原因,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在人身上做连接,电子芯片那套根本行不通,没人愿意在自己身上连上块电路板,大家都担心个人隐私,担心身体安全,只有通过药物手段,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偷偷注射进去,让他们一无所知,才能获得最真实的信息,时代变了,我需要赶快进化,从苦味变成甜味,然后变成沁人心脾的芳香,才能在越聚越深的水里活下去。
转念又一想,我还真需要把药做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接近事情真相,我才能变得更强,到时候我才有资格,摆脱棋子的身份,也许到那时,我才能找回过去的自己。
郭二爷告诉我,今天早晨,S市有家小制药公司被人收购了,像他这样的人,对这方面的新闻总是很关心,可收购者的名字却让我大吃一惊,他叫姜源,郭二爷担心他得到了毛思华的情报后,也要研制同样的药跟自己竞争,他希望我不要输给姜源。
听到这消息的确让我吃惊,我心里清楚,新药最关键的,其实就是接入神经和信号发射那部分,这就是安然身上结石的价值所在,药物在他身上形成了天然的发射器,本来东西已经落到我手里,可转眼又被叛徒毛思华给偷走了,现在可以肯定,面球就在姜源手里,而密码在我这里,我俩成了博弈的两端,一个掌握了材料,一个掌握了方法,缺一不可,为了做出新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从我这里拿到密码,而我也会费尽心思把面球取回来,日后的明争暗斗,更加激烈。
关于面球和密码,郭二爷表现得毫不知情,我相信他心里明镜似得,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就连我做药理学仿真这种琐碎小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我对郭二爷说,活我接下了,技术很难,困难很多,希望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好!”他答应得很干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过完年就开工!”
我懒得跟他讨价还价,一个月就一个月吧,我更感兴趣的是薪水。
按照惯例,银象的部门副经理,一个月的薪水是五万块钱,但我只有一个月时间,药物研制完成后,是个啥还不好说,因为我是他私下招募的,作为补偿,他又拿出一笔奖金,一共有五百万,现金交易,和吹牛一样,不用交税,但这笔钱我能不能拿到,还有两个条件,一个就是必须在一个月内把东西做出来,还有一条更坑人,不但我要按时做出来,还必须让姜源的公司做不出来,如果他比我先研制出来,不但这笔钱我拿不到,而且马上就得走人,后果和毛思华一样,这两条同时完成,钱我拿走,否则,免谈。
竞争已经开始,这真是没有硝烟的战争,现在我和姜源位于同一起跑线上,资金不是问题,人员配备也不是问题,我们各掌握一半技术,我们身边还各有一个卧底,他那边是安静,而我这边是吴风,我一直坚信这一点,对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