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阮歌直睡到上午辰时都快过了才醒。
不过不是自然醒,是被窗前那只白头翡翠鹦鹉吵醒的。
阮歌最近求紫月把它弄回房里当宠物养,还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白云”,阮歌想以后一定弄只黑的,就叫“黑土”,不过还没来得及教它说话。
“懒猪,起床,懒猪,起床。”睡的正香的阮歌被吵得翻来翻去睡不消停,索性捂着耳朵大叫:“再吵吵,就剁了你。” 可能白云真被她这句吓着了,再没敢吭声。
阮歌心想这下安静了,正想甜甜美美地睡个回笼觉,可心中一动,不对,白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谁教它的? 她“噌”下从床上一跃而起,就去瞧鹦鹉。
白云正拿滴溜溜的小眼睛看她,“白云,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阮歌说。白云被阮歌吓的不轻,不敢再说话了。“好白云,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再说一遍嘛!”她开始来软的,央求了半天,白云就是死不开口。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它叫你懒猪,笨蛋。”
阮歌循声望去,一个修长的紫衣人坐在离窗不远的葡萄架下悠闲的饮茶,此时正侧过脸瞧着阮歌,阳光下浓密的睫毛衬得眼波流转,半张俊脸妩媚生姿。阮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了句:“哪有青天白日就跑出来勾搭人的。”
哪知白云倒是耳朵尖,可能是想在主人面前露一手将功补过,用那搞怪的嗓音重复着阮歌的话:“哪有青天白日跑出来勾搭人的。”
阮歌狠狠剜了白云一眼,转身不再理他们。荣华一听,愣了愣,在那自言自语,“这是在说我吗?”
快到正午了,阮歌打扫完院子,见紫月端着盆盆罐罐,和一些刚砍的竹子进进出出。阮歌一问才知道,明天就是这里的八月中秋节,难怪昨晚的月亮蛮圆的。
紫月正在准备明天要吃的菜肴,这里中秋节的传统食物不是月饼,而是一种叫“竹糖”的食物,用水将麻糖与粳米搅拌,中间可添加一些核桃仁、桂圆等其他干果,然后放入截取的粗大的竹筒中密封,再将竹筒放在文火里蒸煮。
最后煮熟的“竹糖”稻米混合麻糖的甜润,夹杂着百果和竹子的清香,确实是美味。但阮歌认为这种食物更类似于她吃过的粽子。
中秋节就是要吃月饼才对,前世虽然每次最多吃一块,也没觉得多好吃,可是现在想起,阮歌觉得那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尤其是母亲亲手做的。阮歌决定自己动手做月饼,就当庆祝自己到这里的第一个中秋节吧。
阮歌打算今天先将面粉团和馅料准备好,明天再制作成品,烤制。至于做月饼的模具,她准备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用什么馅呢?那就做桂花红豆的吧,既能做月饼馅又有桂花红豆糕的味道,一举两得。
阮歌开始着手忙活,紫月忙完自己的事儿,看见阮歌正弄面粉,就问她想做什么,阮歌跟她一说,紫月很惊讶,不知道还有这种食物,很开心地帮忙,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
采桂花,泡红豆,揉面团......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啦,就剩月饼模子了,最后找来找去,阮歌发现紫月妆台上有个花朵形的脂粉盒,盒子里面有凹陷的花纹很漂亮,做月饼模子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日,两人一大早起来,开始做馅料,桂花、豆沙搅拌上麻糖,揉面团,擀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上午下来只做成了几个,阮歌还是很开心,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亲手做,一边做一边给自己打气,唱起歌来:“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啊,一块月饼一片情啊......”
“阮歌,这歌真有趣,教教我吧。”
“好啊,咱俩一起唱!”
俩人边做边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咳咳。”一声轻咳,引得二人回头去看,两个绝色男子,一个冷漠清淡,傲然遗世;一个妖艳娇媚,倾国倾城。两人身后还跟了个个子稍矮模样俊俏的男孩儿。
轻咳的是荣华,他媚笑着问:“你俩这又唱又叫的,在做什么好玩儿的事?”
“我们在做月饼,阮歌的家乡在中秋必须要吃的食物。”紫月答道。
自从前天晚上看到钟湮洗澡后,阮歌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尽量避着他走。今天见到,她不自然地低下头来,并不说话。
紫月好像发现了惊喜,突然兴奋地喊道:“洛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引得阮歌也抬头观看。
紫月说着就要去抓俩人身后的那个男孩儿,那男孩儿倒是很稳重地朝她皱了皱眉,示意紫月规矩点儿。又看了一眼阮歌,一愣,然后实在忍不住的样子,笑出了声儿。
洛川一笑,大家都把目光投向阮歌,钟湮倒没什么表情,荣华忍不住笑了。阮歌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啊,那他们干嘛笑自己?紫月认真地打量下阮歌,才发现她额头和鼻子上都沾上了面粉,一边帮她擦,一边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阮歌咬牙切齿,用旁人几不可闻的声音对紫月说:“月饼你今晚一个也别想吃了。”紫月立马忍住笑,憋得脸通红。
钟湮看了阮歌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洛川先随我过去。”说完转身先走了,谁也没有看到他转身后隐隐上翘的嘴角。
洛川一路小跑也随钟湮走了,“晚上一定要好好品尝阮歌的手艺呦。”,荣华丢下这么一句话,和一个极度暧昧的眼神,手摇一柄金灿灿的折扇慢悠悠地走了。
晚上的月亮十分给面子,不到酉时就已经从东南天空升起,周围一丝云彩也没有,明晃晃地照耀着邙珈山。山林寂静,倦鸟归巢,清然殿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大殿前放着一张八仙桌,没有放任何的灯盏,一轮明月已足以照亮整个院子。荣华公子特别要求将桌子放在外面,他觉得中秋赏月宴必须要在室外,才能完美地欣赏明月,钟湮原本身体不适不想参与,可是无奈被荣华强拉出来陪他。
二人坐在桌边,随意地谈论着什么,洛川和云罗在身边陪伴。
阮歌和紫月今晚的打算是,趁着荣华和钟湮等几个人吃吃喝喝的时候,她俩就偷偷带点些月饼、小菜,还有美酒找个僻静的地方品美食美酒,赏明月,想一想俩人心中就雀跃不已。
她俩将在厨房准备的菜肴一一端上桌子,最后上的是阮歌做的月饼。月饼是用邙珈山特有的香木烤制,外皮油亮,香气四溢,煞是勾人食欲。
荣华拿起来块来,欣赏着月饼上漂亮的花纹,连连点头,“嗯,外表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一口要下去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斜睨了阮歌一眼。阮歌十分厌恶这人的阴阳怪气,说话就说话呗,表情还总那么丰富,真让人受不了。
荣华轻轻咬下一口,品尝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外皮酥香,里面的馅料桂花香浓郁夹杂着豆沙的绵软,入口的感觉真真是妙不可言。阿湮你尝尝,真的不错。”
钟湮也拿起来一块,咬下一小口,慢慢咀嚼。
“这是你家乡的食物?”钟湮随口问道。
阮歌答:“是啊,它的名字叫月饼,寓意团团圆圆,合合美美。”
“你不是说你忘记以前的事了吗?”钟湮放下咬了一口的月饼,看着阮歌。他身后的云罗犀利地看着她。
阮歌一下慌了手脚,只知道做月饼以解思乡之苦,根本就没想这么多。她迅速平静下来,“只是听说中秋节,脑中就出现了些熟悉的情境而已,可能是恢复记忆的前兆吧。”
“荣华,你周游诸国,有在哪里听说过月饼吗?” 钟湮转向荣华。
荣华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他瞧了瞧阮歌,又随后补充道:“有可能是四国以外偏远地方的吧。也可能只是自己家中特制的食物,不一定是家家都要吃的。”
钟湮不再说话,只是又吃了口手中的月饼。
荣华赶紧转移话题,“来来,阿湮,很长时日不见,你今天一定要陪我不醉不归。”
二人推杯换盏起来,阮歌松了一口气。对站在旁边的紫月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俩人赶紧撤。
趁几人不备,俩人就要悄悄退出来,哪知还没退出两步,那边荣华喝的兴致颇高,招呼大家都过去。
“今天月色如此之好,何不歌舞助兴?”
又转头吩咐他身边的丫头将他的紫玉箫拿出来。那箫乃是上好的紫玉做成,月光下莹润夺目,烁烁生辉。
荣华优雅地将箫放在嘴边,眉梢上挑,眼波流转,一阵悠远的曲调响起。站在阮歌身边的紫月已经被迷得快晕倒,较弱无力地趴在阮歌肩头,阮歌也不由赞叹荣华确实是个勾引女人的高手。
阮歌不知荣华吹的是什么曲子,但确实很好听,山间箫声悠远,令人浮想联翩。荣华身后的两个美女,随着箫声翩翩起舞,舞姿轻盈,仪态万方,煞是好看。一曲终了,阮歌带头鼓起掌来,荣华满意地看了众人一眼,视线停留在阮歌身上。
“阮歌,看你兴致这么好,也来助助兴?”荣华一脸狡黠。
阮歌一愣,马上就想拒绝,但身边的紫月可能是被荣华迷晕了头,此刻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是,荣华公子。”大家都一愣,紫月反应过来,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洞里。
看着她的囧样,阮歌无奈地摇了摇头。悄悄问她,“你既然答应了,此时正好上去表演一番讨荣华欢心。”“我哪会这些啊,哎呀,羞死了。”
荣华道:“既然答应了,总要有一个人出来吧。”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阮歌。
阮歌心说,你这是摆明了要让我出丑,好啊,老娘奉陪到底,也正好趁此机会提前脱身。
阮歌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对着荣华和钟湮微微一失礼,“小女子献丑了。”
接着来到桌前空地,轻舒臂腕,掐起兰花指,摆出一个飞天的造型,口出吟唱一首《彩云追月》,韵味十足。
阮歌实在没想出什么更好的曲目了,只觉得这首此时应景些。随性编些舞蹈动作,幸亏阮歌小时候练过,有些舞蹈底子。
月光下,阮歌一身素白,挥臂,旋转,下腰,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舞动,虽然身体娇小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可是却如月下精灵,灵动,纯净,可爱,让人移不开眼睛。
荣华悄声叫紫月,低声吩咐了她几句,紫月第一次离荣华这么近,受宠若惊一般,连连点头,转身走了。
“阿湮,今天真是良辰美景,我们俩个合奏一曲怎么样?”荣华道。
“你都让人去拿琴了,我能不奉陪吗?”钟湮淡淡一笑,饮尽一杯酒。今晚的月色比前晚还要明亮,将钟湮的睫毛照的根根清晰,刀削般的五官,眉目如画。
嘴角微微翘起,虽然只是一瞬即逝,还是被转身的阮歌捕捉到了,阮歌心中微微一动,连忙转过头去。
紫月将一张古朴雅致的琴递给钟湮,钟湮便席地而坐,将琴放置在膝盖上,挑拨起来。应和着阮歌的歌声,《彩云追月》的古琴版,在这个异世首次响起。
荣华也站在钟湮身边吹起紫玉箫,两个倾世无双的美男为阮歌伴奏,她觉得还是很荣幸地。
三人配合默契,琴声悠远,箫声空寂,二者相辅相成,琴音弥补了箫声的苍凉,箫声弥补了琴音的凝重,两种声音互相攀附,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将一首《彩云追月》演绎的灵动非凡,叹为观止。
而阮歌舞得时而缠绵,时而狂放,时而飘逸,仿若一片云彩围绕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幻化成各种形态,只需一阵清风,就会离开尘世,追那明月而去。
“弯弯月儿夜渐浓/月光伴清风/月色更朦胧/倒映湖中她面容/柔柔身影中/点点相思愁/月色似是旧人梦/遥问故人可知否/心中望相逢/唯有请明月/带走我问候/彩云追着月儿走”
钟湮的琴音愈来愈高,箫声直追而去,在到达顶端之时均戛然而止,而阮歌也做了最后一个收尾的动作,三人一气呵成。
荣华率先鼓起了掌,哈哈大笑着,“今天真是痛快,痛快啊。”
大家都从静默中反应过来,紫月飞快奔到阮歌身边:“丫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真是跳的太美了。你一定要教教我啊。”阮歌笑笑,微微试了试额头上的汗,心说好久没跳了,太缺少锻炼,要是这俩人再多演奏会儿,自己恐怕就要出丑了。
恰逢钟湮抬头,阮歌与之视线相遇,阮歌微笑了下,钟湮脸色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但也没有多热情。
荣华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歌:“歌儿,你真是个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女子。”钟湮略显诧异地看了看荣华。
“歌儿,很久没人这么叫自己了。”阮歌心中暗咐。
“荣华,我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你一个人自便吧。”说完示意洛川扶他回去。
荣华也没多挽留,道:“也好,今晚很尽兴,我再赏会儿月,就回去。”
荣华将身边服侍的人都遣退了,坐下来对月饮酒。阮歌趁此机会,也提出和紫月回房休息,没想都荣华居然连喯都没打就同意了。紫月当然很矛盾,既想留下来陪荣华,又想吃月饼过节,最终还是吃的欲望站了上风,乖乖跟着阮歌走了。
荣华盯着阮歌走远的身影,咬了一大口月饼,笑得无比魅惑。此时正在走路的阮歌却觉得身体一冷,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暗暗叨念:“真是邪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