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小村的夜晚宁静、安详,这里没有遭受到战火的波及,又无有那疫病匪患生发,此时节正值丰收之际,村人们本是应通宵达旦、载歌载舞的欢庆上几天才是,只可惜这份安宁已然被打破,似往湖中投下了一枚石子,搅起来阵阵的涟漪骚动。
骚动的人儿,不安的心灵,那劳什子魔鬼好似利刃悬首,时刻威胁着人们的安全,让人又如何能够祥静得下来。
小湖边,不时可听到虫子的鸣叫声,途经此地的候鸟正缩在岸边的水草丛中休憩,湖面上时而冒出一小圈涟漪,那是鱼儿游上水面来透气。
只见那戏水的鱼儿偶尔尾鳍一摆,将身一纵,奋出水面,腾跃而起,再落下时发出“咚”的一声,溅起一蓬水花,月光下晶莹剔透,若琉璃飞洒。
一只乌龟浮于水面,四指拨动湖水,游荡来回,优哉游哉的巡视着自家的地盘。
这时,美丽的小湖边来了不速之客,惊走了鱼儿,吓缩了龟。头,虫子也不叫了,水草从中的候鸟们可劲地将脑袋埋入翅膀里,瑟瑟发抖,一时沉寂,分外诡异。
起先,湖边来了一个人,观其身姿娇小,玲珑有致,再经月光一照,分明是个娇俏可人的花季少女。
少女似在等人,面上满是期盼憧憬的神情,让人一瞧便知此女红鸾星动,分明是发了春心。
不多久,湖岸上响起了一曲轻柔的曲调,绵绵有情,借着清风送达,少女听闻,顿时欣喜不已,那曲乐幽幽婉转,撩人心弦,听来使人沉醉。那是有人在吹奏竖笛,想必便是那少女朝思暮想的情郎了。
兰斯洛特正自睡的酣畅,他呼吸悠长深远,好似灵龟擒气,若微若存,细不可察,与外头那湖中丞相相仿佛。
此刻的兰斯洛特气机内敛之极,如同路边的草木土石,恍若死物,他人若是不仔细瞧看的话当会把兰斯洛特的存在给遗漏了过去。
只是当这动人的笛声响起之时,和谐当即告破,但见得正于睡梦中的兰斯洛特耳朵一动,睁开了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眸,其中精光电射,宛如两柄绝世宝剑,划破了深沉的黑夜。
兰斯洛特实是被笛声给惊醒的,确切的说,他是被笛声中所蕴藏的一丝微妙杀机所惊醒的,那些个蛰伏逃窜的动物亦是如此。
兰斯洛特心下恼火,暗骂一声,道是哪个龟孙子这大半夜的不呆在家里好好睡觉,跑到这儿来含萧弄玉,胡吹大气,装潇扮洒,扰人清梦,凭的这般缺德。
他坐起身来,一把抚顺满头红丝,忖道这秋夜寒凉,露水深重,竟敢跑到这湖边来幕天席地,野合偷情,行那伤风败俗之事,这年轻人血气方刚,激情洋溢,就是胡来,着实大胆,没得让给人捉去浸了猪笼。
不过嘛,大爷我喜欢,且先看看再说,不定这对小情人人事不通,不晓得阴阳真谛、合欢的奥妙,船儿无法入港,沟渠难以疏浚,介时说不得还要兰某人去给他们指导指导,好叫水乳得以交融,嘿嘿。
想罢,兰斯洛特立身而起,几步行至那楼梯一侧的窗子前,闪身躲到窗旁,悄悄地探出了脑袋去,拿眼去观瞧着湖岸边的情形。
想了想,他又将倚靠于一旁墙上的钉钯叉子取了来,拿在手中,权当作兵器使唤。
两样农具皆是铁制的头,长柄的木把手,虽然不是什么好兵器,那也总比赤手空拳强得多,兰斯洛特可是不曾忘了先前的那一丝杀机,不定待会儿还要费上一番手脚。
小湖边的另一头是一片山林,黝黑深邃,似一头盘卧于地的洪荒巨兽,可怖可畏。
只见得笛声响起不久之后,自林中走出了一个人来,来人是个年轻男子,服饰无奇,亦作平民打扮,其人双手持着竖笛,沿着湖岸边向少女所在之处走近,手上不停,边走边吹奏着乐曲。
少女见着来人,欢呼一声,莲步轻移,便就迎上前去。
只不过当她靠近之时,却听得那年轻男子如泣如诉的笛声忽地一转,骤然高昂,飞上云天,但是随后乐声高到了极处之时,声音却是越来越小,转眼变得细若游丝,及至无声,不复得闻。
少女心下好奇不已,只见那年轻男子手上依旧操弄着竖笛,不曾停歇分毫,可是却听不到有半个音符传出。
那年轻男子自然不是突然发了癫,也不是突然犯了傻,那笛子当然也并非是无有丝毫声音传出,盖因那音频实已是超出了人耳所能听闻的界限,难为人耳所捕捉。
人是不行的了,可是这世间有些个野兽天赋异禀,却是不受此限。
仿佛接受到了命令一般,只见得那名男子的身后的山林之中猛地腾起了一片乌云,遮天蔽月,若自上空往下望去,那片乌云连绵远去,将近一二里地,蔚为壮观。
只见那片乌云朝着两人所在之处飞来,速极迅捷,转瞬即至,着实叫人措手不及,难以应接。
那少女原本方要询问那名男子为何弄笛无声,岂料场面骤然生变,见得此景,她顿时吓得亡魂大冒,心胆欲裂。
“呀!!”
但听她惊叫一声,慌乱不已,不过情急间仍然记着要跑上前去拉那名男子一同逃离,可见性子坚强,深重情义。
只是她方才举步,就见得那片乌云已是飘至近前,施施然自那名男子头顶飞越而过,呼啦啦全都朝着她扑了过来,竟是不伤及那名男子分毫。
这下子只要不是傻子的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那片乌云分明就是为那名男子所召来,受其操纵,欲要加害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