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宽阔的黄泥夯土的官道上。秋风已有凛冽之意,吹落一地残余枯叶,吹的人有些瑟瑟难耐。
官道边,是一处方圆数里大小的林子,在林子旁靠近官道的边,围坐了一批为数过百的行人。行人以普通百姓最多,大多是扶老携幼,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或者推着装满行礼货物的独轮小木车,在路边歇息。
这百余行人之中,有十几个人显得异于常人。这十几个人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或手中提着长大的木匣,或肩后背着长长的木盒,甚是古怪。而且,这十几个人个个长得要比普通人高出许多,浑身穿着单薄,块块虬结的肌肉隐于衣衫内,一看便是令人胆寒的武士高手。
为首一人,是个面皮焦黄,九尺开外的豪汉,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古铜之色,颔下微有黄须,双眸精光电闪。奇异的是,他的太阳穴却与正常人无疑,但其余的雄壮汉子却对他恭敬有加。
这豪汉穿一袭普通的淡青武士服,对其余那些豪汉不假辞色,却对旁边一辆马车上慵懒斜躺的少年恭敬异常。那慵懒少年,眉目如画,皮肤白皙,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绸衫,懒散的斜躺在敞篷的马车上,看着天边斜挂的秋阳,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却见懒散少年面色微变,轻咦了一声,嗓音清亮活泼,对旁边那焦黄面皮的豪汉道:“嵇山,有一个修仙士从南边过来了,你去问问是什么来路,莫不是从灵隐山出来的?”
这焦黄面皮的豪汉正是天马镇元武会馆的馆主先天武师嵇山。那些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武士,却都是他的徒弟。嵇山自然一打那个踽踽独行而来的少年踏上官道,便生出了感应,只是他感觉向这边走来的这个少年,虽是个炼气士,但是气息并不强大。依他的经验判断,顶多是个炼气初期的修仙士,便也未放在心上。
“是,少爷请宽座,小人这便去问问。”嵇山答应一声,迈开步子就要过去,他旁边弟子一见,哪能让师傅跑腿,一个颇为机灵的大汉跳出来道:“师傅,您请陪少爷说话,徒儿去问话就是。一个初级修仙士,还比不上我等武士,怕他怎地?”
嵇山眉头微皱,却并没有阻止,点了点头道:“说话客气些,非常时期,不要沾惹上什么麻烦。”
那大汉点头应是,提着长大的木匣,向来路走了过去。
萧寒正默默前行,见一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雄壮武士向他走过来,心里微微一愣,谨慎起来,但并未停下脚步。
那武士走到距离萧寒不足三丈远时,便喊道:“小兄弟,从哪儿来啊?家里长辈放心让你独自出门?”
萧寒已在刚才认出,这些人正是天马镇元武会馆的武士,他与萧茂才有生死大仇,萧茂才曾在元武会馆习武,连带的他对这些武士也没什么好感,便淡然一笑道:“这位大哥,我从哪儿来好像不管你事吧?我只是赶路而已,长辈放不放心,好像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大路朝天,我自走我的,好像也没碍着你,怎么,你莫非还要拦我?”
那武士哪里想到这个看起来半大不小的少年,口气居然如此冷硬,好歹他也是个武士,哪里容一个少年在自己面前放肆?只是他能感应到,这少年是个初期修仙士,这年头,修仙士大多有些来头,尤其是年纪不大的修仙士,多是一些宗门的弟子或者大家族的子弟,甚少有散修出身。想到这少年如此镇定淡漠,莫非是哪个宗派或家族的弟子?
武士想想自己的任务,便忍住气,把手中木匣在地上一顿,面色微沉道:“你这少年好不晓事,我乃天马镇元武会馆的武士,大家同为修行中人,见面探问一声,也是礼貌。你怎么如此说话?”
“礼貌?我怎么没看出你哪里有礼貌?上来就问我从哪里来,这也叫礼貌?对不住,我还要赶路,没时间跟你叙话,告辞!”萧寒淡然的拱了拱手,不愿多生事端,便侧身走了过去,继续向北走去。
那武士一脸愤愤之色,却见不远处嵇山眉头轻皱,向他摇了摇头,便只好悻悻的跟在萧寒身后,走了回去。
萧寒走过众人身前,扫了一眼,淡然的继续前行,似乎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按他原先打算,本想从这些人这里探问一些消息,但是见到元武会馆的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马车上那慵懒少年,见萧寒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好奇的坐了起来,看向远去的萧寒。
秋日里,那个少年衣衫单薄,迎着西北风踽踽独行,有一股说不出的孤独苍凉之意。少年越发感到好奇,便对旁边的嵇山道:“这少年倒是有些意思。咱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下面还有八十里路程,若不是爷爷体恤这些凡人,本少爷哪里用得着如此赶路?”少年的声音非常好听,只是此时却有些不耐抱怨之意。
嵇山点头应是,高声道:“诸位乡亲,歇息的差不多了,赶路要紧。后面那鬼雾眼见快追上来了,大家伙加把劲,到了灵宝城就安全了!”
众人纷纷起身,向南边一望,果然见乌乌压压的鬼雾遮天蔽日,甚是骇人,于是一个个紧跟在那马车后,继续赶路。
萧寒听到身后动静,眉头微皱,不觉云气使出御气术,脚下生出一股托力,大步向前行去。他并不想与元武会馆的人沾上什么关系,便打算甩开众人。
那马车上的少年,也是个修仙士,陡然见到前面少年用起修行界最低级的御气术赶路,嗤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催使车夫加快速度。少年所坐马车马匹,是两匹精挑细选的良种战马,陡然加速,自然奔行飞快。
“嵇山,你护着他们赶路,我先走一步,咱们灵宝城汇合!”少年甩了一句话,便让马车跑的更快,给嵇山等人留了个漂亮的背影。
“你们护着他们随后赶来,为师去追少爷!少爷身份特殊,不容有什么闪失!”嵇山本来正在招呼众人前行,却见那慵懒少年竟兀自命车夫急急赶路,哪里放心,招呼了十几个弟子一声,便使开神力,大步向马车追去。
他一步跨出便是两三丈远,身影如电,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追到急行的马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