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收到了新上任的纪检委员大人的礼物。
梅枚薇笑眯眯地看着同学的每一张脸蛋,心里暗忖。那个捣蛋的坏人肯定这里其中的一张。
梅枚薇这样做,是想让那个坏蛋也收到这样的点心,破坏掉那人的阴谋诡计。三十六计第一,瞒天过海,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
“你的花被大家都吃掉了,看你怎么对付我。”梅枚薇微眯起眼睛,一股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夜风吹着她利落的小短发,外人只看到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淑女模样,完全不知道狼女的九转玲珑心。
离晚自习结束的时间还剩下最后十分钟,六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整理桌面,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宿舍了。
爱棋成痴的孟凯同学,捧着中午淘来的古谱残局,靠在窗下的墙面,垂涎三尺地研究了一个晚上。同桌看着时间,他保持了这个姿势已经两个小时,都没有挪动分毫,完全可以去做一个合格的活人雕塑了。
同宿舍的其他同学催着孟凯一起走,他还不耐烦的摆摆手,敷衍着答道他保证关灯之前就走,叫他们别管他,先自己回去。
离晚自习结束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三分钟,教室里除了他,已经空空如也。炽亮的日光灯发出惨白的光芒,冽风呼啸,更加给室内的寂静增添了些许可怖之意。
突然,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眨眼之间,灯光骤灭。
孟凯心里咯噔一下,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微弱地照进来。他伸手进抽屉,拿出电筒打开开关,借着微弱的灯光,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
然后这个旗呆子大骂道:“我靠!学校也太抠门了,这两分钟的时间也要和学生抢,才能省多少电费?门口的大叔真是的,难道这样做校长会给你加工资不成,这么积极,变态,超级变态!”
他心里把学校的管理人员集体问候一遍,手脚麻利却地整理好自己的书桌,把棋谱小心地抱紧怀里。
孟凯刚要走,才想起发现自己明日的早点——纪检委员送的点心还没拿。他又坐回来东找找西翻翻,最后悲催地发现它不见了。
孟凯纳闷,难道是自己看棋谱太入迷,不小心吃了?回味一下,嘴巴里似乎有些谈谈的玫瑰花香,一定是这样。他在毫无知觉中慢腾腾地走出了教室。
其实,他的同桌刚收到自己那份点心的时候,就忍不住先吃了,可是他还大发散心地给孟凯嘴里塞了一块儿。
夜色如墨,残月如勾,白日喧嚣的教学大楼变得沉静可怖,有点像是蛰伏在沙滩上的巨型海兽。
黑漆漆的楼梯角,悠然地坐着一个修长的黑影。那人转着手中抢来的点心,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几天过去了,这件事的结果是,梅枚薇的计谋有没有成功不知道。可是明显的是她收买了班上同学人心,想想啊,漂亮可爱的女生,亲手做点心给你吃啊,你不觉得与有荣焉吗?
此后一段时间,她不时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梅枚薇当初的信心百倍,逐渐变成了一颗圆硬的石头,缓缓地沉入了海底。
她疑惑,生气,抓狂都没有用,礼物还是源源不断地送来,搞得她除了接受就没有第二条路。
最后她索性随遇而安,统统签收。如果是水果,巧克力等吃的,她就十分慷慨地送给宿舍的馋猫们一起分享;如果是玩具布偶衣服等用品,她就以半价退回店里,兑换的钱集中到一起,以班级的名义捐给了福利院。
她也曾经多次试图去打听送东西人的名字,可是这些店员的口风都出奇的紧密,仿佛这是在保密的是中央军情处的绝密文件,搞得梅枚薇的嘴巴都快磨出厚茧了,都没有套到有用的情报。
梅枚薇在班里的人气指数却直线上升。别的班的同学来打听这位神奇的纪检委员,一提到梅枚薇,身为高一(六)班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她是个喜欢与人分享,落落大方的人。”
“她多有爱心啊,经常风吹日晒地出校去拉赞助,资助了好多福利院的孩子。”
梅枚薇自己可高兴不起来,这个神秘的人到底是谁?要做什么?这个疑问变成了一场浓密无边的大雾,把梅枚薇陷在其中,始终找不到头绪。
这个人好像不是要故意恶整她,送东西的时间都会恰当地选在她单独人少的时间,似乎并不是想要给她制造舆论。
从每件礼物的价值来看,这个人应该是钱多得烧手,一般的人谁愿意花这么多钱,就为了看她的笑话,除非脑子被大象脚给踩了。
梅枚薇有时候会在一旁发呆,默默地观察班里每个同学的行为,好像每个人都是她研究的嫌疑犯,又好像都没有作案的动机。
慢慢地,她感觉那人就像是在潜伏暗处伪装的狙击手,他就静静地潜伏在那里,观察着她,逗弄着她,笑话着她,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扣动致命的扳机。
兵法说,敌未明,若未可入,则深壁高垒,以逸待劳。她现在只有按兵不动,照常做自己的事,和那人拼耐心了。
“小样儿,我就不信你你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梅枚薇每天都要气愤地讲这句话,最后都快变成了自己的口头禅。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是微微有些期待的,还有些得意,丝毫没发现自己就是骂的那只狐狸。
陷入迷雾的不止是梅枚薇,还有她那帅气的班主任秦最。他就站在一边,默默地观察着梅枚薇所有的事情。她做一切事情都会处理得很好,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抓着小辫子。
秦最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他想到梅枚薇的时候有时候都会苦笑。自信十分了解她的自己,觉得这个女孩做的这一切绝对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可是真相是什么,他却摸不到事情的底端。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等多年以后,他回想起今天的一切,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起点错,一步错,步步错,直到永远地错过。
这些日子,梅枚薇照常的上课下课,照常的周末回家。除了应付那些突然杀出的各式的礼物,她的生活还算正常。
纪检委员的工作并不算繁杂,除了每天在班里管理一下同学的考勤,就是做一点儿学校纪检部的小跟班儿,每天早上站在学校大门,耀武扬威地检查学生的仪容校貌。
除了政治学科,其他的她都还算正常。因为她厌乌及乌,上政治课的时候,不想听到地中海的声音,只有私下偷偷看小说了娱自乐。小芳在一旁悄悄地给她打掩护。
在她的印象中,政治就是要死记硬背的学科,她坚信考试自己私下可以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大不了用其他科目的分数去拉。她就不信那么多门学科扶不起政治这一门的阿斗。
周末回家的时候,戚母比以前还疼她,但也对她严厉了许多。以前不让她干的活儿,现在也留着等她回家一起做。
她每次离开家,戚母让她带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吃穿用度,从最初的一个包裹,现在演变成了四个。梅枚薇都很听话地带着,为了让姥姥安心。
可是现在的衣服被褥,戚母不再会帮她洗了,甚至她把自己一周的衣服储存起来,等梅枚薇回家来洗。
地里有农活,即使让庄家错过了生长的最佳时节,也要留下一小部分让梅枚薇独自来完成。
做饭炒菜时,她要求梅枚薇在一边观看,然后要求梅枚薇把这些每个步骤复述一遍,下一顿的时候她要求她做出同样的饭菜。如果有错误的地方,戚母会耐心帮她纠正,直到做正确为止。
梅枚薇没有丝毫的抱怨,而且还乐驰不疲。她很明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她也想快速地成长起来,不要依靠别人,而是要成为别人的依靠。毕竟,姥姥的年纪那么大了,留给自己成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东密来了几次电话,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他似乎很忙,他的舅舅也是坚决不同意他小小年纪休学,已经给他办了去墨尔本私立高中的手续,看来已经把他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培养。
丁克家庭是很逍遥快乐,没有孩子的负担,可是随着人的年纪增大,或许心境也变得不一样,有些也会憧憬有一个孩子在身边的快乐和温暖。
东密说他可以一年之内念完所有的课程,然后考进墨尔本大学的金融系。学费是他舅舅出的,因为东密已经答应大学毕业只能回舅舅的公司,就当是提前预支工资。
梅枚薇很开心,看到他有一个好的前景,至少不会让她有那么些内疚了。东密是他的家人,这是个很好的事情。
一切都如轻轨高速列车,平稳高速地前进,时间也过得飞快。从夏末到秋至,从秋末到冬至,教师节,国庆节,然后就是元旦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