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剑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旋即便被苦涩掩盖,自嘲地提起嘴角冷冷道:“神话?长老,怎会有哪一个神话连自己的国家都无法守住,甚至还要从同胞的鲜血中苟延残喘地爬出,奴颜婢膝地隐姓埋名苟活下去!”
顾倾城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肩:“是不是时间过了太久,让你当真以为自己只是寒剑,只是一个隐藏在黑暗里的杀手?”
忽觉肩头一阵疼痛,寒剑抬起目光望向她,只见她的眼底闪烁着那么决然的光芒:“若是你当真忘了,便由我来提醒你,”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是,烽,神,是天和大陆最强大的存在,是南煜国最骄傲的神话!”
烽神……烽神……
究竟有多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它已经随着南煜国的过去被深深地掩埋在历史的尘埃里。仿佛再也不会有重新启封的那一日。而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烽神只是沉睡了。他总有一天还会觉醒,从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傲然立于天地间,为他的信仰,他的国,他的王,而扬鞭驰骋,沙场称雄!
“长老……”他轻轻开口,却被她再次打断,她看着他渐渐恢复神采的眸子,笑着坐回到椅子上,荡起双腿,便如小时候那般,开口道:“叫我倾城,即便我继承了长老的位置,我也还是你身边长大的那个小丫头倾城。”
他眸光一闪,心里竟泛起好久不曾有过的波澜。倾城,倾城,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失去母亲之后,你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虽非血亲,但已然是我最为尊敬的兄长。”她轻柔而温暖的语气,却如寒冰一般冰封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始终都是这样,只能站在亲人的位置,看韶华流逝,阅尽你的喜怒哀乐,然后默然站在你的身后。却从来,不敢开口多说一句什么。
远处的天空上绽开一缕微不可见的光芒,虽然短暂却依旧被他扑捉在了眼中。他抬起头望着那光芒消失的方向,缓缓提起嘴角。
平安就好。
清冷的月辉下,他一身白色长衫随风微微拂动,墨色长发随风扬起,带着那般恣意洒脱的线条。
“公子。”那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缓缓转过身,朝她展开一个笑容,只道:“夜凉,你怎么出来了?”
那女子亦是一袭白衣,缓步而来,将手上的氅衣轻轻披在他的身上,似是带着几分嗔怪:“若是我不出来,你便冻死在这里了!堂堂鸣玉公子竟是冻死在院子里,若是叫人听了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
霍云朝无奈地笑了笑:“映云啊映云,你这挤兑人的本事究竟是跟谁学来的!”
书映云闻言失笑:“长跟着公子,便是无师也自通了!”
霍云朝笑而不语,只是转身大步朝屋内走去,在踏入门槛的那一刻,终于还是转过头,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再望了一眼,然后才回身进入屋内。脸上带着几分形容不出的情绪。
可是,即便他什么都不说,书映云又怎会不知道。她拉了拉身上的氅衣,这寒冷的冬日,不论穿的再厚再多,竟都还是这般的冷。她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还是这样的温柔体贴,他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件能够挑的出丝毫过错来,可是偏偏就只有那么多。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早已隔了数十个天涯。
“公子,明日我们……”她加快脚步跟上去,将脸上的苦涩卸下重新黏上笑容来。然后听着他那动听的声音开口:“再等等,过几日再说。”她毫不介意地点头,就好像当真是什么都不懂一般。可是心里总有什么在逐渐地崩塌,从一角,蔓延到一整片,仿佛无休无止……
在霍南烟抵达军营的第二天,盛京便来了圣旨,八百里急件,由十名传令官累死了数匹千里良驹,不分昼夜的赶送而来,圣旨内容便是不说,也定会为知情者所猜到:责令慕连城七日内平定胡人叛乱,不得有误!
霍南烟看着慕连城手中的圣旨,那红色的玺印是那么的刺眼。她明白,这不过是冲着自己来的。便是连自己都能够猜得到,连城又岂会不知。她抬起头,却看见正含笑望着自己的慕连城,仿佛圣旨上所提之事,不过是翻手覆手一般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见她娥眉微蹙,不觉伸出手,抚平她的眉间,沉声道:“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