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苏麻喇姑急忙赶去上书房,周培公已在那焦急的等候多时了,同时边上还有一脸肃然的史龙彪和佟国维。
“出了什么事了么?”康熙开门见山的看向周培公,难道是吴六一出了什么事?想到这康熙冷汗就下来了,边上的小桂子赶紧递上一杯参茶给他压惊。
“皇上,吴大人虽然受了重伤但无性命之忧,臣要奏的是关于额驸吴应熊。”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眼康熙边上的小桂子。
“你只管说,小桂子是朕的心腹密友,不碍事。”康熙冲周培公摆了摆手,旁边那个小太监听到后,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许感动,接而恶狠狠的瞪了眼周培公。
周培公只是冷冷的瞥了眼那太监,见他目光恶毒,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火花,心里都暗道,他娘的,早晚有一天老子干了你。
“皇上,御前侍卫曹寅被吴应熊打成重伤,九门提督吴六一也中了他一枪。”周培公神态恭敬道:“史大侠和康亲王也在场,可以作证。”
“哼,敢打死打伤御前侍卫和朝廷命官,他不想活了吗!他吴应熊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他?”康熙恨恨的一拳砸在书桌上,咬牙切齿道。
“皇上,这小乌龟显然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他这么惹你生气,让小桂子去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小桂子嬉皮笑脸的说着,周培公暗暗打量了康熙的神态,见他并无不满,心下一凛。
这小太监竟然敢插嘴国事,而且看上去极受皇上宠爱,自己虽然不怕他,但难保他不会在皇上耳边说三道四,不过周培公自信能力出众,必然会收到康熙和孝庄看重,日后的地位岂是这种阿谀奉承的小太监能比的?
虽然古往今来不少外臣都是被内侍弄下台的,但周培公自负计谋出众,根本就不怕这种只会拍马溜须的小太监。正是他今日的想法,导致以后他和韦小宝水火不容,日后手握重兵和吴应麒的关宁铁骑相持不下的时候,被康熙罢免,郁郁而终。
“小桂子不要胡闹,朕虽然不怕他吴应熊,但目前最主要的大敌还是鳌拜这个老乌龟。这小乌龟,朕暂且放他一马,早晚有一天朕亲自砍了他的狗头。”
“皇上鸟生鱼汤,小乌龟老乌龟一锅炖了下汤。”小桂子依旧嘻嘻哈哈的在旁边附和,史龙彪和周培公等人满脸不屑的看着他,而佟国维则低头沉思,看向小桂子的目光带着讨好之色,这没卵子的小太监深得皇上的宠爱,看来以后要多拉拢他才是。
小桂子目光一直瞟在周培公身上,见他对自己目露鄙夷之色,也冷笑一声,小白脸,老子平生最恨小白脸,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这小白脸和吴应熊那个小龟蛋一起炖了下汤。
“皇上息怒,额驸不仅打伤了曹寅和吴六一,他还勾结天地会反贼陈近南,似乎还是天地会洪顺堂的人。”周培公有些迟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康熙道:“而且,陈近南还称呼平西王为吴大哥。”
彭!康熙把手中的茶盏扔了出去,浑身颤抖,气的口齿不清道:“好,好你个吴三桂......每年拿着朝廷那么多,那么多军饷!你竟然勾引天地会反贼,对我大清江山意图不轨!”
周培公、史龙彪、佟国维三人低头不语,此时康熙盛怒,此事又关系到在外手握重兵的藩王,故此三人都不敢出声。
“哼!”康熙冷冷的看了眼周培公等人,口气缓和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给朕细细讲来!”
周培公把醉红楼前发生的事向康熙复述清楚,康熙越听脸色越是僵硬,到最后甚至手指都开始抖了起来。
上书房内唯一神态自若的只有小桂子,他见康熙因害怕而浑身颤抖,赶紧上去给他抚背安慰道:“皇上别急,奴才听人说,汉人恨吴三桂恨的牙痒痒,天地会的陈近南也并不是和朝廷作对,他只是受了手底下人的迷惑。而且,他对吴三桂也是极恨的。”
康熙听了小桂子的话后,眉头有些舒展,“没错,朕也知道天地会和沐王府的反贼对吴三桂恨之入骨,曾多次派人去行刺他,他们两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培公也冷静的分析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如果吴三桂一直隐藏的很深,和天地会暗中有来往,勾结天地会反贼企图对我大清不利,那情况大不妙啊,他云南的兵马能征善战,只怕到时无人可挡!”
康熙脸色阴郁,苏麻喇姑也赶紧向他说道:“周大人说的对,而且平时刺杀吴三桂的人多半只是沐王府的,天地会很少有人去刺杀吴三桂,从这点也不难可以看出他们两家有所勾结。”
对于这个手下第一女心腹,康熙向来很信任,他点了点头冲周培公道:“你做的很好,现在朕提拔你为前锋营正都统,赏黄马褂一件。”
孝庄早就跟康熙说过,周培公此人适合带兵,他谋略方面是很拿手,但更适合在战场上领军,阴谋诡计上伍次友并不弱于他。
康熙身边已经有个出谋划策的谋士了,如果授予周培公文官之职,只怕是大材小用了。周培公心里也是大喜,他年纪轻轻就能统领前锋营这一旗兵马,日后前途无量啊。
小桂子暗自冷哼一声,前锋营都统很大么?哼,以后也向小玄子讨一个都统来当当。没过多久,康熙恢复了韦小宝本来身份,并让他担任骁骑营副都统一职,牵制周培公。
这个机灵的少年深得康熙喜爱,提升他为骁骑营副都统也是为了制约周培公。毕竟此人文韬武略,孝庄还不敢对他完全的放心,以孝庄那毒辣的目光早就看出来韦小宝和周培公二人不和。
“吴三桂现在还动不得。”康熙沉吟了片刻后,咬牙切齿道,让他放过吴应熊,他不甘心。可如今吴三桂势大,又和天地会的陈近南搅在了一起,康熙目前的敌人是鳌拜,还不益与吴三桂结怨。
“圣上说的是,现在我们的主要对手是鳌拜,解决了鳌拜,届时皇上统一了兵权,以数百万的军队还怕吴三桂区区三五万军队么?”苏麻姑见康熙能分清主次,大喜道。
想到日后百万大军压向云南,将吴三桂的三五万人马碾的粉碎,康熙、周培公等人都面露激动之色,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吴应熊,他打伤了曹寅和吴六一,朕一定要给他们几个报仇!”康熙眼角闪过一丝阴毒,恶狠狠的说道。
“皇上,你可以召见小乌龟,路上派人把他打一顿,让他来不了,到时候你再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说他不把您放在眼里,拉出去打板子。”小桂子凑到康熙耳边低声献计,康熙眉头一动,有些意动,但终觉得这个方法过于幼稚,摇了摇头。
一直在沉思的周培公看了眼韦小宝,口气淡然道:“皇上要治吴应熊的罪还不简单?只要把吴三桂和陈近南的事透露给鳌拜,鳌拜一向恨这些江湖上的反叛势力,到时候朝堂上让鳌拜动手参吴三桂和吴应熊一本。”
康熙听完眼神一亮,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
周培公又道:“或许此事一透露给鳌拜,只怕他将亲自动手干了吴应熊,也算为皇上排忧解难了。”
鳌拜一向以满人基业为重,倘若他得知吴三桂真的勾结天地会,那么定会放下和康熙之间的矛盾,亲自领兵讨伐吴三桂。
只是这样一来,鳌拜将掌握天下兵马大权,倘若剿灭吴藩后,他又不愿意交出兵权,那康熙爷两的命运就堪忧了。
想到这,康熙又摇了摇头,吴三桂一省兵马才五万不到,到时候自己借他讨饷联合鳌拜在朝堂上压制他,逼他裁军一半,那样就算他手下兵将再能征善战也没用,毕竟人军队人数差距摆在那。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对付鳌拜,将朝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卿等以为此事如何解决?现在我们和鳌拜的军队在京城交锋,两方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康熙脸色阴郁,冷哼一声道:“朕宽宏大量可以不为难鳌拜,但就怕他得寸进尺!”
其实康熙此刻也是相当的无奈,他手下的前锋营和善扑营跟鳌拜的心腹军队在京城火并,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被对方打的东躲西藏,溃不成军,这让康熙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部下远不是鳌拜手下的对手。
“吴三桂讨饷在即,皇上可以跟鳌拜讲明利害关系,如今您跟他要是还内斗的话,只怕便宜了吴三桂。以鳌拜的性格,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白白便宜了吴三桂。到时候许他些补偿,给他些恩赐,让他在朝堂上弹劾吴三桂!”周培公不亏是周培公,他此时深知不是和鳌拜硬碰的时候,外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吴三桂。
“逼吴三桂裁军!”苏麻喇姑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让边上的韦小宝偷偷的咽了咽口水,目光淫秽的盯着苏麻喇姑挺拔的胸脯。不料这个举动被周培公看在眼里,心中冷哼道,伍先生风流倜傥,这苏麻喇姑早就对他倾心,你这小太监也敢对她心怀不轨?
“哈哈,你们说的对!”康熙拍手笑道,他此刻心情极好,能够不和鳌拜正面冲突,又能压制吴三桂讨饷,想起刚才孝庄和他说的话,康熙只觉眼前一片清明。
韦小宝十分机警,心中多半猜到康熙对周培公献的计策很满意,他本就看周培公那个英俊的小白脸不爽,此时不动声色,轻声细语道:“只怕到时候鳌拜不知感恩,反倒以为皇上怕了他,更加得寸进尺。”
他这话估计说的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实则音调拿捏的很到位,康熙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周培公刚想喝止韦小宝,见他低头沉思,那话多半像是自己思考时不经意说出的,有些讶然,颇有一种有火撒不出的感觉。
周培公见康熙眉头一皱,也在沉思,暗道不好,只得叩首大声道:“皇上!如今吴三桂讨饷在即!您和鳌拜的冲突必须先放一放,为今之计是不能让吴三桂坐收渔人之利,不光不能让他得到军饷,皇上还要借此事逼他裁军!吴三桂实力一减,那么在您和鳌拜决出胜负中起到的作用就大大降低,到时候鳌拜也不会冒着勾结藩王的罪名拉拢他!况且吴三桂此人生性狡诈,他既没有靠向鳌拜,又没倒向皇上,说明他是想当墙头草,从中获利。鳌拜也不会放任这个不稳定的势力坐大,所以必然会答应皇上,一起逼他吴三桂裁军!”
苏麻喇姑见一向沉着潇洒的周培公一副焦急的模样,心中有些恻然,赶紧跪下道:“皇上,周大人说的对。”
史龙彪是个江湖人士,他虽然武功高强,但于政治上的事一窍不通,见苏麻姑和周培公都跪了下去,只得也随他们一道跪下。
佟国维心思敏捷,见他三人都跪了下去,也赶紧跪下叩首道:“臣以为周大人所言极是,请皇上切勿迟疑。”
韦小宝面上不敢有任何不满,心底冲周培公竖起个中指,小样,你不光要跪小玄子,还要跪我小桂子!他原本就站在康熙边上,周培公四人冲康熙跪拜就等于冲边上的韦小宝跪拜,他想到这脸上就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
周培公城府极深,哪能不知道韦小宝心里想的是什么,暗自咬牙,早晚有一天要干了你这个没管子的小太监!
康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几个起来,他当然也知道此事追究鳌拜偷袭吴六一的事不妥,先不说鳌拜一方的军队实力上远强于康喜,他手下的将领也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外省更有不少心腹统兵,万一要是逼急了鳌拜,让他铤而走险可就不妙。
更何况,当务之急要应对吴三桂这老奸巨猾讨饷之事。
正在这时,门外一小太监奏道:“索大人觐见!”
康熙和周培公都不由一愣,索额图这会来见康熙,难道鳌拜那出了岔子?康熙脸色阴郁,不动声色道:“让他进来。”
索额图刚进上书房就急忙跪下,脸色难看,康熙心中暗道不好,但此刻又不愿在臣子面前表现的太过没主见,所以强自镇定,淡淡的问道:“出了何事?”
满头大汗的索额图早就等不及了,赶紧将怀中的一份奏折平举着,焦急的大喊:“皇上!四川八百里急报!”
康熙、周培公、苏麻喇姑等人脸色大变,四川八百里急报?这四川出了什么事了?在这个当口四川能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吴三桂突然兵变偷袭了四川吧?
韦小宝赶紧从索额图手里接过了奏折,呈交给了康熙,康熙刚看了两眼就脸色铁青,额头上的汗水立马渗了出来,并不比索额图头上的汗少。
苏麻喇姑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问康熙道:“皇上,这四川出了什么事?”她问的这个问题也是周培公等人最想知道的,而韦小宝也满脸好奇的看着康熙。
“四川提督郑蛟麟上奏说,吴三桂部下千余铁骑哗变,兵犯泸州,泸州守军寡不敌众,被吴三桂所部杀的大败!”康熙半躺在椅子上,有些无力道。
“那之后呢?吴藩部下的千余铁骑哪去了?”苏麻喇姑小心翼翼的问向康熙,她见康熙神态萎靡,知道此事定没有这么简单。
“吴三桂部下抢了泸州,开仓夺粮抢银,泸州库房被洗劫一空,兵祸还蔓延到了渝州等地。”康熙闭着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大怒道:“郑蛟麟这个废物!他是怎么带兵的?他竟然坐视吴三桂手下哗变的乱军抢了泸州?泸州总兵是谁?朕要罢免了他,发配宁古塔充军!”
“回圣上,这泸州总兵是鳌拜手下心腹,此事恐怕鳌拜也得到了消息。”索额图胆战心惊的回道,此时康熙盛怒之下难保不将怒火发到他身上。
“这奏折你是怎么得到的?”康熙冷冷的注释着索额图。
索额图只觉得头皮发麻,硬着头说道:“臣于紫禁城外见到四川八百里加急的使者,见他一脸焦急色,被讷莫部下拦截盘问。臣见他神态焦急,几欲冲进紫禁城,便好奇的问了下情况,他只说云南兵变,偷袭泸州,臣便亲自拿着折子进来了。”
一头冷汗的索额图解释完,康熙点了点头,这索额图所做没什么不妥,四川八百里加急,内容紧要,但使者必须经过禁军盘查后才能进宫,索额图此举倒是让康熙先得知了此消息。
“哼!朕刚想对他吴家动手,他吴三桂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之前老祖宗说了,他就等着吴三桂纵容乱兵闹饷,好趁机拿吴应熊下狱。好机会啊。”康熙右手撑着额头,闭目思索道,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周培公!朕命你即可带领前锋营前去捉拿吴应熊,带上胡太医和史大侠,防止他那仆人阻拦,记住!他是朕亲自下令要抓的人,谁敢阻拦,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