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有些痴呆地将刚听来的两句诗反复念了两遍,然后手中摆弄几下铁轴,从暗格中抽出一卷素纸,就好像打开卷轴一样。
“烟波镇……吴员外,十年前纵横江湖,人称‘血手吴震’。啧啧啧,没想贫道还要沾惹这俗世因果,不过,谁让人家给灵石呢。”说完随手将重新合拢的铁轴扔进水里,‘咚’的一声水花溅起,脚下轻轻一踩人已飞身上岸,船板上只留下一锭碎银左右滚动。
说来秦关不远千里来这里只是为了除去水妖,但是半途又接到执事堂的信息,烟波镇又有一委托,可顺道而为。由于报酬丰厚且任务简单,秦关也就顺手接下。
执事堂给的消息只是说处理一些俗世恩怨,详细情况到了地方自有人接应,这接头的暗号就是手中那只‘山河扇’。刚刚那女子明明只是武林中人,并无修为在身,但似乎对他这种‘仙人’毫不敬畏,应该来历不凡。否则也请不到青莲剑宗出手,毕竟按照惯例这类事情是不管的。
烟波镇的人都知道,镇上有一恶霸---吴员外,占着大面积的田产,家里养着几十个恶仆,纳了十几房小妾,虽然平日横行乡里,但是也不为恶过甚,周围人家勉勉强强也能过活。今天吴家大宅又是张灯结彩,听说好像是在纳刚刚抢来的第十八房小妾,请了各乡的‘大人物’捧场,唢呐锣鼓齐鸣好不热闹。
“还真是热闹啊,可惜了却不曾邀请我。”秦关站在挂满大红灯笼的吴家大门前,扇子拍打着手心一边感叹道,远看颇有些神经质的模样。大门左右四个壮仆瞧见一书生模样的家伙在那嘀嘀咕咕,仔细瞧了瞧从来没见过老爷有这号朋友,料定是哪里闯来的毛头小子,于是提足了中气大喊一声:“哪来的毛小子,员外府门前也敢撒野。”
这一声大吼十分响亮,要是普通人非得被震得双耳嗡响,头痛失神。秦关有些惊奇的歪过头去看了看,这几个壮仆面色红润,太阳穴微微鼓起,竟然都练过一些世俗内功,看来这吴震真是过得十分惬意,闲来无事还调教出几个小厮。
看见这书生歪着脑袋发呆,几个壮仆猜想莫不是被自己一声大叫给吓傻了,于是放低了声音又喊了一句:“那呆小子,今天老爷大喜,杀了你难免晦气,赶紧滚远点,否则打断你的胳膊腿脚都是轻的。”
秦关好像这才恍然惊醒,整了整衣衫长身而立执扇抱拳,说:“通禀一声,书生来访。”说话间面带微笑,但是脚下青石板却裂出几道细缝。
几个壮仆原本还想嗤笑两声,但是瞧见地上裂缝一个个立刻紧张起来,个个捏紧了手上的棍棒丝毫不敢大意。没想到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竟然还是个高手,一时有些吃不准主意,只得派一个人前去禀报老爷,其他三人全都如临大敌一般紧紧盯着眼前这青衣书生。
“呵呵,你们不用紧张,贫道也是受人所托。”秦关说着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整齐的大白牙。看这面相,几个壮仆觉得眼前这人应该没什么恶意,但是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们想明白,秦关从袖口抖出几个铜板又说道:“初次见面,小小意思,还请笑纳。”
一听这话,几个壮仆顿时来了兴致,但是瞥了一眼竟然只有三个铜板,这简直连打发叫花子都不够。平日里他们哪里受过这等欺侮,一个个勃然大怒,张口就要大骂,但是这话还没出口只觉眼前一黑,浑身猛的一震,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三个人眉心都插着一个铜板,一半在外,一半在内,整整齐齐的对半分。
江湖中人见了这伤口,怕是要惊为暗器宗师,但却只是秦关耍的一手控物之术罢了。
“知道你们嫌少,但是鬼门关的买路钱应该是够了。”青莲剑宗乃巍峨大派,承接的事宜也都是惩恶扬善之举,所以对待这些人他毫不客气。
吴员外随意招待了一下宾客,看着身边娇美的小娘子有些心痒难耐,也没闲情扯什么长篇大论了,礼法什么的更是顾不上,扯起红绸子就要先拜了天地。这时一个不长眼的小厮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被人坏了好事,吴员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看见老爷脸色似乎不对,这小厮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禀报:“老,老爷,门口有一个武功不弱的书生求见。”
听到‘武功不弱’几个字,吴员外勉强压了一下怒气,耐着性子问:“书生?老子从没认识过什么书生,可有说他姓甚名谁,什么来历?”
听到这个小厮面色有些为难,但是一想自己说不知道的后果,只能硬着头皮瞎扯:“他说他就叫书生。”秦关不想在世俗中留名,只是随意瞎扯,这小厮情急之下却是当真了。
“就叫书生?”吴员外眉头猛的一抖,手中红绸都丢了出去,大怒道:“岂有此理,竟敢来此消遣老夫,你等随我出去会会他。”
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员外客气了,小生已经到了,无需迎接。”
看着门口缓缓走来的白衣书生,吴员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区区一后生晚辈,实在狂妄。如不加以教训,今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想到这里吴震眼中厉芒一闪,喝了一声‘放肆’,单掌一震,内劲卷起周围的座椅板凳向门口砸过去,周围那些不明所以的宾客全都被浑厚的内力震的四脚朝天。
出乎意料,那白衣书生只是微微一晃,又毫发无伤的重新回到原地。
吴震大骇,眼看对方轻功了得,脱身无望只能拼死一搏。趁着混乱还在,一脚踏碎地板借着刚刚那招掩护向前冲去,右掌收在肋下,运起内功变得猩红如血,这就是吴震的成名绝学‘血杀掌’。
危机感的驱使下,吴震这一掌气势如虹,几乎是他此生绝巅。但秦关只是微微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脚下动都不动随意一拳打出。‘呃’只见吴震一声惨叫憋在喉中进出不得,整个人像破麻布袋一样倒飞回去,落在地上头一歪立刻没了气息。
秦关整了整衣服对着门槛后的尸体微微抱拳,像是宾客对待主人一般说一声:“告辞。”留下一众惊慌不知所措的宾客,至于那藏在墙檐下的身影,他连瞥都未瞥一眼。
“这便是仙人?叔公他也这般厉害吗?”墙檐下的女子如此痴痴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