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风云将起
狂风暴雨无情的扫荡着刑场,灰暗的空中隐隐闪烁着雷光,沉烟回头看着困于风雨烈火中的卿颜,勾唇浅笑。
“之渊哥哥,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沉烟扬起清纯的笑容,抱住顾之渊的手臂,撒娇似的柔声道,“反正她也活不了了,在这里看着她,很扫兴呢!”
“嗯,好!”他沉思几秒,淡淡的应了一声,顾之渊转身道:“摆驾回宫!”
云撵抬起,沉烟娇媚的倚在顾志远怀里,目光透过云撵落在烈火中的卿颜身上,唇瓣轻启,无声的道:永别了,洛卿颜。
收回目光再落到帝王身上时,里面盛满柔情蜜意,沉烟轻轻的将头靠在顾之渊肩上,闭上眸子,陷入美梦。
云撵已快行至皇宫,顾之渊右手支着头,眸子微眯,出神的看着云撵外的雨点,似乎想到什么,扯出一丝温暖的笑意。但想到那道诡异的雷,笑意完全冷去,心里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他站起身,望着刑场方向。只是在暗沉的暮色中,什么也看不见,心底的不舒服感觉仍未退散,想到离去之际……
他不顾他人,纵身飞跃离去,臣子间寒千轶见他离去,也运功提气,飞身跟去。
沉烟因着顾之渊的离去,从梦中醒了过来,看着顾之渊无视她,直接离去,心里很是不好受,轻咬嘴唇。之渊哥哥,你的心究竟装了谁?莫不是你还心心念着那贱人?
两人几番加速,到达刑场,看着眼前情景久久无言。空落落的刑场只余高高旳刑架,铁链已然断却,残留的几节似在嘲笑着他们的愚蠢,还有已经烧完的柴火,冒着缕缕青烟,随风而逝……
寒千轶只感觉喉咙发干,喃喃道:“骗人的吧!难道烧成了灰?”
顾之渊抿着唇冷眼一扫,脸色发青,双手紧握指关节已发白,“不,她跑了!”
“开什么玩笑!穿了琵琶骨,断了手脚,喂了毒,受了两百鞭!还被烈火灼烧了这么久,她还能跑?”寒千轶睁大双眸,突然想到什么,他机械的转过头,看向顾之渊,“渊——如果真跑了,你麻烦了!”
顾之渊轻蔑一笑,转而神情冷漠,“我等着——”转身离去,只是手指微微发颤,洛卿颜,你竟然跑了,真令人意外呢!要复仇吗?我等着……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夜色寂冷,一轮新月遥遥地挂在天际。
“啊——”
乱葬岗,一声尖叫惊起一片乌鸦,一人影跌跌撞撞,狼狈离去。空中黑压压的乌鸦,在夜色间说不出的阴冷诡异。
洛卿颜趴在尸体与骷髅之间,四周森然可怕。树桠上是觊觎着她血肉的乌鸦,如果不是刚才那声尖叫,那被她吓到,踉跄着逃跑的身影,唤醒了她,惊飞了乌鸦,她估计已经喂了那些生物。
借着月色看到自己不成人形的身体,耸搭着的手,皮肤被火舌灼烧,已成焦炭颜色,脸上的皮肤皆是如此。
她用尽体内内力,挣脱铁链,一步步由着刑场爬到乱葬岗,身上的伤痕裂开,被烧伤的皮肤更是疼痛不堪,腹部一片猩红,手肘膝盖处露出森森白骨。如果、如果不是所背负的蚀骨恨意,她估计早已痛晕在半道!如果、如果……没有这场雨冲刷去血腥,她也一样会死于顾之渊等人的追捕。
想到这里,她不由森冷的笑起来,顾之渊,沉烟!既然天意如此,我会回来的,会活着回来——你们所欠的,我会——一一讨回!我要让你们失去一切在乎的,让你们生不如死!原本满是血迹的脸上,多了一丝恶毒的意味。
活着、活着、哪有那么容易?眼前就有新的威胁,食腐肉的乌鸦!已经将目标定为我了吗?
乌鸦扑向卿颜,卿颜伸手抵挡,手臂上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一阵阵疼痛刺激着卿颜大脑,一群乌鸦不依不挠的扑上来,洛卿颜只觉得眼皮沉重,难以睁开。
“要……死了吗?”浑浑噩噩的想着,随即苦笑,终究……还是逃不过!
突然乌鸦受惊似的惨叫,飞离卿颜,落下几片羽毛。
一阵脚步声传来,卿颜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眼前一人逆着光走来,脚下似乎开起朵朵红莲……那犹如盛开的在地狱莲花,让卿颜以为看到了神砥……
这人有着远山般的眉,有着世界上最深邃的眸子,眼底是天边飘逸的流云,是雪域终年不化的寒冰。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他墨发被银色的发带随意束起,额前散着几缕发丝,却遮不住眉眼的风华。一袭月白的袍遮住修长的身形,周身并无多余饰物,只有额上那一轮金色的月牙,在夜色中分外夺目。
他踩着累累尸骨翩然走来,足下的污秽却连他雪白的靴边都污染不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苦苦求生的人,眼底的清冷毫无变动,宛若神砥,俯视众生。
许是求生意志力大,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想要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张着嘴唇,气息微弱,声音微不可闻的说道,“救……救我!我愿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气息渐弱,说完这段自相矛盾的话,卿颜意识完全陷入黑暗。
男子唇瓣点缀出一抹似笑非笑,狭长的眸子眯起,危险而又迷人。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似曾今也有这么个女子,挣扎着向他求救……卑微而绝望……
抿唇注视着脚下昏过去的人儿。脚背将人翻转,入眼的是焦黑的不人不鬼的面容,更有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后退一步以手捂鼻,笑容敛去,剑眉轻蹙,“蠢笨至极!……也罢,若是死了,那……岂不是得再等很久……将就吧!”
低垂着头,墨色的发丝从耳边滑下,原是如天神般的面容越发出尘,笼在衣袖里的手只掐算着,片刻,盯着洛卿颜目光深邃。看不到……留着她真的好吗?
左手把玩着手上的玉箫,抬起头长长的一声叹息,右手伸出,手指将发丝别在耳后。修长的手指从怀里掏出几块玉石,摆好阵法,双手结印,一道强烈的白光涌起,直冲天际——
一群乌鸦再度被惊飞,在黑夜里盘旋哀鸣,当白光消失,乌鸦落在枝头,原地已没有卿颜和那神秘男子的身影。唯留下一大片乌鸦的羽毛,从树枝头飘落而下……
黑暗中一人影由虚转实,望着那道冲天而起的白光,狭长的眸子眯起,唇瓣带笑……
远在皇宫的顾之渊神色郑重的站在窗前,刚才那道白光他也有看到,心底不安的喻味越来越重,如此,已有了某种猜测……
唤人拿来斗篷披上,离开寝宫,往栖神殿走去。踏入栖神殿,入眼的是天祈国师——祈月,满头青丝化为白发,正狼狈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
顾之渊急忙上前扶起祈月,神色慌张的擦去祈月唇瓣的鲜血,着急的道,“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顾祈月轻轻地弯起唇,眼睛也弯成月牙般,吃力地抬起手,抚摸着顾之渊脸颊,“阿渊!别伤心,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我刚才看见白光冲天,卜了一卦……被反噬了!咳咳——”
突然祈月推开顾之渊,侧头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发苍白如纸,身体也摇摇欲坠。
顾之渊捧着祈月的脸,温柔的抚摸着,神色痛苦不已,他感觉他将永远失去她了,永远——“不要说了!我们去找千轶,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祈月伸手抓住他手,不让他行动,闭上双眼,轻声道:“阿渊,别傻了,他救不了我!我……和你们不同!我大限快到,到时神仙难救!你……且听我言!”
“好!月说什么我都听!”顾之渊环住祈月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祈月笑的温婉,顺从的靠在这人身上。
“天祈被你所夺,国运本有三百年,可是方才出现那一道光,我一卜算,国运只余……也就是说……阿渊,只能。。…。”祈月说道这里,声音变得越发悲戚,她不只看到了这些,还看到了阿渊的结局,为什么会这样?阿渊究竟做了什么?
顾之渊身体一僵,随后安慰她道:“于我而言,你比皇位更加重要!月——不要死!”白日冷漠的人,此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祈月皮肤,祈月越发难受,想到不久后……。
“我……暂时不会死!阿渊,你要重新找一个国师,帮你镇压国运。如此,再排除威胁,就能延长国运,阿渊就不会……”祈月说着渐渐昏睡过去,顾之渊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更加用力揽紧怀里人儿,只觉心底一阵安静祥和。
月,江山什么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
天剑峰
林立的山峰,犹如一柄柄剑,直插云霄,远远望去,都能感觉其中恐怖的气势。天剑峰顶,一座建筑犹如利剑,直插云霄,此建筑外形似剑,名为剑阁,四周还有些许建筑,将之包围在中央。传言天剑峰上住的都是不世高手,难逢敌手。
洛卿颜一身武学皆是出自其中,当然顾之渊也是。
天剑阁内,围绕着一股肃穆的气氛,聚在这里都是看到那阵白光的人,其间一张俊逸邪魅的面孔,在一堆满脸褶皱的老人中尤为突出。
“南离梵月——又现于世了!”一花白胡子的老头抚摸着胡子长叹,浑浊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担忧,只怕江湖要乱了!可惜——
男子听到这话,风神俊秀的脸庞出现一丝玩味,梵月吗?有意思!真是期待呢!传说中来自南离的梵月谷!
站起身,看着天祈方向,“正好,我也有些想师妹了!我准备下山会会这梵月谷,可好?”扭过头,似在询问,其实眼里的意味很是明显,他要下山,谁也拦不住!
那群老头皆是抽着眼角,心里骂道:靠!你这不是废话吗?以你的身手,我们这群废人哪能拦得住?混小子,除了你那师父,谁的账也不买!
只是……梵月谷既然复出,那么——他们的……怕是更恐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