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扬……江卓扬……
“卓扬……”沐妍喃喃出声,方才呆滞的神情此刻慢慢地有了点不同的色彩,仿似这个本该是陌生的三个字,却教她丝毫不觉,反倒有着一股特殊的亲切感。
明眸蓦地一紧,仿佛灵魂终于是回归了本体一般,戒备之色顷刻间笼罩她整个面庞,素手慌忙抚上胸前,雪丹特殊的温热,立即由着她的手传递整个身子。
可……为何这雪丹传递过的温度分明是温热的,她的心下却只觉是冰冷蚀骨?
明眸微抬,却偏巧对上了江卓扬温柔的月眸,沐妍一惊,又敛下了眸,竟是取下了自己颈上的雪丹,向他递了过去。
江卓扬见状,面上登时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旋即又是弯了弯嘴角,问道:“这是何意?”
“贱妾只是觉着,倘若卓扬你……”沐妍猛地阖上了嘴,柳眉紧蹙。
她这是怎么了?她分明是才知道江卓扬这个名字不久,为何总觉如此熟悉,就连嘴也收不住,就这般自然的喊了出来?撞鬼了吗?
江卓扬却是低笑出声,大掌轻推过她的手,道:“这声卓扬,比起那公子听得更是舒心,以后便也如此叫吧。”
沐妍并未真应承了他的建议,深吸了一口气,只道:“那只不过是贱妾一时口误所致,还望江公子不必记于心上。贱妾总归已是嫁作他人妇,这该守的礼数也总是要守得,省得落了人口实,那总是不好的。江公子,你说是吗?”
“随你。”他在笑,可眼底的失落,她也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但立即又转开了视线,她总觉得看着他的眸,自己会不自觉地沉陷在内,似深渊般,望不尽。
“方才你本想说什么?”他问。
“江公子可曾想过要回这雪丹?”
他闻言一愣,继而似是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后,回道:“你有此疑惑也是应该的,但我却是没有料到,你竟将方才之事记得如此清楚。”
她轻抿唇瓣,攥紧了手中的雪丹,道:“贱妾对江公子的来历并不想打听,只不过是觉得,若是你想讨回这雪丹,只管拿去便是,这本就是江公子赠予的,现下交还与你,也是应该的。”
江卓扬没有开口言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半晌后,只见他的手上突然有了动作,轻揽住了沐妍柔软无骨的娇躯,又将雪丹温柔地戴在了她的颈上,小心地将她放平在床榻上,取过被褥,动作轻柔地将她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好睡一觉吧。”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无暇的面颊,床榻上已然入睡的女子,在他的面前,仿若瓷器般稍加力道碰触,便会支离破碎,以致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轻轻柔柔的。
“我曾答应过你,无论是在何时何地,只要那个人是你,我定会守护到底。尽管……你忘了我。”不必面对她时,他的面上才终于有了点不同的神色,似是无尽的痛苦,又似是挣扎过后勉强堆起的苦涩。
江卓扬完全没有料到,沐妍的意志力竟是比寻常人都要高过许多,他以为她忘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记着他的名字,却没想到,她竟记着方才雪丹的确是离开过她的身子,而竟是顺藤摸瓜地怀疑上他。
但所幸她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这里,后来二人之间的对话,她并不记得,他本该庆幸的,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只因她对他的戒备之意已越来越深。
还有那冷郁骐,他摸不清她对他到底是否有着情愫。
一思及此,江卓扬的大掌猛地攥成拳,眼眸竟是渐渐地显露出血红的颜色,衣袂无风自动。但在望上沐妍恬静的睡颜后,眼眸又瞬间恢复了墨黑之色,拳头渐渐松开。
“我多想将所有人的记忆都从你的脑中移除,可我又不想得到一个这样的你,我该怎么做,你能不能教我,我该怎么做?”
*** ***
冷郁骐搜遍了整个沿江城,也没有得到沐妍的消息。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无端失了冷静,是因为不甘其他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人,还是其他,他已是分不清楚,但那股莫名的想要找回沐妍的心情,却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主人,属下们依然找不到夫人的踪影,可在城外竹林却发现了主人的匕首。”戾领着三名黑衣人躬身道。
冷郁骐冰眸渐眯,“砰”的一声,本置于他掌中任他把玩的圆形玉石,竟应声化作一团粉末,由他的掌隙中散出,落在地上。
身影一闪,冷郁骐颀长的身躯已立于以戾为首的四人前,接过匕首,手指拭了拭上头未干透的血迹后,冷声问道:“既然找到了线索,又为何回来?”
四人纷纷一惊,戾赶忙道:“主人,竹林外倒没有什么,反倒是竹林深处竟被一团毒雾笼罩,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烈为了取这把匕首而中了这古怪的雾毒,属下才想着前来向主人请示。”
“有这等事?”冷郁骐的确是知晓这沿江城外是有一大片竹林,由外头望去,确实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可从未想到,这竹林深处竟有着这古怪的景象。是从前就有,还是今日特别为他所制?
冷郁骐嘴角斜扬,浮起一丝冷意,道:“走。”
话音甫落,他率先飞身往竹林而去,如同敏捷的猎鹰一般,在半空中迅速穿梭着,比起落后不知多少的四人,他仅花去半晌工夫,便落在了竹林外。
“主人!”守在此处的影卫纷纷躬身行礼。
大掌一扬,冷郁骐便不再理会他们,径自向这不寻常的毒雾走近,随后赶到的戾与一众影卫慌忙在他身后喊道:“主人,不可再向前了。”
戾见冷郁骐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大喊道:“主人!这毒非比寻常,若是吸入体内,就会与烈一般,不消须臾,便会毒发身亡的。”
冷郁骐终是停下了身子,若是再往前走上三步,没有人会怀疑那毒雾不会进入他们主人的身子里去,纷纷松了口气,见冷郁骐转身回来,戾问道:“主人,您打算怎么做?”
冷郁骐没有回答,也实在答不出来,他方才总觉得有股奇特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往里走去,若不是戾那声大喊,也许他已经入了这毒雾内也说不准。
浓眉愈发地蹙起,望了一眼那因吸入这毒雾而浑身发黑,已然身亡的烈,冷郁骐这才道:“好生埋了吧。”
“是,主人!”
冷郁骐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深信沐妍定在这竹林深处,也深信那带走她的人除了那武功高深莫测的红衣男子外,再无他人。只不过,他该如何进入?
是等?还是主动出击?
竹屋内的江卓扬嘴角勾起,好看的月眸却是微眯着,将杯中的君山茶一饮而尽后,回身望了一眼床榻上安然静睡的女子,温润一笑,回过身后,眸中却是一片阴冷。
红衣翻飞,江卓扬身形一动,只见那竹门缓缓阖上,屋内再没了动静,只留沐妍一人。
冷郁骐没有料到,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冷郁衡,此刻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教他面上浮起一丝愠色,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冷郁衡眸中含笑,一半的面容被银色面具遮挡,以致他这个笑容看起来格外的怪异。“方才在房外听说这里有奇景,一时好奇,便也就尾随跟来了。”
冷郁骐冷冷一笑,他会听不出来何为真话,何为假话吗?冷郁衡来此的真实目的,他又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