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锦绣,把你出府的令牌给我,咱们要出府走一趟,置办些东西去。”叶未央沉思片刻,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肯定是疯了,锦绣惊恐未定,没得到穆卓然的允许私自出府,叶未央这是多么急不可耐的想破坏这份来自不易的稳定?
锦绣这人除了身体庞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心也大,那种恐惧感在她脑子里只呆了那么几秒钟,就跟上辈子的事似的那么遥远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跟着叶未央出现在炎城的大街上……的茶楼里,叶未央端着杯子水不知味,盯着对面的碎玉轩目不转晴。
“小姐,那里就是卖首饰的地方,卖的首饰你也不缺,何必专门跑出来买?”锦绣很纳闷。
“锦绣,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官太太富夫人都敌不过那些风月场所的姑娘受欢迎么?”叶未央若有所思的问她。
锦绣摇了摇头:“我哪知道,我怎么会见到那些人,我这等身份的,在咱大安朝也是……”
“因为她们有的东西,后宫里没有。”叶未央打断了她的话,没等锦绣回过神儿,她就下定决定,已经快步下楼去,锦绣慌忙结了帐,尾随着跟了出去。
碎玉轩是个门面尚小的首饰店,掌柜的还是个女的,锦绣很怀疑叶未央为什么会看上这里,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些首饰都很廉价。
掌柜的穿了个素褂子,头上没插任何首饰,捧着一本游记看的入神入味,叶未央一把夺过了她的书,她也没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叶未央。
“我要一片叶子,翡翠做工,上面刻上这副画。”叶未央从怀里拿出一副傲梅春雪图,摆在那女掌柜的跟前。
“三天之内我来取货。”她一口拍定。
“你怎么知道我能做到?”女掌柜的笑的不动声色。
叶未央摸了摸手里的游记,说:“我从家里出来,就一路打听炎城最好的首饰店,可是他们告诉我的那些地方,都没有合我心意的东西,后来直到一家掌柜的说这样的东西只有你能做的出来,我就相信了,你是炎城最好的玉匠,如果你做不出来,那这天底下,就没人做得出来了。”
女掌柜的笑着伸出手:“千两黄金换一叶,不知姑娘可否?”
“你疯了!你抢钱呢!”锦绣事先炸了毛,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
“可。”叶未央眼皮都没眨,就应下了这句话。
出了碎玉轩,锦绣一直叨叨着说叶未央疯了,为了一片价值只不过几两黄金的翡翠首饰竟然应下那么多的酬金,那可是她们为数不多的一点家当了!
“锦绣,如果我不破釜沉舟,那么那些家当花完了,你我一样会在这里凄惨无比。”叶未央神色坚定的吓唬锦绣,锦绣用瞬间脆弱的神情告诉叶未央:她信了。
穆卓然没在的日子里,断断续续的又下了两场雪,三天之后,锦绣给叶未央拿回了她定做的那件翡翠,碎玉轩的女掌柜的真的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那一千两黄金。
锦绣简直肉疼的要命,叶未央全然不在乎,目光一直锁在那件翡翠叶子上,叶子上雕刻的傲梅春雪图,是穆卓然早年间亲手所绘的,叶未央将那副画浓缩在四寸大的翡翠叶子上,既然娘家没有优势,那她就只能靠自己来努力了。
除夕夜,万家灯火时,炎城大街上旧雪未除,新雪重增,家家户户红灯高照,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点燃了本该寂静的夜晚。
马车随着从四面八方来的车队进了大炎宫,一路上太监们呼声不断,吆喝着哪家重臣千金,哪家夫人,哪家皇族到场,叶未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掀了马车帘下来,锦绣赶忙搀住她,环顾四周,这里的女子都穿的妖娆妩媚,华丽十足,在瑟瑟寒风之中强撑门面的冻着,只有叶未央很爱惜自己的穿了一身不起眼的棉衣,颜色也是素雅的前浅蓝,若是在人群之中,想必是不显眼的,可是在这牡丹丛中,她却默默的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公主,请随奴才来。”一名小太监软声细语的唤着叶未央,叶未央微微一垂眼睑:“劳烦公公了。”
那一声公主,在她意料之中,今日说好听了是盛宴,说白了,其实就是老皇帝变着法子给自己的儿子选太子妃呢,自己虽然一相情愿,可是穆家皇族不承认,她也没法子。
大殿内歌舞升平,人人杯来盏往,皇帝和皇后还没到场,穆卓然成了全场的中心,叶未央揣着棉袖筒站在殿外长廊上看梅花,锦绣站在不远处,安静异常。
“公主?怎么不在殿里,跑来这里冻着了?”陆清离远远的走了过来,眉眼含笑的跟锦绣打了个招呼,虽然得到后者一记大白眼。
叶未央说:“殿里太乱,皇上皇后还没到,我就出来站站了。”她神情之间的落寞陆清离怎会不知,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叶未央一身如常的打扮,只有奶白的披风上绣着朵朵腊梅做点缀,只带了一副小巧的珍珠耳珠,发间也是只有一枝银簪别鬓,如果非要说装饰,就是那一片奇特的翡翠叶子了。
“是不是穿的太寒酸了些?”叶未央拢了拢头发,羞涩的笑道:“太子常说民生为重,一切从简,我就没有置办多余的首饰。”
陆清离蓦地伸手,从她背后的梅枝上掐下一朵红梅,在叶未央惊诧的目光中细细的插在她发间说:“总不能太素了。”
他袖间淡淡的梅香侵扰着她的嗅觉,未等她回神,陆清离已然快步离去,锦绣终是沉不住气了,跳着脚就要去追,叶未央伸手拦道:“不必了,他是好心的。”
陆清离听着背后人平淡如斯的回应,一刻慌乱的心才渐渐平稳,他怜她在本该团圆欢庆的日子里寂寥的神情,怜她一身素简的模样,在这金碧辉煌的大炎宫中遭人侧视,她今日种种,无一不让他想起,那些年,他父亲还是个罪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