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秋风渐起,天气渐凉。经过一顿折腾之后,泽焰作为侧夫住进了后宫的甘泉殿,和殷承夜南北向对,时不时过来请安问好。
时间过得飞快,段紫陌作为皇帝开始理政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天下基本太平,就是漠北一带和南疆似乎有一个说不出的秘密,段紫陌让义翔密切注视,有发现尽快来报。
这天上完了早朝,段紫陌刚想去未央宫和殷承夜商讨一下关于江南贪官克扣官饷导致河水溃堤的事情,在路过御花园的路上被进宫给太妃们请安的卞若兰拦了下来。
段紫陌见卞若兰面色凄苦,一问之下竟然是因为与尹默寒的同床异梦。不耐烦给她解决这些小儿女问题,又不忍心放着不管,正纠结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泽焰走来。
段紫陌借口和泽焰约好了游湖把跟狗皮膏药般难缠的卞若兰甩在了身后。
“你好像很讨厌她。”泽焰还是一身书生的打扮,不过比在街上的时候富贵了许多。
“不讨厌也不喜欢。”除了成亲的回,她还是第一次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接近。
“喂,你也太冷淡了,我好歹也是你的丈夫之一。”泽焰半真半假地道。
“成亲那天朕不是跟你说了吗,朕和你是假成亲,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不用顾及朕。要是哪天你有了心上人,朕还会帮你出聘礼,做大媒。”不管怎么端架子,段紫陌身上也没有王者之气,相反,她身上那种温和淡然的气质让她很讨喜,很容易相处。
“可是,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泽焰说得认真无比,眼中却闪过一丝轻佻和算计。
“可是朕不喜欢你。”段紫陌说得斩钉截铁。她看着他,用殷承夜一贯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朕管不了你要做什么,不过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你好自为之吧。”
段紫陌本能的觉得泽焰是一个危险人物,她很快地离开了他,转身回了未央宫。
泽焰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觉得很好笑。这样的皇帝,太少见了。
未央宫中,殷承夜批阅了几本奏折,接见了刚得了腰牌进宫的阮红。阮红东看看西看看,对宫里的事物很是好奇。她真是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当今的圣上。
“蝶若,武林,南疆,漠北,卞承宗,尹默寒,和几个人之间的怜惜可圈可点啊。”
“主人,那个国进社要不要我们出手取缔了?”阮红问道。
这个国进社是一帮文人聚在一起搞得,背后的支持者是卞承宗,目的只有一个,扩大舆论的压力,让殷承夜从江湖中的大魔头变成后宫里的“妲己”,祸乱天下的妖孽!
“一帮子桀骜不驯嚣张无度的书呆子,屡屡藐视朝廷,是该教训教训了。”
殷承夜端起九龙捧珠的翠玉茶杯,轻啜一口,眼神看了看窗外,邪魅一笑。
“主人,要不要属下……”阮红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她刚才不是没有察觉到窗外的女人。
“不必了。”殷承夜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怎么晚了。”
“刚刚碰见卞若兰,被她缠住,跟泽焰走了一会儿。”段紫陌从门外走进,看到阮红,又看了看殷承夜,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商议了?”
“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阮红跪倒在地,恩人的救命之恩她还没有机会报答。
“没事,正好你也来了,就一起听听。毕竟,最后拿主意下旨的人是你。”
“阮老板,别跪着了,快起来。”段紫陌坐在殷承夜身边,对着阮红言道。
“起来吧,接着刚才的说。”殷承夜将一份折子递到段紫陌的手里,给她包了一颗荔枝,塞进了嘴里,“我的意思是把那些大放厥词的,大逆不道的,都驱逐出京,永不录用。”
“是不是太严厉了?嘴长在人家身上,愿意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呗。”段紫陌不以为然。
“国进社的背后是尹默寒和卞承宗,如果放任不管,那帮书呆子会把事儿越闹越大。”
“噢,那就按你说的办,把这些人都驱逐出去,剩下当官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阮红看着两人的互动,那份默契和信任让她不由感叹,皇上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对了,忘了告诉你,刚刚我好想看到宫门外头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看身形很像卞若兰。”
“她跟你说什么了?”殷承夜难得扭捏地问,还是有些在意尹默寒在她心里的地位。
“尹默寒和她成亲是权宜之策,两人同床异梦,搞得她痛苦不堪。她希望我能帮她,让尹默寒的心向着她些,至少每日见面不要像陌生人。”
“愚蠢的女人。”殷承夜下了个定义,又问道,“你的答案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君他是臣,我还没这么无聊去干预臣下的私生活。”
段紫陌的漠不关心的神情让殷承夜暗中叹了口气,他摸准了她,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若是她真的放下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拿起。
段紫陌对他真诚相待,他还能说什么?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权利去质疑她不是吗?
殷承夜的神情和冥想状态被段紫陌看得一清二楚,她想要寻找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人,没有背叛和伤害,更不是因为一时的悸动,所以,明知试探很愚蠢,她还是做了。
“陛下,那信王妃刚刚看到了我和主人共处一室,会不会出去胡说八道?”阮红突然问道。
段紫陌一惊,喃喃地道:“她肯定会去说,那面相就是一个长舌怨妇,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放过?你倒是说句话出个主意呀,这事关你的清誉!”
殷承夜见她紧张的样子,心情大好:“无妨,名声什么的辛苦挣来就是为了丢的。”
段紫陌咬了咬唇,上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殷承夜嘴角上翘,淡淡地说:“阮红,你去跟着她,见机行事。”
阮红躬身称“是”,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段紫陌羡慕的看着她的好身手,叹了一声。
殷承夜拿了一个春卷给她,说道:“要不要出宫看看国进社?”
段紫陌接过春卷叼在嘴里,摇头道:“才不去看那些自命清高没本事只知附庸权贵的人呢。不过出去玩一趟倒是不错,城外有个园子,是我的私人地方。”
不说殷承夜和段紫陌出城游玩,单表卞若兰从宫里回到相府,满心满眼的盼望着丈夫回来,她要将今日所见所闻都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隅中刚过,尹默寒准时回到了书房,推开门,就见到了一个不愿意看见的女人。他转身想走,就听到后面的女人叫了他一声,要告诉他一件天大的秘密。
“我刚才进宫了,见到了皇上。她和新册封的那位侧夫很恩爱,我真替你难过。”
“说够了,滚出去。”尹默寒冷冰冰地说,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的话还没说完。”卞若兰走到尹默寒的面前,手指攀上了他的胸膛,“那位皇侧夫,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未央宫私会,被我看到了。”
尹默寒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女人是倚泓楼的老板,年轻漂亮妩媚动人。虽说比不上当今圣上,确实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怕是皇侧夫失宠,自己找了个乐子。男人嘛,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呢。就算是贵为后宫的当家之人,也是一样的。”
尹默寒扒掉她的手指,冷淡地说:“皇宫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卞若兰的脸变了颜色,她咬了咬唇,接着道:“相公,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的前程?”
尹默寒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了几页,道:“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尹默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卞若兰那点比不上她,为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
“你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吗?在胡说八道,即便是我和相爷也救不了你。”
“尹默寒,你真的很残忍。算我卞若兰瞎了眼睛,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说完,卞若兰摔门而去。她走了几步,期待中的人没有跟来,苦笑了一声,黯然离去。
“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尹默寒拿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皇上是因为受不了卞小姐的纠缠随便拉了泽焰王子脱身,而殷承夜则确实和一个女人交往甚密,那个女人叫阮红,是倚泓楼的老鸨。”
“倚泓楼。去查查倚泓楼的底细,和殷承夜有什么关系。”
“是。”说完,书房中一阵阴风刮过,恢复了安静和平和。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卞承宗走进了书房,他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的看着尹默寒。
“相爷,您来得正好。”尹默寒将卞若兰今日的所为告诉了卞承宗,末了,还捎带着提点了他一下,卞若兰的娘和漠北的那位可汗之间有点不清不楚的小暧昧。
卞承宗一直安静的听着,偶尔喝上一口碧螺春提提神。
“相爷,有空说说她吧。她这样下去很危险,就算是泽焰不动手,殷承夜也会发觉。”
“算了,不管她,她要找死谁也拦不住。”卞承宗揉了揉眉心,“泽焰那边先不要联系,杰黎对这个儿子很过分,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是。那国进社那边呢?他们闹得有点大了,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说什么牝鸡司晨天下之乱之类的话。我怀疑有人暗算我们。”
“默寒,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若兰吗?”
尹默寒一愣,摇了摇头:“对不起,相爷。”
“无妨。”卞承宗站起身,摇晃了一下,蹒跚的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人生不如意之事,果然十之八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