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向吉骑马回到宅邸,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仆从,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进了府邸。
老管家匆匆走来,低声在宇文向吉身边说了什么,宇文向吉眼睛一亮,扬了扬袖子,快步向书房走去。
推开书房门,书房里早已站了一个青年,深绿色的袍子衬得身材挺拔宛如青松。
青年听见开门声,随即转身拱手行礼。
“王爷!”
宇文向吉拜拜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却笑了起来,“淳表兄来得甚巧,如意坊的行首娇媚可人,舞姿动人,今日本王做东,还请表兄作陪。”
什么是行首?就是美妓,宇文向吉虽府邸没有娇妻美妾,但是也算是花名在外,如意坊便是京师中的舞馆,宇文向吉算是常客。
青年一愣,随即微笑着称是。
说道宇文向吉的母族,不得不先说到他的母亲,先皇废后,高氏。
宇文家是鲜卑族出身,高氏同为鲜卑族,她是先皇继后,姿容秀美,温柔贤德,是鲜卑族有名的美人,大婚之初,帝后二人曾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过半载,皇后便怀有身孕,十月之后产下一女,这是已经和亲辽国的昭瑞公主,宇文琼。
皇后因为生昭瑞公主伤了身子,恐再难有孕,于是便将先后幼子抚养于膝下,这便是当今陛下宇文向勋。
然不过四年,皇后却再度有孕,怀胎时便因身体缘故频频见红,七月时早产生下跟小猫一样的皇子,先皇为求神灵庇护,为该皇子取名宇文向吉,行七。
宇文向吉成功的活到了四岁,同年九月,先皇册封当年已经十八岁的宇文向勋为太子。
对于皇后来讲,即便宇文向勋当了皇帝,自己依旧是太后,自己的幼子也不会对未来的太子造成威胁,能健康成长。
但,皇后就是想不开,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她勾结当时的殿前都指挥使陈大人,给先皇下毒,意图逼宫谋反。
但事情败露,陈家以谋反罪论处,除去妇孺充入教坊,成年男子处死,未成年流放边境,主犯陈渊陈博深,被判处剐刑,但因畏惧刑法而自杀于刑部大牢。
皇后被先皇废黜,赐死,皇后之父乃是当时的左丞相,为了保住家族,血书自缢谢罪。
废后去后五日,先皇就驾崩了,宇文向勋身为太子,正大光明的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宇文向勋即位,加封生母元后为孝仁恩昭皇后,宇文向勋本想为养母追授,却遭到群臣反对,不得不作罢。
而皇后家族,高氏也从此在前朝失去了话语权。
而宇文向吉口中的“淳表兄”正是他的亲舅舅的二儿子,高淳。
宇文向吉一直坚信自己的母后是冤枉的,多年来一直在托一起长大的高淳调查此事,直到今日,似乎有了些新发现。
宴厅之上,宇文向吉拄着脑袋打了个哈气,厅中央的舞女摇动着腰肢,跳出勾人的舞姿,宇文向吉却并没什么兴趣,趁着打哈欠的功夫,宇文向吉抬头瞟了一眼房梁,然后宇文向吉眼睛有了点精神。
“下去吧。”宇文向吉挥挥袖子。
舞女连忙施礼下去,站在门口的老管家带着侍从女使弓着腰,鱼贯而出,顺手合上了门。
“嗤。”宇文向吉一扔酒杯,倒在小塌上笑了“十二,去外边守着。”
高淳没看到人,只听到轻微的窗扇声,循声望去,高淳只看到窗缝外有一道影子窜了出去,若不细看,只以为是树影投映在窗上,而刚才的声音,就仿佛是窗户被风吹都一关一合罢了。
高淳长相随了他的母亲,面容柔和,眉眼间距离微大,略微有些阴柔,一双凤眼随了他的父亲,眼角上挑,端的是风流俊秀。
高淳总是笑眯眯的,说不上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对人三分笑,事半功倍,是他常说的话,这据说是宇文向吉母亲,废后高氏还在的时候说的。
高淳小时候性格特别不好,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但是盖不住人家掩饰的好,说他小时候小心眼记仇,一根树枝刮坏了他的衣服,他板着一张脸让人把整棵树撅了。
高淳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只听高氏的,高氏做主把高淳接到宫里陪伴宇文向吉,但是高淳进宫后第五个月,高氏就被因弑君被处死,高淳也被送回了高家,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样,高淳一改原来的作风,笑的如沐春风,但是骨子里的睚眦必报倒是一直还在。
高淳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礼盒,朝着宇文向吉打开,里面是一个拴着红绳的玉核桃。
玉质不佳,灰扑扑的,看上去并不珍贵,但宇文向吉看到这个玉核桃眼圈一瞬间有点发红,宇文向吉取过玉核桃,放在手心。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它了,你在哪里找到的?”宇文向吉问道。
“在边城下羊的当铺,我也是偶然得到,只是记得在圣人(皇后的尊称)身边见到过,当时这枚玉核桃是在一家清仓当铺外摊上,我便买下了它。”高淳轻声说“臣从前年任职大理寺,开始时负责整理卷宗,无意间发现了当年之事的卷宗,卷宗显示,大理寺甚至未曾提审,便把罪人陈渊打入刑部大牢,当晚陈渊便‘畏罪’自杀。”
“为什么当年没有告诉我?”宇文向吉握着那枚玉核桃缓缓问。
“这是怕王爷空欢喜一场,王爷请细观这玉核桃。”高淳拱手告罪,缓缓说道。
“这不是母后的玉核桃……!”宇文向吉是才看到玉核桃,先入为主,认为这是废后的遗物,但是现在仔细看去,核桃底部有一个小字,苏。
“臣小时候淘气,曾将圣人的玉核桃不小心摔到地上,上面有一道裂纹,但是这枚师出同门的玉核桃显然并没有,小字苏,也并非圣人闺中名。”高淳紧接着说“这个苏,是圣人的闺中密友,当年的御史中丞武大人的千金的闺名。”
“她嫁给了谁?”宇文向吉皱眉问。
“正是陈渊大人。”高淳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