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缓慢的前行,噜噜的车轮声似是掩盖了满街的嘈杂。了了掀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梅府,恍然有种回不去了的感觉。
穆秋将了了拉回车里,满眼不舍的摸摸了了的头“到了清风楼要乖乖的,见了师傅长辈要恭敬些,那儿不比家里,容不得你胡闹。”
穆秋的话更加激发了了了心中的伤感,她蹭到穆秋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娘~”
穆秋顺势环住了了“了了啊,要照顾好自己啊,翠儿不能跟着去,没人照顾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啊。”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梅清流从怀中掏一块玉佩“了了,这个你拿着,这是咱梅家的玉佩,家里的铺子都认它,你平时的吃穿用度尽可以去铺子里拿。”
了了接过玉佩,是上好的白玉玉牌,上面雕着一个圆盘,圆盘中央有一支梅花,隐隐的还雕有几道斜痕,好似清风袭来花枝斜。看着玉佩,了了心里有些疑惑“爹,咱家各个铺子的掌柜都认得我,要这玉佩干啥呀?”
梅清流看着了了没有回答。
“你爹给你你就拿着,”穆秋拿过了了手中的玉佩,将它系到了了腰间“记住了,玉不离身。”
了了把玩着玉佩下长长的流苏,心想这难道是家传宝玉?
穆秋和梅清流看着自己的女儿都没再说话,一路上只剩下马车的咕噜声和街道的嘈杂声。
车子停稳后,梅清流率先下了车,他抬头看看院门上高悬的牌匾。
了了走到他爹身边同样抬头望去。
“清风楼”刚柔并进的三个字,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又孕育了多少德才兼备的人物。
远处,一青衣少年疾步走来。
“敢问这位可是梅叔叔?”
“在下正是姓梅,不知小兄弟找在下何事?”
少年挤挤眼笑道“我是来接梅家妹子。”
了了在一旁看着这少年,中等身材,那皮肤白白净净的比姑娘家还要嫩上几分,只是这五官…嗯,浓眉小眼嘴唇微厚,笑的贼贼的贱贱的,但却不招人厌,反倒有些讨喜。
“有劳这位小兄弟了。”梅清流一笑,觉得眼前的少年倒是个简单喜气的孩子。
“这位是梅夫人吧”少年目光一转,笑盈盈向穆秋施了一礼“夫人长得真年轻!”
“哎,这嘴甜的,真会讨我们这种老人家欢心。”穆秋一听人家说她年轻不由伸手去摸摸自己的鬓角。这小子还挺有眼光的,想我穆秋当年也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一枝花呐,虽说也过了个三五七八…额…十几二十年,但我依然面庞如花,风韵犹存呐,哎呀,心情好好,好想仰天长啸啊。
穆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就快把持不住了。
“娘,稳住,稳住,这不是在家里,千万别失了体面。”了了扯着穆秋的袖子悄悄在她耳边提醒。
“这位是梅小姐吧,长得和夫人一样漂亮,那个,我叫莫安,我…”莫安看着了了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满脸都写着‘我有企图’。
梅清流见状侧身向前走了一步,挡住莫安看向了了的目光“嗯,这位莫小兄弟,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进去了。”
莫安讪讪一笑,挤挤眼,转身给身后跟来的小斯打了个手势,又笑盈盈的道“请跟我来吧,我带大家去梅小姐的住处。”
梅清流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了了啊,爹和娘就不进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了了啊,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爹娘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把握,梅家的子孙都会活的很精彩。
了了走在青石铺路的回廊中,耳边是莫安聒噪的声音。
“了了妹妹,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没有。”了了眼睛看着四周的景物,心里暗暗后悔,之前真不该和他搭话,好好地一个男孩子咋就话这么多呐,说的还净是些没营养的。不过刚刚这一路走来,这清风楼还真是够大的,看这架势估计不比荣芳镇小,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刚还看见了小池塘,里面的水似是活水,也不知是从哪里引来的,潺潺的水声,听得很是舒服。看来这清风楼的确不简单呐。
莫安当然不知道了了的内心独白,依旧乐呵呵的在一旁自说自话。
“了了妹妹你觉得…”
“了了妹妹你…”
“了了妹妹…”
“了了!”
“啊?”了了回过神看着依旧笑得贱贱的莫安,一脸的茫然。
“我是想问你多大了,身高多少,八字如何,家里有没有给你定过亲。”
“哈?”了了突然觉得莫安这张笑脸一点也不讨喜了,很是欠打。
了了勉强扯着嘴角对莫安笑笑,然后就是沉默,沉默,沉默是金呐。
啊,疯了,疯了,谁能让我旁边的这个人闭嘴啊,他比青楼的老鸨话还多。了了啊,你要挺住啊,这才刚走进清风楼不到半个时辰呐,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被敌军打倒,况且敌军根本没有出招啊,只是动动嘴皮子。
了了极力压制住想要咆哮的冲动,一次又一次的平复自己的小宇宙。
“莫师兄,还要多久能到?”
莫安见了了开口说话了,那一脸的笑容更甚“了了妹妹,你是不是走累了,唉,也是,你这样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是该累了,不过眼下也不远了,看见没,前面那个小院就是了。”
了了顺着莫安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座独立的小院,一人高的红墙围着,看不见里面的结构,只有一小小的门脸。一路走来,清风楼里有很多这种独立的院落,大大小小,形态风格各不相同,但都精致富贵,而眼前这座却显得小巧简单了,连所处位置也略显偏僻了。
“了了妹妹,这里除了你还有两个人住,一个叫曲晚唱,是这里的老人了,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还有一个姓云的师妹,跟你一样,新来的,师兄去接她了,估计这会已经到了。”
了了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莫安继续喋喋不休,了了继续在心中幻想着要拿针缝住他的嘴巴。
转眼两人已走到小院子的门口,了了停下脚步,暗自庆幸这场煎熬总算结束了。
“莫师兄,谢谢你送我过来。”了了礼貌的施以一礼。
莫安挤挤眼“了了……”
“时候不早了,师兄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快回去歇歇吧。”了了急忙打断他的话。
“我不累,我可以再…”
“可是我累了,莫师兄你请回吧,了了想进去休息了。”
“呃,那,那了了妹妹你好好歇着,我就先走了。”莫安有些不自在的道。
了了扯出一脸微笑向他点点头。
莫安走了。
莫安终于走了。
了了有些无奈的笑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走进院子,里面的一切都很简单,方方正正的,院门开在偏西南的位置,四间屋子并排立在院子北边,西面离院门不远处屋子搭这个木棚,里面有水缸炉灶,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东边是一面高高的围墙,青灰色的,这是清风楼的外围围墙,围墙上趴着大片的绿色藤蔓,院子东面一侧种满了大片的花草,中央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树,树冠很大,树荫盖住了半个院子,树干上扎了秋千,几步外有一口水井,另一侧摆着软榻和小几,软榻显得有些凌乱,小几上摆着一碟点心和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园南边支着晾衣杆,上面挂着火红的纱裙和一件水蓝的肚兜。
四处的张望,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了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把各个地方都看了个遍,最终走到秋千前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时不时有小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草木味道。
了了仰起头微微眯起眼,刚刚被莫安搅得乱七八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这里真不错,小小的院子让人很舒服呐,不知道那位叫曲晚唱的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性情。了了在心里暗暗描绘着这位素未蒙面的女子,她会穿着火红的衣衫,有着窈窕的身形,会不会也有着甜腻腻的嗓音,带着一身扶风弱柳的的韵味。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啊,怎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啊,不是说有两个人和我同住的嘛,人呐,人呐嘛。”了了已经在这里摇了好一会了,这里除了她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这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干坐着算是怎么回事啊,也不告诉我一声哪个房间是我的,我真的很想进去看看房间呐,唉,还是算了吧,要是进错了别人的房间总是不太好的。
“唉。”了了一声轻叹,为了不给以后的相处留下什么隐患她决定,继续她的摇啊摇。
当了了摇到连外婆都不想再见到她时,声音,是声音,两个女子的声音远远地从外面传来。
“总算回来了,那家铺子好远啊,清风楼里就那一间铺子吗?”这个声音小小的糯懦的。
“没,这里铺子可多了,啥东西都有卖的,除了青楼的皮肉生意,这里应有尽有。只不过今儿咱去的那家远了点,可是他家做的千层酥特好吃。”相比之下这个声音就略显豪迈了。
声音越来越近,了了急忙跳下秋千,向前走两步后站稳,随后又快速的整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摆。
“哎呀,我都忘了你是大家闺秀了,不该在你面前提什么青楼的。”曲晚唱见云以柔低下头迟迟没有搭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没事啦,我只是不习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爽直的女孩子。”云以柔暗暗看下四周,还好没人,这种话要让别人听见多损名声啊,这女子也太大胆了吧,这种话关起门来说说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