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科杰背着阮歌一直一直向前跑,不分方向,没有目标。也不知跑了多久,钻进了一片树林。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真的无人跟踪追赶,这才赶紧呼唤身后的阮歌,询问她的伤势。
“阮歌,我们到了安全地方了,你的伤重不重?”
身后却无半点儿生息,桑科杰心里咯噔一下。找了快儿干净的空地赶紧将她从自己背上轻轻放下来。
阮歌软软躺在那,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手和脚冷冰冰没有温度,乍一看就像个死人。
桑科杰脑中嗡的一声,赶紧用手试了试阮歌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桑科杰急切地摇晃着阮歌的身体:“阮歌,你醒一醒,醒一醒。”阮歌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偶无声无息。
桑科杰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上下下检查阮歌的伤处,最后发现阮歌后背衣服上正渗出黑褐色的血,是明显的中毒迹象。
桑科杰虽然武艺超群,领兵打仗也不在话下,可却不懂医术,更何况解毒。
他迅速封了阮歌身上几个大穴,防毒素扩散。又用自己的真气灌入阮歌的命门穴,先护住她微弱的心脉,然后抱起阮歌像疯了一样冲出树林,去寻郎中。
他像个没头苍蝇,四处乱撞,可是四周除了数不清的树木,半人高的荒草,哪里有人的踪迹,郎中又到哪里去寻?
此时他恨不得杀了自己,懊悔的心如刀搅。他是来救她的,怎会让她陷入如此绝境?都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出现,她现在还欢蹦乱跳地活着,也不会被自己牵连性命不保。
“阮歌,桑大哥对不起你!”桑科杰抱着奄奄一息的阮歌颓然跪地。
“把她放下来,让她平躺。”一个清越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桑科杰的耳朵。
桑科杰急忙寻声回头,一个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正站在他身后。
桑科杰认出这位正是方才紧急时刻出手相助的人。
他已经顾不了其他,开口求道:“感谢阁下刚才能出手相助,您能否救救这位姑娘,她快不行了。”
黑衣面具人没有说话。
桑科杰已经完全把面具人当成了唯一的希望,“我求求您,如果您能治好她,无论您提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面具人眸色一深,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刚才居然豁出性命救人,现在又不计条件求我救她。”
桑科杰一怔,沉沉答到:“她救过我兄妹俩的命。”
“仅此而已?”黑衣人追问。
桑科杰竟然一时语塞,他低头看着怀里不省人事的阮歌。如果仅仅是救命恩人的关系,自己分明在见到阮歌的那刻是发自肺腑的开心,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那感觉甜蜜又紧张,无法用语言形容。
桑科杰看着阮歌时目光中不由自主透出的温柔,让黑衣面具人的眼神微微变冷。
“我可以救她,但你现在必须离开这儿。”面具人冷冰冰地说。
桑科杰诧异地看着面具人,他没搞清楚自己离不离开和救阮歌有什么直接关系。而且他又怎能放心将阮歌交给个不知底细,连容貌都没见过的人。
“你可以选择留下,但她的命可就没了。”面具人留下句话,转身就走。
桑科杰一咬牙,“阁下留步,我马上走。”
“只求你别食言,一定救她!”桑科杰不做停留起身便走,却又半途停住:“阁下高姓大名?”
“钟湮。”面具人答到。
“’虚州四俊’之首御凤九天的钟湮?”桑科杰大吃一惊。
面具人并未回答。
桑科杰别无选择,转身而去。只希望此人不要像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面具人将阮歌抱起,找了个干净背风的大树后,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此时阮歌已经面色青紫,微眯的双眼,可以看到眼神已经涣散。
他迅速脱下阮歌上半身的衣服,露出白皙的后背。伤口已肿得老高,皮肉开始变黑。
五根冰火毒芒齐根没入,能隐约看见五个针孔,浓黑的污血从针孔中缓缓流出,恐怕毒芒已伤内脏。
面具人左手扶住阮歌肩膀,右手于伤口上方迅速运功,不消片刻,阮歌发出声弱弱的痛苦的呻吟,五根通体乌黑的冰火毒芒被齐齐吸出,甩在地上。
一股股的黑血从拔出的针孔中涌出,顺着阮歌白皙的肌肤滑下。
面具人将右手附在脸上,缓缓将银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稍显苍白,却丝毫不妨碍美感的绝世容颜,触不到底的黑眸淡漠无澜!
钟湮稍稍皱了皱眉,微微低首,俯身去吸允阮歌后背上的伤口中的毒血。他今日身上并未带解毒的药物,只能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解毒。
一口口的毒血被吸出,再一口口吐到地上,直到黑血转为鲜红,钟湮才停止动作。阮歌的脸色已不再那么青紫,稍稍有些血色。
钟湮迅速为她穿好衣服,她中毒已深,这样也只是暂时保命而已。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能休息的地方,再为她疗伤。
钟湮抱起阮歌,迅速开始寻找落脚处。最终在山林的边缘处,寻到了一座被猎户荒废的茅屋。
茅屋虽然简陋,起码还能遮风挡雨。钟湮将阮歌简单安置,就去附近寻了几味常见的解毒草药,又捡了些树枝做木柴。水源却很难找,就在钟湮犯愁时,阵阵雷声传来。
他嘴角微微上挑,难得浮上一丝笑意。迅速回到茅屋,果然不消片刻,下起大雨。茅屋里有些锅碗等器皿,钟湮挑了个瓦盆放在室外,不消多久,就接了半盆。
用树枝生起篝火,架上装满雨水的瓦盆。
水烧开后,钟湮为阮歌清理了后背伤口,将嚼烂的草药敷上。安顿好阮歌,钟湮才微微喘了口气。
他也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他现在甚至都有些不能理解,自己怎么又扯上这个女孩儿,而且还莫名其妙地为她做了这么多。
阮歌的毒虽然去了一多半,但体内余毒已经开始发作。之所以叫冰火毒芒,就是因为中毒者要经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慢慢消耗体内精气而亡。
阮歌此时脸色苍白,牙关紧咬,浑身冒着寒气,冰冷的身体颤抖着。钟湮知道她余毒开始发作,又添了不少柴火,又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住她,可是阮歌还是冷的抖成一团。
钟湮知道阮歌的身体很弱,之前受的两次重伤还有黑鸩毒,能捡回这条命已经不易。现在又中剧毒,勾起旧伤,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
可是这个女孩儿即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始终未喊叫过,哭泣过。钟湮不由得挪过身体,将她环抱在怀里。
阮歌瘦弱娇小的身体,陷入钟湮温暖的怀抱,慢慢安静下来,就像一个离开母亲很久的小孩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可是还未平静多久,阮歌再次病情反复。这次是浑身滚烫,额头豆大汗珠不断滚落。阮歌不停推开钟湮的身体,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不断冒着热气,难受的她将衣服扯得凌乱不堪。胸前的衣服也已是半遮半掩。
钟湮本想转过头去,可是又怎能任她放任裸露,这样受得寒气,毒性只会更甚。他将阮歌的身体牢牢禁锢住,不让她乱动。
钟湮的躯体也被阮歌高热温度干扰,居然也有燥热的感觉。
阮歌口中呓语不断,听不清说些什么。脸色潮红,显得容颜异常娇媚。微微睁开的眼神光波流转,不断抖动的长睫毛让她说不出的妩媚。
钟湮视线落在阮歌娇柔的唇瓣上,粉嫩莹润就像邙迦山上初展的玉梅。微微张开的梅花瓣,呼出淡淡清香气息。
钟湮竟然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缄封上那幽香梅瓣,缠绵悱恻,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