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公路上,一缕金橘色急速飞驰,震天的引擎声在寂静的破晓中幽幽回荡,格外刺耳。
车内,范诗芸一脸铁青,挂着蓝牙耳机,溢出芳唇的话怒意十足:“宁之航,你封了我的医院,又不让我替那你妹子检查,今天这一大清早的是找来我做什么?如果是因为她,我还是那句话,我绝对不管!”
虽然言语凌厉,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
滴!滴!
感应大门自动开启,华丽丽的优雅漂移,豪车瞬间停驻,‘嘭’一声关门巨响,范诗芸沉着张黑脸下了车。
踏进大厅一刻,宁之航抱着昏睡多时的卓文茜焦急的站在中间。
诗芸一阵错愕,几步冲上去,咬牙切齿说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恩…应该是晕过去了,不过…还是帮她详细检查下吧!”
宁之航一脸严肃,措了半天词,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瞅着宁之航那张忽明忽暗的鬼脸,范诗芸心领神会的直接往昏睡的卓文茜颈项扫去,没好气瞪了宁之航一眼,细长的手指故意撩开卓文茜的衣领饶有兴致欣赏着宁之航惊天动地的杰作。
“姐,不会出事吧?”范诗芸由阴转晴的笑脸瞬间慎得他莫名心慌。
她眯着凤眸,了然一笑,看来这小夫妻是和好如初了呀!
“跟我来吧!”
即刻转身,双臂环抱于胸,白皙的脸庞上绽开一朵如花的笑,领着二人匆匆进了电梯。
……
20层VIP病房内。
白衣护士捧着百合拉开房门一刻,就被迎面袭来的嘶吼声惊得不敢挪步。
骨瘦如柴,面容憔悴的沈安琪早已扯下吊针,提着血淋淋的手对身边的小护士狂啸着:“出去!给我滚出去!”
小护士煞白的小脸,扶着淤青的手臂,凄楚可怜的望着她,整家医院被宁氏集团封锁两天了,可这位小姐是一点病都没有,挂着葡萄糖水消磨时间,当着外人面是大家闺秀,而背地里却是蛇蝎毒妇,满手的淤青都是拜她所赐。
门前的白衣护士连忙上前解围:“小姐,你别生气,这是刚送来的百合,可以凝神安心!”白衣护士的话俨然刺激了疯狂暴怒的沈安琪。
凝神安心?
几步冲到门口,一把夺过那刺眼的花,狠狠践踏在脚下,一地散尽的百花瓣,凌乱至极。
沈安琪无力扑倒在地,癫狂的嗤笑起来。
百合?卓文茜喜欢的花,她沈安琪怎么可能会喜欢!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就轻而易举坐上豪门主母之位!她不服!她死都不服!
昨日,航哥哥拉着那个野种走了,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航哥哥怎么会那么绝情!那么狠心!
10年了,她念着宁之航已经10年了!初见航哥哥的画面一辈子都刻在沈安琪心里。
一向不登大雅之堂的沈家情妇席慕娟好不容易求得与女儿共赴豪门家宴的资格,两母女第一次踏进奢华城堡,席慕娟膛目结舌之时,手中的小女孩也好奇的四处张望,水汪汪的大眼很快便看见假山上,趴着位沉默不语却五官俊秀的男孩,“妈妈,趴在假山上,那个酷酷的大哥哥是谁啊?”
席慕娟眼眸微闭,不安的四处瞅了瞅,“嘘!那是宁氏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呢,好像叫什么,对了,叫宁之航!”
“哦!是航哥哥啊!”小女孩甜甜一笑,水蜜般晶莹的酒窝煞是可爱。
航哥哥?
席慕娟微微一怔,分秒内便督促着小女独自到假山后去寻他。
她自然有小心思,女儿天生丽质,若能博得宁氏家族的垂怜,那她一辈子招人嫌的情妇命运可就能真正改写了!
身着鹅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沿着石子小路,一蹦一跳爬到男孩身边,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航哥哥,你爬得那么高很危险呢!”
男孩漫不经心回过头,稚嫩的脸颊上透着一丝同龄人没有的锐利,满满不屑的盯着她,言语不善:“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男孩愤愤的表情并未击散小女孩寻他而来的热情,从小就不被重视,小女孩早已习惯,依然挂着天真的笑,“我是沈家的小安琪!航哥哥,下来陪安琪玩吧!你家好大,安琪会迷路呢!”
男孩倔强的别过头,继续趴在假山上,一脸的冷漠。
小女孩几步登上高台,悄悄来到男孩身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小心翼翼问道:“航哥哥,是不是不开心呀?”
女孩的话击中他心底的痛,男孩狠狠甩了甩肩,对着女孩一阵咆哮:“谁说我不开心啊!”被男孩无情一抛,女孩桩子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石板上,即刻嚎啕大哭起来,吓得男孩连忙蹲下身捂住她的嘴,严厉警告:“不准哭!”瞅着女孩呆滞的神情,男孩这才放心松开手,岂料手臂刚落,女孩的哭声更加鼎沸。
“还哭!再哭我凑你!”男孩心一横,挥起拳头架势无比唬人。
毕竟是年幼的孩子,被男孩一吓,女孩果真收回了哭腔,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盯着男孩,而他这才认真看清女孩的模样,空置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纯!纯得让他怒意全无,就连强压在心底的烦闷也随之散去。
“航哥哥不开心吗?告诉安琪吧,安琪不会说的!”女孩挂着可怜的珍珠泪,义正言辞的保证。
男孩哀声一叹,放松了戒备,跟着小女孩一起坐在石板上,指着不远处星光无限的宴会厅,喃喃道:“看到里面那个穿白色礼服的人了吗?”
女孩甜甜一笑,使劲点着头。
“她是我妈妈,不过她要离开我了!不会再回来了!”男孩狠狠踢打着石板上的碎石子,一脸苦闷。
“你可以让你爸爸把你妈妈留下啊!”小女孩的心思在男孩眼中永远是那么的单纯。
“爸爸?哼!”男孩愤愤咬咬牙,“他心里只有宁氏,根本不管我和妈妈!”
女孩歪着头,细细打量着男孩,那张俊酷的小人脸如魔咒般神奇的在女孩心房扎下根。
“还有安琪呢,要是航哥哥想妈妈了,安琪就来陪航哥哥!”
幼时天真的话总是那么容易宽慰幼时脆弱的心,男孩幽幽转过头,凝神看着她。
只是,经过十年的锐变,那一眼的交汇早已模糊。
唯有那张脸,那弯笑,还有她身上独有的纯色,如海诺因一般融进男孩心底。
沈安琪孤独蜷缩在地,深埋在回忆里不可自拔,泪流不止的容颜写满了悲恨。
当年,若不是魔鬼老爹将她和母亲逐出明珠之城,她又怎会不得已离开航哥哥!她的航哥哥又怎么会和那个贱人结婚。
“安琪!”
席慕娟走到门口便瞧上这一幕,随即支开了两名护士,她匆匆上前,挽起沈安琪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身。
“你走开!”
一把推开母亲,沈安琪狰狞的脸上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是啊!她也是那个野种的母亲,若不是她生下那个野种,那个野种又怎么会抢走她的航哥哥。
沈安琪前后不一的态度,席慕娟早已了然,起身关上房门,面无表情的训斥着:“安琪,你还要怎么样?为了不让你嫁给贾明轩,受到委屈,我已经帮你演了戏,之航也兑现了承诺!现在你又搞出那么多事,你不怕惊动你那魔鬼老爹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多年的勾心斗角,席慕娟最终还是扮演着她卑微的情妇角色,窥视了大半辈子的豪门终究还是将她拒之门外,容颜已老,风韵不再,一切都不过沦为历史的尘埃罢了。
“我要那个野种永远消失!”
极致的恨近乎疯狂的吞没了曾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沈安琪幽幽望着母亲,嘴角拉开一弯讽刺的弧度,她心里很清楚,对卓文茜,席慕娟下不了手,她也没那个胆子!
“安琪!她是你的姐姐!”席慕娟双手轻抚着沈安琪的肩膀,被沈安琪的话戳到了痛楚,她泪眼朦胧。
“姐姐?”沈安琪轻蔑的笑了笑,“一个抢走我丈夫,抢走我爱情,抢走我地位的野种也配当我姐姐?”回望母亲的眼眸尽是不屑,尽是鄙夷。
“是!十年前你和之航是见过一面,可仅仅是一面而已!就算你当初没有离开,今日的宁家少夫人就一定是你吗?你很清楚之航心里的人是你姐姐!你放手吧!还有妈妈,还有妈妈陪着你!”席慕娟几度哽咽的心里话传到沈安琪耳里却是极其刺耳,她蔑视之极的瞪着席慕娟。
果然!野种的母亲也有精疲力竭的一天!
当初她是如何勾引魔鬼老爹的?是如何逼死沈家主母的?是怎么生下自己的?如蛇蝎般恶毒的她居然也有转性的时候?!
讽刺!真是讽刺啊!
“你别装得有多清高,一年前为保住你在沈家的地位,不惜收买魔狱门将上门寻亲的卓影灭口,如果让卓文茜知道,是你杀了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亲姑姑,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沈安琪竭斯底里的言辞彻底镇住了双腿虚软,呼吸急促的席慕娟。
原以为当年的恶行能瞒天过海,可一切都是她自私的原以为而已。
原来,她偷种得回来的女儿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