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一片空地上,一堆碎得不能再碎的玻璃渣,爆开的显像管依稀可见这是台过了时的黑白电视机。
坠下的不是人,而是电视机。
司徒长烟急忙朝对面的住家户楼上看去,一个人影闪过,隐没在了黑暗里。焦急之中谁都没有看清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他是从什么地方将电视机仍下去的。
“这个人一定心理非常阴暗,不然不会丢电视机的,还有……”王彼得的话还没说完,司徒长烟已经不见了踪影,顿时傻在当场。
司徒长烟蹲下了身子,仔细端详着碎得七零八落的电视机,里面的芯片时不时地擦出几星火花。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仔细思索着。这一定是有人想告诉我什么,可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黑白电视机?还是玻璃碎渣?
闻声赶来的是李元智和肖小月,他们在附近的夜市正吃着串儿,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赶紧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也不得其解地摇着头。
“对方到底想告诉我们一个什么线索呢?”司徒长烟摸着头,摸不到一丝头绪来,随即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几人,王彼得一脸沉重得像刚奔过丧一样盯着地面。
顿时支离破碎的画面骤然间出现在李元智的脑中,其中有奔跑在操场上的孙同学,有一堆堆成小山一样的尸体,耳边叽叽喳喳地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
肖小月现在不敢让张同学再见到任何暴力的场面了,急忙拉着她转向一边,继续把买来的烤串递到她的手中。
“老师,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张同学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骤然将所有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在林荫道里,正站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因为他站的地方很背光,加上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目。
这人发现众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身影一闪躲进了黑暗里。
李元智第一个冲了出去,司徒一把将他拦下:“不要追了,先回去。”
“等一下”久久没发出意见的王彼得突然伸出脖子贴着司徒长烟的耳朵说:“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在提醒之前我们听到巨响的时候,坠落的不是人,而是某样重物。或许……或许人是后来被推下去的?”
案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突发事件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在李元智看来,司徒既然说这件事是人做的,那么就可以设想这个凶手几乎是心理变态,似乎以杀害女生为乐。以这所学校建校之久来看,这个人的年龄应该很大了,起码在五十岁以上。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就不难解释这一段时间这个凶手可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天天地消逝,他要利用这最后几天……
“凶手可能是个老手了,警局都束手无策说明现场不会找到任何痕迹的。”李元智分析道。
司徒长烟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的心理极度扭曲,以杀人为乐。有时候甚至喜欢把自己想象成受害者,甚至会为自己亲手做下的案件作证,为的就是想看看警察到底能查出多少。”李元智捏了捏鼻子,说完后看了眼司徒,这些都是根据书本上的知识自己揣摩的,他自己也没准。确定了司徒长烟没有什么异样表情后继续说道:“这个人很有可能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只是我们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司徒掐灭了烟头,踩在地上:“在我们身边五十岁以上的人有多少?”
李元智思索了一下,这个圈子里五十岁以上的人早就退休了,如果算上来……突然脑门灵光一现:“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一直潜伏在女子高中的人,或许还不止一位!”
“嗯,继续说。”司徒又点燃了一根烟,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他早已猜出了凶手是谁。
“看门的大爷!”李元智一拍大腿,提高了几分音量。
上次二人曾偷偷潜入过这所女子高中,为的是从校长办公室里查出点儿什么,而且还在那里遇到了一条凶猛的蟒蛇。
在校长办公室的办公桌上,李元智曾看过上面压在玻璃下的照片,照片里几乎每一张的角落里都会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人。起初他还是个精壮的小伙子,到了后来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所有任课老师走的走,留的留,剩下的骨灰级别的人不剩几个了,但他自始至终都坐在一个角落。
时至今日,李元智还记得这个人是个小眼睛,但是眼神非常摄人心魄,像是能穿透灵魂般诡异。
经肖小月得知,此人的真实姓名不得而知,大家都叫他阿强。听说是个流浪汉,一直在这里当门卫,学校里还流传过他曾经和校长有过一腿。
人不可貌相,从照片上看慈祥和蔼的校长竟然还有这么不光彩的一面儿。司徒长烟罕见地暴出一句粗口:“Whore!”(意为“性关系不道德的女子”)
自从这阵子学校里接连二三地发生多起命案,在全市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校长都当了缩头乌龟,他一个门卫自然发扬了我国人民“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优良品质,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出租屋躲了起来。
据肖小月等人的透露,此人白天从不出门,大部分都是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溜出来,直到所有人起床太阳照屁股的时刻他才回来。而且不管家中有人无人,门一直都是禁闭着的,窗户上都贴了遮光纸,一丝阳光都照不进去,他是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
了解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李元智和司徒长烟立即锁定了目标,安排张大兵等人守护着肖小月二人。张大兵拍胸脯道:“我死都不会让她们少一根汗毛。”得到了他的豪言壮语,李元智和司徒长烟赶紧全副武装,披上了风衣直奔小出租屋而去,他们要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距离学校不远处有一条菜市街,阿强居住的出租屋就在菜市街的一个胡同内。
二人到达的时候,深夜的菜市场静悄悄,到处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地上四处可见散落的菜叶和被刮下的鱼鳞、碎肉之类的。
忍着呛鼻的气味终于来到了菜市街中间的一条胡同里,那间出租屋很显眼,拐个角有两户人家,一户家里养着狗,狗见生人的到来不停地犬吠。阿强是见不得光的人,自然不会养狗,所以养狗的人家被排除在外,仅有可能的只有眼前一家。
门显然上了锁,把耳朵贴上去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前文提到过,司徒长烟开锁功夫一流,这种普通住户的锁非常好开,不一会儿只听一阵闷响锁就被打开了。
李元智将手枪拔了出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另一只手已经高举着枪蓄势待发了。
随眼一瞥,屋里瞎灯黑火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可以确定,这只有一间屋子——推门就是。
二人谨慎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提着手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一股脚臭味儿扑鼻而来,令人欲呕的咸鱼味之中还伴有一缕酸味。
又走近了一些,味道更浓了,等眼睛适应了下来大致可以看清屋内的环境。非常狭窄的客厅里臭袜子横飞,随地散落着衣服和鞋子,看来阿强是个邋遢人。
还没有确定阿强是不是在房中,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低着身子小心地抹黑前行着。客厅里摆放着一台电视机,看样子可以和李元智家中的那台相媲美,同样地老旧,但是奇怪的是却擦得焕然一新。看来阿强似乎很喜欢这台黑白电视机,连客厅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他,唯独放过了电视机。
电视机的存在证明阿强并不是之前丢电视机的那个神秘人。继续往前走,除此之外最前方只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床,床前面隔了一块布,后面是一个坐便器。
看到这一幕,二人不由地开始怀疑起房东古怪的性格,连卧室都能和卫生间合并成一起,为什么还会留一块位置作客厅?
“我去看看床上有没有人,你掩护一下我。”因为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司徒长烟用口型和李元智交流着。
李元智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司徒点了点头,把身子压得更低了,迈动着轻缓的步伐小心地前行着,手里的枪一直瞄向前方。
李元智靠在门边上,将手枪大概瞄准了距离自己十几米远阿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坚信有任何风吹草动,零点零一秒之内他就能开枪将对方射杀。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紧张,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跟着跳动了起来。
突然一阵闷哼,李元智急忙反应过来,随即又再一次瞄准了司徒长烟前方的位置,电光火石间就听到了司徒的叫声:“别开枪!这里没人!”
吐出一口浊气,原来虚惊一场。李元智慢慢地靠近了司徒长烟,想站直身子找灯源,司徒又再一次制止了他的举动,低声道:“别开灯,阿强随时会回来!”
没顾得上问为什么,李元智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司徒说阿强随时会回来,那他就有可能下一秒就会回来。
屏住呼吸,周围听不到一丝声响,眼前什么都是黑的,视觉、听觉在顷刻间被无情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