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烟看着他脸上始终平静的神色,她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妄图改变一向寡淡的他,至今才发觉,是自己痴心妄想了。如是,还纠缠什么呢?
可是,她怎么甘心?!
霍南烟提起嘴角,带着几分苦笑,然后复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进他的眼底:“我来,便是我最后的坚决,你知我一生骄傲,所以这已是我所能做的极限,”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慕连城,你可愿娶我?”
沉寂在空气中发酵成分明的酸涩,霍南烟竟就这样大笑出声,她别过头笑着道:“我懂了!”言罢,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慕连城望着她决然离去的姿态,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前去将她留下的冲动,握住马缰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掌心已传来微弱的疼痛。
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南烟,等我回来!
笙墨看着霍南烟离去的背影,焦急地转过头,只见慕连城正定定地望着霍南烟离去的方向,只是口中的话却是对自己说的,他说:“照顾好她。”言罢便翻身上马朝城门口奔去。笙墨无奈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带着几分凄然。这又是何苦,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偏偏要因了心里的那道坎儿自欺欺人。骗自己是不爱的么,或者没有那么爱么?若不然,为什么明明相爱还要彼此折磨?!
笙墨不敢多留,赶忙驾马朝霍南烟离去的方向追去。
够了,霍南烟,已经够了。自取其辱自欺欺人都已经够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全心全意地去做你应做的事情,你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姐姐未能继续的一切达成。可是……你可不可以叫那该死的心不要再疼了。疼的……就快受不了了……
霍南烟驾马飞快地冲进皇宫,宫门口的侍卫一见来人是她,便早早将大门敞开,向来是这样不须顾虑规矩的人,可是,那随风吹来,不慎滴落在掌心的,是她的泪么?
马儿在凤阙宫门口一阵嘶鸣,那一身火红的人儿飞快地翻身下马,然后冲进了内殿。下一秒,便狠狠地愣在原地。
只见东方烈正斜倚在寝殿的软塌上,缓缓翻着手中的典籍,听闻她进门,便淡淡地抬起眼,见她满脸泪痕,竟也未有任何意外。使得霍南烟一人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片刻,他将书缓缓搁下,起身道:“朕说过,不准你再见他,你竟还是执意要去。”
他走到她面前,将呆愣的她拉进怀里,那怀里的温度,不似那人一般火热,相反是那么的冰凉,只是这一刻这样的冰凉仿佛能让霍南烟彻底地松懈下来,然后那人一贯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朕不准你见他,不过就是怕见到这样的你。”
竟是,怕她伤心。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用通红的眼望他:“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么?”
东方烈轻笑,却只是再次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没说话,只是胸膛深处仿佛传来愉悦的笑声。
霍南烟闭上眼,就这一次,哭吧。在他面前哭吧。
当她这样想的那一刻,竟发觉自己已流不出眼泪来。那时,她方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是很难靠近心脏深处的。即便是自己再努力,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肆无忌惮地挥散情绪。因为她所有的情绪,都是为在乎的人而生的。而东方烈,不在其中。
“你何苦这般对我?”她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问,那一刻,忽然涌起的疑问,便也不多想,懒得多想,只开口问。
东方烈却笑了出声:“你肯回来,便是朕的理由。”
肯回来?
霍南烟冷笑:“你猜我会相信你要的这么少,这么简单?”
“朕从来没说过只要这些,但这至少是开始。”他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既然已经开始,便不会有终结的那一天。你可信?!”
霍南烟愣了愣,没有终结?可当真是没有终结,除却你我之间了结前夕种种,方才能有个所谓的最终,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待到那时,会不会是一场空。若是那纠缠就此延续下去,无所终结,当如何自处?!
很多年以后,当霍南烟想起当时自己的这般思虑,竟是未语亦成谶。
她回过神,转过头望他,语气半带嘲讽地开口道:“我不是你的紫浮,你可曾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