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纷纷看着陈书岩的目光中,倒是鲜少人注意到的是,宇文向成紧紧皱眉,本是带着几份跋扈之态的眉眼更是露出了忌惮。
要是此人不能为他所用,那就彻底毁了吧。
丝毫没有自己的一番话引起众人这般反应的自觉,或者说宇文成勋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他缓缓的开口,“状元的话倒是挺有意思的,等下随着太监到书房说说好了。这几日不妨状元在宫中住着好了,待到状元府竣工,到时候再搬出去。”
猛地这番话一丢出去,众人不免被打击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众人齐齐的没有想到,历来皇帝召见臣子商谈一事,这倒并不是没有,然而鲜少会有邀约臣子在后宫住下的。
在宫中住?等等,作为一介外男,尚未去势的男子,从前宫中可是没有出现这档事。
为了防止淫乱后宫,后宫妃子与大臣勾结的事情,宫规森严,鲜少有人可以在宫中留宿,更何况,以宇文向勋的意思来看,还不是住那么一天两天。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臣子纷纷跪倒,强烈反对着,开什么玩笑,好歹宫中嫔妃当中也跟他们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万一是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就影响重大,更何况从他们本身利益出发,更不可能会愿意看到新晋状元郎居然得到圣心。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陈状元到底还是一介外男,怎么可以住在宫中?”
“状元郎可以继续居住在齐王府上的,恳请皇上收回方才的话来。”
……
陈书岩也被宇文成勋的话惊到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站着。
可稍后却是耳朵把诸人的反对声音钻入了耳中,多多少少开始对此考量了起来,猛地,陈书岩紧接着跪了下来。
说到底现在之所以会有这番的阵仗,到底还是因为她,现在算是把她放在油锅了,里外不是人。
皇上的美意她作为臣子的万万不能推辞,然而诸位大臣的意见也不能忽视,归根究底,现在她说什么都是错。
想清楚这点的陈书岩猛地脸色一白,紧紧抿着唇,不吭一声,而此刻嚷嚷的诸臣彻底的激怒了帝王。
宇文成勋摆摆手,低沉的嗓音紧接着响起,断然开口道,“就这样确定下来了,尔等切勿妄言。”
话音刚落,宇文成勋毫无停留的迈开脚离开了,随侍的太监紧紧的跟上。
得了,这算是彻底没辙了。
眼看帝王意见难以更改,诸臣不免开始失落了几份,一些就连看着陈书岩的眼神都带着一种看着即将迈向了罪臣路上痛心疾首的感觉。
陈书岩被自己的猜测囧了囧,嘴角一抽,难道她就有选择的机会吗?
老资格的大臣,坐稳帝位的皇帝,一个个的都不好惹,她不过是一介新登榜提名的状元。
“状元倒是不必多虑,我自然会让齐飞送来你的行礼。”宇文成吉绕有趣味的说道,在朝服遮掩下的手指却是猛地攥紧。
既然他的这位好皇兄想要做些什么,作为皇弟,他也应该好好送些什么,以全他们这番兄弟之谊不是。
“……好。”陈书岩很想说不用送,可又怕这番话旁人听见,又是传出状元郎恃宠而骄,依仗帝王反倒是看不起齐王。
打从他迈向了这条路,陈书岩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像是他过往想的简单。
左丞相方要离开,路过陈书岩的那一刻微一顿步,“看来,前浪倒是要把我们这些旧人都拍翻在沙滩上啊。”
依附于左丞相的一派官员纷纷点头,张口闭口都是奉承的话语,陈书岩扭过头看了过去,对上了左丞相满是讽刺的眼。
手一握紧,心跳猛地平复,过后微微恢复,她扬唇而笑,微展锋芒,“那也就成左丞相这番吉言了,新人定然不负大人之言。”
“你,好样的。”左丞相深深的看了陈书岩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随着左丞相以及他那一派系的人离开,方才还作势有话要说的右丞相更是没好气的看了陈书岩一眼,叹了口气之后带着他那一派的派系离去。
陈书岩猛地放下心中重石,眼底深处却是倒映着离去的身影,她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不管是作为注定要成为皇帝一派的人,还是家族事情与左丞相有一定关联,她都不可以在左丞相面前丢了脸面。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若有所思看着她如何表现的齐王的眼神,笑意不断的集聚着,他找到了怎么样拉拢这位状元郎的方法了。
禹王继续冷哼一声,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的说了一番话,陈书岩不露出丝毫的畏惧,见到这里宇文向成气恼离去。
罢了,他终究会让这位状元郎吃到一番苦头的,等着瞧。
而齐王倒是干脆的很,只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去。
只是临走之前眼眸带笑,明明并没有说出什么重话,陈书岩却是全身绷紧。
“那就再会了,状元郎。”
轻轻的一句话,仿若最后一句用了几分力气,完全考虑到宇文向吉此刻知道她的秘密一事,陈书岩神色紧张,但转瞬皆逝,却是除了宇文向吉注意到无一人留意到。
“走吧,探花兄。”榜眼轻声提醒道,探花深深看了陈书岩一眼,随后离去。
一时间殿内只有零星几人,陈书岩猛地脊背一凉,紧紧的握紧成拳。
她终究会洗刷家族冤屈,为那些惨死的人挣回一个应得的公道的。
“陈状元,请跟杂家走吧。”一位太监走近说道。
陈书岩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为自己情绪的失控感到懊恼,可还是面上带着微笑,“有请公公了。”
太监笑了笑只说没什么,眼看当今圣上有器重状元的意向,他好歹也是有点眼色的。
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逐渐迈入处处有侍卫伫立的场所,最终太监在一扇门外停下。
“陈状元,请,杂家先行一步。”
看着太监再度离去,陈书岩一时间脑海闪过很多画面,亲人被血液覆盖的画面紧紧地缠着她。
这只是第一步,她在心中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