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沣的目光透着分外的森冷,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在那端坐在席间的西凉太子身上。只见叶尊不慌不忙地执起酒盏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起身行至殿前。
叶竞天猛然站起身高声道:“北岳王,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赫连沣冷笑:“证据,自然是有的,便在你那宝贝太子的怀里。”
叶尊的身体在这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有微微的僵直,那一点点的异常还是没有逃过叶竞天的眼,他缓缓坐下来,再不开口。只是狠狠地皱起眉。
“既是如此,便请太子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众人瞧瞧吧!”东方烈的神色慵懒,斜倚在椅子上望向那一袭白衣气质出尘的男子。片刻,只见叶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将手缓缓伸入怀中,在指间触到那一抹冰凉的刹那,忽闻身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却是正跪在地上的霍南烟,她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东方烈,“王兄,锦儿不过是不想嫁去蛮荒之地,何故要牵连他人做挡箭牌,这本不是锦儿的处事风格。若是那些野蛮之人定要将我掳了去,我便只有当场自尽。这一生,锦儿要嫁的必是人中龙凤,无论如何不会屈就自己!”这话刚硬异常,掷地有声,却是字字刻薄,句句直刺赫连沣的心脏。
“放肆!”东方烈厉声道,“怎可对北岳王如此无礼!”这话说的巧妙,令原本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辞,着实扣到了赫连沣的头上。赫连沣脸色铁青,怒视着霍南烟,胸口不断地起伏昭示着此刻情绪的巨大波动。
叶尊转头望着跪在地上那身形瘦小的女子,眼神变得温柔异常。
你这又是何必,口口声声蛮荒之地,野蛮之人地叫,不过是想要激怒他,让他无暇迁怒到我身上。这般相护的情意,叶尊记下了。可是,叶尊岂能是躲在女人身后求庇护的人!
从怀中将那由白色绢帕仔细包裹着的金步摇取出,双手呈起,唇畔带着的是那般恣意的笑容:“这便是北岳王口中的证据吧!”
霍南烟闻言抬起头,但见那金光闪闪的步摇正稳稳地躺在他掌心里展开的帕子上,那小心翼翼珍藏的模样令她的眼睛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仿佛是金光晃痛了她,却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瞬间涌入眼眶的泪水,是心痛的结果。
她低下头沉声开口,声音果决:“回王兄,那是我硬塞给太子殿下的,当日太子殿下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素来不愿欠人,便将那金步摇取下来当作还礼……”
“若只是还礼又怎会一直贴身放置?”东方烈打断霍南烟的话,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般。而这陈述,却是不争的事实。
霍南烟被这一句狠狠怔在原地,该如何解释,该如何开脱?
安静的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安然而立的男子身上,他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似乎是带着几分欣喜的,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霍南烟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动作轻而缓地蹲下来,将她扶起。
“你不该这样。”那声音柔柔地在耳畔响起,令霍南烟愣了愣,困惑地望向他,只见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坦然,仿佛当真是摆脱了尘世的一切纷扰一心向着自由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