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的良人。”
一句话,生生将她拉回苍白的现实,她转过头复又将画幅小心地展开,轻抚着那画右下角的一行小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不由得微微提起嘴角,而眉梢却染上了几分郁色。
东方烈望着她此刻的神情,心里越发地不悦起来,莫不是给了她一点甜头,她便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么?!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霍南烟仿佛是感觉到东方烈的目光,片刻只是将这画小心地卷起来,转头道:“我没忘,我知道,他不会是我的良人。”
我不配。
最后这三个字,是默默在心里念着的。
他虽带着目的而来,却终究算得上是以诚相待,而她……却是从一开始便埋下了邪恶的种子,他来只是想带她走,而她,却是欲亡了他的家国。
如是算来,是她更狠心一些吧。
东方烈看着她缓步离开的背影,那随风摆动着的裙裾似是河岸上望见的涟漪,可是那红,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相反是那么的冰冷。听说,有一种花是开在地狱的,鲜红若血,却要以血水浇灌方才能盛放。霍南烟啊霍南烟,你的血也是冷的么?不,她的血并不是冷的,相反却是那么的火热,否则她也不会这般迟疑唯恐伤害到无辜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唯独面对自己……
东方烈握紧拳头,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色,久久不曾褪去。
更漏已经翻过数旬,墨蓝色的天空忽然降下瓢泼大雨,如短线珠帘,零散而掷地有声。
“王上,”一名侍卫快步走进来,在赫连沣耳畔耳语了几句。只见赫连沣的脸上神色一沉,冷声道:“就说本王已经歇息了,有事明日再说!”那侍卫微微愣了愣,便转身复命去了。
赫连沣反复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目光里透着几分游离。按说与西凉国的计划表面上看着虽极为明显,不过是想要将东陵的公主娶回去做质子换得几年的太平,然而若说没有其他私心,那么他们便是太过低估了赫连沣。若是能够娶得东陵公主,便也算得上掌握了东陵的一部分支援。那时若是他反过来攻打西凉,易如反掌。
思及此,他手上的动作一滞,脸上的神情也更加阴沉了几分。莫不是叶竞天那只老狐狸也是这么想的?!
赫连沣将目光落在锃亮的剑身上,那上面倒影出自己此刻阴沉的眼,西凉……怕是不可尽信了。
而此刻,作这般想的并不止赫连沣一人。
叶竞天与叶尊本欲拜见赫连沣未果,只得原路回去,心下的忐忑便更添了几分。
他快步走到窗边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信笺,读后又将手上的信笺丢给叶尊,面色阴沉。叶尊看见那笺上的字,顿时惊得转头望向父亲。叶竞天立在窗边,望向窗外的天空:“赫连沣果然是信不过的。”
叶尊紧紧握了握那信笺,然后快步踱至桌旁取了烛火将之燃尽,反复回想着那笺上的寥寥数字:西京赫连练兵,形似操戈。
那西京郡位于西凉与北岳的边境,而此刻赫连沣竟然在那里练兵,娶七公主既是为了换取几年的和平,那么他如此紧急地练兵又是何意?
叶尊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于是转过身开口道:“父王派了密探去探查赫连沣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