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只是这一天却是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那灰色的天空飘下,俨然将原本已经很是凄凉的大地裹上了一片银妆。
李方一大早就起床了,也没有了原先喜欢赖床的习惯。这真是事实逼人强,当了副统帅的将军怎能赖床不起,那还不被手下的将士笑掉大牙才怪。
“下雪了,好美。雪啊!你是洁白的天使,可你知道吗?等不久你就会被染成了红色,成为血色的雪了。”李方走在萧索的街道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白,忍不住的感叹。
由于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倒让人很是意外。霸州城原本还有些人气的街上,此时却因为下雪,更是变得更是冷冷清清,人迹罕至。
街上也只有偶尔两三个裹着棉袄头戴毡帽的路人穿梭而过,个个脸上都是神色忧郁,闷闷不欢,看情形定是为了霸州城安危而担忧。
世上也只有孩童是最无忧无虑的。也只有他们才为这霸州城带来了些欢声笑语。那是远处几个孩童在那玩雪人,打雪仗。你攻我打,好不快乐。
天气显然变冷许多,李方此时,已然将两位大小姐送来的青布棉袄,加在了里面,外面套上了白衫外套,白衫之外披着一件白色裘皮大氅,很好的挡住了寒冷的风雪不说,还和这漫天的白色成了一色。
抬头又看了看天色,李方脚蹬牛皮靴,走在了这白雪皑皑的街道上,踩着地上积雪咯吱做响。
不远处是一家酒馆,李方到了酒馆门口,看了看里面生意萧条,也只有几个人在一处靠角落的地方,喝酒聊天。
李方进店吆喝一声:“小二,来一壶好酒。”
掌柜的明显不在,店里也只有店小二此时正在火炉旁瞌睡,闻听有客到,急忙跑上前来:“客官,您是要些甚子?”
李方看了看店里的摆设,觉得这店面还是颇大的,在这小小的霸州城应该算是上好的酒家了。
“给我来一斤好酒,再来两样下酒菜。”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先吃饱喝足再说。
小二轻快的应承下来,跑到后堂取酒去了。不多时,小二就用木盘子端来了一个酒壶和弄好的几样精美小菜。酒壶里的酒是温热的,倒出时热气腾腾,酒香扑鼻。
李方浅酌了一口酒,用筷子夹了一片水煮牛肉细嚼。热酒入肚,佳肴在口,寒意顿减,李方忍不住又是多喝了几口。
正当他自斟自饮很是痛快的时候,旁边角落里的那桌客人,有一个人显然是醉了,忽的拍案而起,骂骂咧咧道:“这次契丹鞑子来势汹汹,霸州恐有不保,各位还是能喝多喝点,能吃多吃点,免得到时成了饿死鬼,到了阎王爷那里可没力气回话了。”说罢,又是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旁边,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向着李方这边看了眼,拉住醉酒男子坐下,小声道:“你不想活了,现在正值国难当头,你竟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是此话传出去,可是要要掉脑袋的。”
醉酒男子哈哈一笑:“我怕甚!即是要死的人了,也不在乎一天两天。你们可知道那契丹鞑子每攻陷一个城池后会作何?我告诉你们,他会将你我这样的年轻男子抓去做奴隶,女的充军做军妓,老幼病残格杀勿论,简直是丧尽天良。”
另一个年纪尚小的青年紧张道:“大哥,这里可是酒家。你看那边还坐着人呢。你也不怕人家听到,到州府老爷那里告你,人头要落地之时,可别快小弟没提醒你。”
醉酒男子醉眼朦胧的向着李方看来。看到李方穿着打扮俨然是富贵逼人,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更大的说道:“有钱又如何?越是有钱之人,越是死得越快。任你是州府老爷,还是黎明百姓,全都不能幸免。”
这话显然是说个李方听的。李方此时也是听得真切,觉得这男子是喝醉了酒,也不想去追究什么,不予理会的继续自酌起来。
李方不予理会,可不代表别人不来找他。只见那醉酒男子,拉都拉不住,一步三摇晃的向着他走来,一屁股坐到了李方的桌旁,抓起了李方的酒壶就嘴对嘴的喝了一大口,畅快的呼了一口寒气。
李方觉得这男子真的是醉得不清,笑了笑,道:“兄台,要是想喝就喝吧!我再叫一壶来就是。”
醉酒男子眯着醉眼,傻笑着道:“这位大爷,我听你说话似不是本地人士。不知你来此多久了,可知道战事一触即发?”
李方觉得这老百姓,求的就是安稳日子,这要打仗了,自然是很担心的,也不建议他刚才的鲁莽,笑着道:“这打仗之事,哪是等平民百姓需要关心的,自会有那些官老爷们去操心,兄台还是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即可,莫要操心这国家大事了。”
醉酒男子一听李方这话,顿时来了怒气,指着李方鼻子道:“好你个小子,莫非不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么?虽然这战事,我等插不上手,可我马天放可不是那贪生怕死之人。要是契丹鞑子来了,我定当舍生取义,定不会当那亡城之奴,要死我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鞑子兵。”说完,眼神里竟充满了壮志豪情。
李方原本以为这醉酒男子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方听他所言就在心里如此下了结论。不曾想这男子尽然能说出这不怕死的话来,顿时觉得自己是看走眼了。
“这么说来,马兄还真是一个壮壮士,恕在下眼拙,失礼了。”李方对于但凡是不怕死的汉子,自然是很敬重的,站起身拱手行礼。
醉酒男子摆摆手,叹了口气道:“兄台有所不知,这霸州城乃是我家乡,我马天放就算是死,也得与它共存亡。只是可恨,自己空有一声武艺,却是竟然连当个小小的兵士都不收,当真是气煞我也。”
李方一听,上下打量了醉汉一番,觉得此人也算是长得孔武有力,怎会连个小兵都当不上呢?于是好奇的问道:“马兄,不知那军营为何不收你。我观马兄可不是常人之态,竟连一个小兵都当不上,这让在下实在费解。”
醉汉哈哈大笑,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醉汉嗜酒如命,军营之中自然是不允许饮酒的,自然是不会收这经常醉成烂泥的他了。
李方听后明白了,拉着醉汉坐下,又招呼了他的几个朋友过来上座,叫店小二又上了些酒菜来,和这几个男子喝了起来。
席间,总算是了解大致情况。这些男子全都是霸州本地人士,家中也算都殷实,都上过学堂,习过刀枪,也算得是文武皆备之人。正所谓,志同才道合,这些家世差不多,年纪也相仿的男子自然是成了好友,隔三岔五就喜欢吆五喝六的在这里喝酒聊事。
几人中,除了醉酒汉子去了军营参军不收外,他的几个好友却是另有原因。或因家中父母反对,或是已然成婚配,老婆孩子一大堆,等等各种缘由,才没敢去从戎。可没去就不代表不想去。这几个男子也算作是有志青年,现在国家危难,契丹显然是要围城之时,这些热血男子自然是想大展拳脚,可又被家人束缚,个个也只能望营兴叹。
李方此时显然也有了醉意,笑了笑道:“我想问各位兄台,可曾想当兵?”
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回道:“我等热血男儿,岂能不想投笔从戎之理,只是全都是家中羁绊,才不得尔。”
“那好,只要你们想当兵就成。实不相瞒,我就是皇帝钦点的统军副帅李方。我方听大伙谈论,就知晓各位都是有志之士,以后可有心跟我驰骋沙场呢?”李方此语一出,顿时是让在座的五人,全都惊得大眼瞪小眼。
其中那刚才说话的青年男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兄台,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冒充将军可是杀头重罪,千万不要酒后糊言才是。”
感情这男子是认为李方是说的假话了。李方听后哈哈一笑:“这位兄台,此事我难道还需作假不成。”说罢,从怀里掏出了军令腰牌,递给几人查阅。
几人查阅后,立马认同了李方所说非虚,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原来是将军到此,小民罪该万死,竟不识得将军真容,还望将军莫怪。”
李方连忙伸手去扶这几位热血男子:“都说是相识了,我怎会怪你们,来,快些请起。”
“将军,以后我们哥几个就是将军的兵了,还请将军带上我们。”醉眼汉子很是激动,说着竟又要欲跪之势,被李方连忙扶住了。
“好,只要你们愿意跟我,我保准你等能够建功立业,就是日后升官发财也不是话下。”李方如此一说,是真的想收下这几位男子了。他是看中了这几人的热血,也是看中了这几人的真才实学,这些刚才在谈话中就已经明了。
要说李方现在可是很想拉拢人心,他现在正需要亲信。为的是打仗之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那才是最重要的。这真是天降副将,这几人不正是最好人选么。
李方接着和这五人又谈起了很多的事情,包括自己现在组建的火枪营,还有皇帝会派十万大军来驰援霸州之事,都一一道了出来。
五人都是听在了心里,已经将这位不爱摆谱,很是和气的李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一心只想着跟着他行军打仗才好,完全抛弃了家中有甚羁绊之心。
这就是,一心只把军来参,哪管家事缠自身。
再说这五人,可也算不得是常人,个个是文武全才,却又喜好行侠仗义,人送外号“霸州五虎。”
光听名号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人才了,李方此次也算是捡到宝了,很是高兴的喝完酒,带着五人去军营视察去了。他是打算先给这五人一个官兵身份,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将五人拉入了军中,免得到时候夜长梦多,又出了变故,那就可惜了自己一番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