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柔的嗓音,浅浅的温柔笑意,略含水光的眼眸让陈林微微诧异,从而略显失礼的盯着她看,似乎想辨别出这样的态度到底是真是假,毕竟以前的杨忻玥对自己的儿子,实在太差了。
这样的转变,太过突然,也太过巨大,难道这就是陛下再次注意到她的原因,可这是她故意假装的还是……
怎么说,做了那么多变的总管,跟在两代帝王身边,也可算阅人无数,但是此刻,他却无法判断真假,准确的说,他判断不出这些情绪是假的,但心里,却无法相信杨忻玥会变好。
他总觉得杨忻玥现在的变化都是另一种想引起陛下注意的手段,而六皇子,恐怕是被她退出来当挡箭牌或者棋子,毕竟如今她能和陛下存在的唯一联系,也就只有六皇子了。
“陈总管,今夜劳烦了。”安抚好小家伙,杨忻玥才抬头看向满眼诧异的陈林,朝他礼貌颔首。
“六皇子和杨贵人请早些歇息,小人告退。”陈林回神来,收回目光,颔首说完便转身离开,猜疑归猜疑,但是有些事情,就算他真的猜出来,哪怕是看到真相,上面不发话,他也不能逾越做什么,这是身为奴才的本分。
杨忻玥自然知道陈林在惊讶什么,猜测什么,但她并不想刻意为隐瞒而演戏,变成以前的杨忻玥,反正商殷离肯定已经看出什么来了,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母子两在屋中谈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小家伙让他接受接下来的日子会跟在父皇身边学习而不能天天见到娘。
对于商堂绪来说,能跟在父皇身边学习,这是以前从未敢想的,也一度对二皇兄总能见到父皇而羡慕,但若这之上要加上不能时时在娘身边,甚至想见一面都难,却是个噩耗。
但是他明白,他只能接受,不止因为不能现在反抗父皇的安排,还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变强,强到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娘,况且若自己得到父皇的器重,那么地位也上升了,娘就不会总因为没有靠山而被欺负。
所以,他要成为娘的靠山。
相对于这边的母子依恋温馨至情,此刻的怡情阁中,却是不得安生。
“滚,都滚开,全都给我滚,滚!滚!滚!”噼噼啪啪的物品摔碎声音伴随着少年稚嫩略显嘶哑如兽吼般的怒喊,所有宫女内侍都被赶出门外,连两位太医都只能暂时退到门外,摇头叹息,一脸怜悯和遗憾。
任谁突然从天才变成废材,都难以接受,何况二皇子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
屋中只剩下怡贵妃,看着如同绝望困兽般的儿子,心疼得几乎揪在一起,眼中也泪水连连,躲避着四处乱飞的东西,走过去一把抱住癫狂般的儿子,“钦儿,钦儿,我可怜的钦儿。”
“母妃,告诉我,他们是骗我的是不是,我的灵穴还在,我还可以修炼,我不是废人,是不是?是不是?”二皇子惨白着脸,死死的抓住怡贵妃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双眼冒着血丝,死死的盯着自家的母亲,那眼底的疯狂,似乎只要母亲说不是,就要扑过去咬断她的喉咙一般。
这样的目光,看得怡贵妃心里狠狠一缩,手下意识的想放开他,又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儿子,便压下心中对那目光的排斥,咬了咬牙,摸了摸他的脸,“钦儿不是废人,无论如何,母妃一定会想尽办法为钦儿治疗恢复,还有那些害钦儿的人,母妃也绝对不会放过!”
阴狠怨毒的神色充斥着眼眸,吞噬着心脏,让她几欲疯狂,商堂绪,杨忻玥,这两个祸害,她绝对不会放过。
二皇子闻言,眼中的癫狂越发的明显起来,如若失去理智的困兽,咬牙切齿的怒吼,“商堂绪,商堂绪,都是他,都是他害我这样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母妃,我要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好好好,钦儿,母妃答应你,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但钦儿必须好好休息,这样对恢复才有好处,其他的,交给母妃来做就可以了。”
似乎终于得到安抚,商堂钦的眼神慢慢的缓下来,却有几分呆滞,随之想到什么,突然问道,“母妃,父皇呢,父皇怎么没来看我,父皇是不是在为我找回公道?”
怡贵妃脸色一僵,有瞬间的扭曲,但还是尽量缓下来,摸着他的头道,“是啊,你父皇正为给你找方法治疗忙碌着呢,不久前才离开,所以钦儿要好好休息,不能让父皇担心失望,知不知道?”
“好,钦儿会好好休息,母妃一定要找到治疗的办法,钦儿不想当废人。”二皇子慢慢的躺下,似乎也闹得累了,眼睛缓缓的闭上,没一会,气息变得绵长起来。
怡贵妃的脸却一再的扭曲狰狞,盯着自己的儿子,却仿若透过他看到那些她恨的人。
都说天家无亲,她却以为自己有孩子有能力,终能抓住帝王的心,但这次却让她醒了过来,帝王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利益,他是无情的。
但她不甘,突然从高处跌下的痛,让她想疯狂,她不甘心,美好的前程已经构建好,似乎还能看到孩子未来坐在皇位上,现在却就这么切断了一切幻想,跌落尘埃。
听了太医对二皇子情绪和身体的报告,商殷离沉默了一会。
太医忍不住道,“皇上,老臣以为,以二皇子现在的情绪不宜住宫中,恐不利修养多受刺激,最好能找出安静的地方暂时修养,或许安心下来用灵药温养,以后也许还有可能恢复。”虽然这样的希望很渺茫,几乎等同于奇迹的出现。
毕竟二皇子的情况和六皇子不同,六皇子只是匮乏而已,二皇子却是完全损坏,但看二皇子那样,他也免不了起了同情心,失去力量的皇子,在这宫中,恐怕以后会很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