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辜周之义

建昌城北北部有一块丘陵地，地面坎坷难行，真个是九曲十八弯，而万里征，杨林就在这个丘陵地按下了营寨。

万里征将精锐抽调出来都派去了建昌城协助守城，现在剩下的三万基本上都是些老弱残兵，只有一只几千人的蛮兵还有些战斗力。现在大理军骑兵绕道北上，对这支疲兵来说，威胁是非常大的，这几天军心一直不稳，要不是杨林的到来让人心稍定，恐怕万里征就要面对逃兵的问题了。

可是摆在万里征面前的还不止这些。

在进入大理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不仅软禁了苏轼，还将所有大宋装备都换了，本来以为进入大理，顶多作战三天便可接触建昌之围，然后迅速北上，回到武隆城，以免引起宋朝朝廷的怀疑。可是现在三天已经过去，第四天也即将过去，回去的越晚，即使苏轼不想方设法通风报信，被宋廷发现的机会也越大。就在万里征为此事苦恼不已的时候，辜祗终于来了。

带着陈拓的手令，辜祗成了北路军的暂代军师。

“辜先生，督帅可有什么指示？”万里征心里非常焦急，辜祗一入军帐，便问道。

辜祗微微一笑，这个曾经怀才不遇良久的谋略之士满意地看着万里征恭谦的样子，缓缓道：“万将军，督帅不是有过命令么？便宜行事！”

万里征心中不解，疑惑地看了一眼杨林。杨林朝辜祗使了使眼色，万里征会意，这是说一切先听辜祗安排，毕竟辜祗刚从建昌城过来，又是军师，对陈拓的意图应该是比较清楚的。

“还望辜先生赐教！”万里征重又恭谦道。

“我方才进来之时，见万将军愁眉苦脸，可是为了不能及时回去宋土，会引起猜疑？”辜祗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弱。

“辜先生所说正是万某所想，”万里征对辜祗愈加敬佩，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辜祗道，“我知道督帅让我便宜行事话中有深意，还望辜先生点拨点拨，我也不辜负督帅的一番信任。”

“其实，督帅倒是没有对我有过什么明示，让将军您便宜行事是说北方战事已经不是将军所能左右的了，将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行安排。如若宋境内暴露风险大，影响以后我中华军与宋境兵器，马匹等交易，那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依我之见，将军自可带领本部三万兵马火速回武隆城，这边有杨林将军跟我在此，自由妙计破他上万骑兵！”辜祗道。

虽然辜祗分析的很正确，可是说他一个文弱书生和杨林那四千步军能抵挡对方一万五千的精锐骑兵，万里征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信，只当是书生意气，脸上不自然的露出一丝笑容。

辜祗看到万里征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心中已然明白万里征以为他在说大话，当下也不说破，只是淡淡道：“将军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带兵回武隆城乃是您必选之路，否则失去梓州这个大后方，我中华军再无崛起之可能。”

万里征也深知梓州对于中华军的重要性，这一个月来，通过梓州路，给中华军输送了很多大宋的先进装备，还秘密遣送了大批工匠，而且陈振麾下的情报甲司与中华军的中转站也在这，可以说这万隆城就是中华军的咽喉之所在。

忧郁了良久，万里征朝杨林投去求助的目光，杨林倒是非常信任这个新来的军师，当下也不多想，朝万里征点了点头，并且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万里征叹了口气，道：“武隆城确实是个紧要之处，既然辜先生有如此的谋略能摆平北部大理骑兵，我万里征更当以大局为重，我麾下尚有两千蛮兵精锐无比，就留与辜先生和杨林将军调遣，本将自当回归本城，替督帅，替我中华军守住这一咽喉之地。”

“万将军以大局为重，公心体恤，当真是我等学习的榜样啊！”对于万里征如此识大体，辜祗也是非常佩服。

就这样，由于时间紧迫，万里征连夜赶路，带着剩下的近三万老弱之兵退回武隆城。而丘陵地中还剩下杨林，辜祗带着四千步军和两千蛮兵。

而此时的周珺珉和熊枭正带着自己的一万五千精骑马不停蹄地完成对丘陵地中仅存的六千步兵的包围，并准备在第二天夜间趁着对方大意之时，发动奇袭。可就在这天傍晚太阳落山之时，一个斥候绑着一个人来到了周珺珉帐外。

“将军，我们抓到一个自称将军故人的可疑人物。”斥候队长走进帐篷义愤填膺道，方才捕获那可疑人物的时候，那人口中提到周珺珉丝毫没有敬意，让这个斥候非常光火，前面得知是故人，还以为要客气一点，这下直接就捆绑了来见周珺珉。

“故人？”周珺珉也感到非常好奇，不论军旅还是战场，不论乡里还是驻城，从来没有人跟他这个被称为拼命三郎的疯子称故人，除了……

“快请！”周珺珉是疯子，但不是傻子，这个故人肯定是他，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周珺珉也来不及多想。

那斥候队长见周珺珉的反应，心中咯噔一下，知道真的动到太岁了。连忙奔出营帐，准备在周珺珉看到之前砍掉绑在那人身上的绳索。可是周珺珉已经等不及了，跟着斥候队长就冲出了营帐。

“兄长，真的是你？”一出门周珺珉就看到了自己生死之交辜祗依然如分离时那般傲然的站在那里，只是脸上多了些许沧桑，神情也多了一丝淡然。还有就是身上多了一捆绳索。

那斥候队长见周珺珉注意到了辜祗身上的绳索，连忙凑上前去，替辜祗解起绳索起来，一边解，一边还不住的道歉。

辜祗也没有理那斥候队长，待行动自由，径直走到周珺珉跟前，牵起他就向帐内走去：“贤弟，跟我来。”

周珺珉茫然的跟着辜祗来到营帐内，辜祗倒是反客为主，自顾自地屏开了帐内的侍卫。然后突然对着周珺珉跪下。

“贤弟，大哥此来，乃是要求贤弟成就为兄毕生之理想的！”

周珺珉素来对自己的这位结拜兄弟非常敬重，不说曾经辜祗散尽家财，将自己从官府的死牢中搭救出来，就是辜祗那孤傲的文人风骨也令周珺珉非常敬佩。一向孤身一人的周珺珉也把辜祗当作家人来看待，如今猛然见兄长对自己下跪，着实吃惊不少，原来就不甚灵活的大脑更是晕乎乎不明所以，辜祗跪了良久，周珺珉居然不知扶起来。

辜祗见没有反应，碰了碰周珺珉的袖口，他才缓过来，连忙将辜祗扶起。“兄长有事但说无妨，我周某人早就对对天发誓，事兄如事父！如今兄长的理想便是我的理想，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辜祗听到周珺珉这番话，心中大为放心，立刻拿出了陈拓让方道龄代笔写给周珺珉的信。周珺珉看了信，心中终于恍然大悟，几番惊喜，几番诧异，这时候他反倒冷静下来，信很短，也就两张纸，但是周珺珉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这时间辜祗也没有催他，因为临阵倒戈对一个将领特别是一个像周珺珉这样的将领来说，是耻辱的，现在要给他时间去衡量一下，取舍一下。

终于周珺珉叹了口气，道：“既然兄长认为那中华军的陈拓乃是值得托付之主，现在有需要小弟成就兄长之首功，我自当倾力相助，只是小弟军中尚有一员参将熊枭，此人也算得上是一方豪杰，恐怕此事一旦被他知道，又要生出不少枝节来，而且现在骑兵对你们的包围已经形成，今晚吃过晚饭便要发动进攻，如若不搞定熊枭，怕是……”

辜祗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説服了周珺珉，他在中华军中的地位就算稳固了，至于那个熊枭，他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贤弟，此事我早已跟督帅商议过了，只要贤弟如此如此，必能让那熊枭安心来降！”

“还望兄长赐教。”

“附耳过来！”辜祗怕隔墙有耳，对着周珺珉的耳朵将计划说了出来，周珺珉连连称妙。

“只不知那与熊枭对阵的将领是何人？”周珺珉素知熊枭武力非凡，不是非常人难以在马上占到一丝便宜。

“此人乃是督帅身边第一猛将——摩柯！为兄此次来到丘陵地，就是摩柯将军亲自护送的。”辜祗对陈拓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派来保护自己感到非常感激，对摩柯也是称赞不已。

“哦，此人有如此勇武，我倒是想跟他较量较量。”周珺珉一听有猛人，手就痒得不得了。

辜祗瞟了一眼周珺珉，道：“胡说，现在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较量，以后可不许有这种冲动！”

周珺珉听到辜祗嗔怪的口气，顿觉胸中一股暖气上涌，对着辜祗施了一个大礼：“弟谨遵兄命！”

辜祗微笑着点头，却不知周珺珉朝地面的脸上露出一丝狡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