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斋
李答应为帝后二人分别盛满了汤羹轻轻放到二人面前,卫泾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又交给李答应。李答应看着卫泾伸过来的碗,抬眸偷觑一眼,嘴角溢满笑地接过来又盛了一碗双手奉给卫泾面前,而卫泾看着桌面上的菜,敲了敲桌子,道:“就放这吧!”
李答应脸上笑容微顿,就很顺从地放下了卫泾的汤羹。
另一边,王嫣然吃相尽量用到完美,拿起汤勺在碗上溢满了汤羹,一手汤羹送到嘴边,另一只手很完美地捻起兰花指挡住了送汤羹的嘴,然后凤眼里全都看全了李答应伺候卫泾盛汤喝汤的全过程。
说实话,吃着饭,喝着碗里的,本来就很享受的,可是到了养心斋处,王嫣然心里面那个叫苦连天啊。对面是他夫君,更让她吃饭不适应的,还有一个美人“服务员”伺候着,这要是在平常饭店里有这美人给你当服务员介绍菜名,王嫣然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可是皇帝不只让皇后享有特权地一起吃饭,还外带一个“小三”陪她一起吃饭,看看这个好好的午饭,在王嫣然嘴里再美味的汤羹顿时变成无味了。
王嫣然放下了汤勺,对李答应道:“答应妹妹真是辛苦了,不如坐下来与本宫和皇上一起用餐吧!”
李答应闻言,俏丽的脸蛋绽起笑容,道:“是,娘娘。”她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卫泾,卫泾没注意到二人的对话,李答应就当作卫泾默认地坐了下来。
卫泾夹了一根青菜送到王嫣然的碗里时,才看到李答应已经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正纳闷要问他什么时候命令她坐下来时,王嫣然抢先一步说道:“是臣妾叫答应妹妹坐下来的,臣妾看她盛汤辛苦,才要她与我们一起吃饭的。”
卫泾明了后,才彻底地把青菜完全地搁在了王嫣然碗里,王嫣然忙道:“谢皇上。”说完,夹了青菜合着米饭一起吃起来。耳却听到卫泾对李答应道:“你且先下去吧!朕有要事跟皇后聊聊。”
李答应一听,哪里想到卫泾这会儿赶她出去,本来有个机会可以跟皇上吃吃饭,这下让她离开,她好不委屈。
“是,皇上。”李答应站起来对卫泾福身道,转身又对王嫣然福身道:“皇后娘娘,妾身告退。”
“嗯。”王嫣然点下了头,李答应这才不舍地从桌边离开。
不等李答应完全退出养心斋,王嫣然就问卫泾道:“皇上您何必这么急着赶李答应走,难道她刚才伺候着不好吗?”
卫泾吃了一口米饭,道:“朕想和你谈个私事,至于李答应,朕等会儿再去她那坐坐。”
李答应顿到了门口,听到了二人的话,脸上一喜,彻底退出养心斋,直奔长生殿西侧殿等着皇上到来呢!
王嫣然趁机别有意味地偏过头,心想李答应在门外早就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正为她的愚昧笑着。
转过头来,王嫣然就开始问正事:“皇上您今天想跟臣妾说些什么事,这么神秘?”
卫泾放下筷子,极为认真地问:“今日你见到欢妃之后,她怎么样了?”
王嫣然挑一下柳眉,她以为卫泾说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为了欢妃,便笑道:“还好,被臣妾疏导了一番,她心情差不多好了。”
“没生气就好。”卫泾松了一口气。
看来卫泾还挺在乎欢妃的,王嫣然想着,又道:“自从皇上封欢妃身边的斐然为答应的时候,她看起来很震惊的,一时冲动不小心差点伤了李答应呢!”
“啊?”卫泾还没松下最后半口气,被欢妃伤人的事又提到嗓子眼里了。
王嫣然继续道:“还好臣妾拉住了欢妃,李答应才躲了一劫。”
卫泾握起拳头摁在桌面上,一边叹气一边不解地道:“朕只不过封她的大宫女为答应,又没威胁到她的地位,她何至于此?”
王嫣然道:“皇上别生气,欢妃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您的那道圣旨来得太突然了。欢妃一时不能所以,没控制好情绪,才会做出这等事。”眼见卫泾对欢妃的反应有些愤懑和不能得到欢妃的理解,王嫣然继续道:“臣妾已经告诉过她了,皇上您之所以那么做,也是不得已的,还有她被降位欢妃也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魏大人的意思之后,欢妃才得以气消了。”
卫泾则道:“欢妃的性子本来就急躁,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以为她的性子可以改变了不少,不想还是那样。”说着抬起头看向王嫣然,眼神突然柔和地道:“还是你能理解朕的苦心,而欢妃这点也不及你的。”
王嫣然突然脸红道:“皇上你太看得起臣妾了,相比欢妃,臣妾也有自己的不足。”
“哦,你是朕的皇后,又是正妻,你哪里不如欢妃啊?”卫泾不解反问道。
王嫣然羞答答地道:“臣妾与皇上只不过三天,不如欢妃与皇上多年的情长,这就是臣妾的不足之处!”
卫泾突然站到她后面,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时,王嫣然吓了一跳,抬头却见卫泾在她背后低头看着她,道:“皇后不用自比欢妃,在朕心里,你是最独特的,而欢妃只不过是朕的多年爱恋罢了!”
王嫣然第一次听到卫泾对她温柔的评价,连她自己都听得有些眩晕,但理智上她明白帝王的话只是即兴发挥,过了今天明天就忘了,所以王嫣然只能当卫泾绵绵的细语当作一首流行歌赏听,当然这首流行歌曲她也并不记在心上。
“皇上。”王嫣然不免装着更娇羞地低下了头,命令自己的手也放在了卫泾抚过她肩上的手背。
卫泾悄悄在她耳边轻柔得她耳根子痒痒的道:“既然皇后今日身体安好,不如朕今晚宿在你那里吧!明日我们一起去宫门口给魏大将军送行。”
王嫣然想不到卫泾今晚宿在她椒房殿里,躲了那么多天,最终也是逃不过了,只得点头答应道:“好吧,臣妾今晚就等着皇上过来。”
卫泾温然一笑,抬手刮了她的鼻子。王嫣然只能好好配合地轻笑一声,娇气道:“皇上你真坏!”说完,浑身早起了鸡皮疙瘩地酸麻着。
午膳完后,临走时,王嫣然道:“皇上您这会儿不去看顺贵人了吗?”
卫泾擦完手道:“朕刚刚答应了去李答应那里。”
王嫣然唇角一抹笑意,道:“皇上,臣妾想顺贵人怀着可是您第一个孩子,而这一胎就必须要重视,否则顺贵人今日见不到皇上您,臣妾真真怕她万一动了胎气也不好。”见卫泾有些为难,王嫣然又道:“不如皇上现在就过去先看看顺贵人,然后再去李答应那里也不迟。”
卫泾把手巾扔给了德运,对王嫣然道:“也好!”站了起来,走到王嫣然身边,王嫣然立马站起又被卫泾按下了:“你且坐着歇会儿吧!一会儿再回椒房殿不晚。”
“是,皇上。”王嫣然回道。
“德运!”
“奴才在。”德运走了过来。
“去给皇后端些茶来,最好是乌龙茶给皇后尝尝。”然后俯身对王嫣然道:“若你喜欢喝乌龙茶,朕一会叫德运给你带过去。”
王嫣然红着脸道:“皇上有心了,臣妾感激不尽呢!”
卫泾笑着直起身子,又拍了拍王嫣然肩膀轻声道:“等着朕晚上来你那里去!”
“摆驾椒房侧殿!”当卫泾走到了门口,太监就唱道。
“恭送皇上!”王嫣然从座位上下来,对着卫泾福身道。
在养心斋呆了一会儿子,也喝过了乌龙茶,起身要走时,德运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回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刻意吩咐奴才送给您最上好的乌龙茶。”
王嫣然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乌龙茶,一边笑着对德运道:“张公公有心了。”
张德运回道:“这是奴才应当做的。”
“乌云珠,收下吧!”
“是,娘娘。”乌云珠走过去收下了张公公托盘中的乌龙茶。
椒房殿
“娘娘,皇上对您真是好!”乌云珠在铜镜前为王嫣然摘下了凤冠,重新梳了牡丹头。
“嗯,皇上对本宫好是应该的。”王嫣然心不在焉道。
“那可不是,刚才在朝堂上,娘娘可是为了皇上挡了不少百官的戾气,尤其那个魏宰相都不禁对娘娘您尊敬了呢!”
王嫣然脸上一抹不经意地冷漠,嘴角亦是冷声道:“真不知道那些朝堂上的宦官什么时候成了跟后宫的娘娘们似的那么矫情!”
乌云珠脸上一滞 ,听了王嫣然的话,心内更是冷飕飕的,随即展开笑道:“是呢,那些宦官真是不懂规矩!皇上和娘娘您才是皇宫的主人,他们岂能还要摆脸色给皇上和娘娘您看,当真他们都不想活了!”
王嫣然心内却愤愤不平地想道:“还不是卫泾这皇帝软弱导致了那些宦官越来越放肆了!他做皇帝若是能果敢一些,宦官们也不至于如此!”想着越气时,手上的檀木簪子不知不觉被她用力地“咔嚓”一声截了两断。
“呀,娘娘您……”乌云珠在后面为她梳着头不禁顿住了。
王嫣然低头看着断了两截的檀木簪子,心头也一惊,随即淡定地往梳妆台上一扔道:“是本宫自己走神了,竟不知手里的簪子用力过度了。”
乌云珠敛了敛神色,往旁边守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立即示意忙走过来,向王嫣然福身后,轻声地从梳妆台上收拾了簪子。
乌云珠等宫女退出后,忙又笑道:“不过娘娘今天总算等到这一天了,今晚皇上就来娘娘这里了。”说着又对铜镜里福身道:“奴婢在这里先恭喜娘娘了。”
王嫣然转过头看着她低头福身的样子,淡然笑道:“这不就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乌云珠抬头一惊,乍见王嫣然冷静审视她,她扑通跪下道:“奴婢不敢!”
王嫣然哪里想到她只不经意地说出那段话就吓得乌云珠跪地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铜镜,没打算让乌云珠起身,淡然道:“有哪个女人不盼着这一天呢?”她慢悠悠地掀开了盛着蜜汁的盖头,从精致的小瓷罐里弄出一些蜜汁涂在了娇嫩的手背上,继续道:“不过这些女人当中只除了我一个……”她看着蜜汁粘在手上呈现出漂亮的透明橙色,“乌云珠我想你比我更想做皇上的女人吧?”她突然不用“本宫”却以“我”为称呼,更不在乎规矩不规矩了。
“奴婢怎敢!”乌云珠把头低得更低,继续道:“奴婢只一个宫婢怎配得上皇上!”
“你当然配得!前日有欢妃,后日有顺贵人,今日有李答应,恐怕明日就是本宫身边的宫女也会跟前面三个一样,个个麻雀飞上了枝头当凤凰了!”她说这些话并不觉得生气,皇上喜欢宠幸宫女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娘娘,您怎能这样想奴婢,奴婢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王嫣然不等她说完,就扭头看她跪着有些心慌,身子都发颤了,她知道她说出来并不是吓唬她,如果乌云珠自己心里真愿意想当妃子让自己风光一回的话,那么她就真够可悲的。
如果一个女人在乱世中,还要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眼看快要亡国的皇帝,就算她拥有了一世的繁华和宠爱,但最终因亡国就断送了她的青春年华,这不就是可悲吗?
“那么你知道皇上身边为什么没有官宦家的女儿当妃子,反而都是些宫女出身的宫婢呢?”王嫣然见乌云珠疑惑地抬头,睁着快要流泪和惊恐的目光望着王嫣然,而王嫣然则冷凝地转回头开始搓上面的蜜汁浸润了自己的白皙的手。
“奴……婢不知。”乌云珠诚实地回道。
“因为魏宰相专权,把皇帝身边但有名望和身世的宦官全部被他陷害的陷害,暗杀的暗杀,罢官的罢官,甚有的怕魏寥就不得不支持顺从了他,等这些人从皇帝的左臂右膀清除之后,他就开始把这些适龄的宦官家的女子,凡是被陷害、暗杀的全都一个不留,有的都被一道所谓魏寥自己以皇帝名义编写一道圣旨变卖成奴婢,更有甚者除去官籍,一辈子都做宫婢或者送到妓院当妓女或者,最坏的打算就是被送去从军的给军人们当军妓,一辈子不得翻身。”
“啊,娘娘这……这……”乌云珠听完之后,整个人吓得六神无主了,再次看向王嫣然,但见她说这些好像都与她无关似的依旧淡然无波。
“震惊吧?可怕吧?这就是魏寥最残忍的手段,而更残忍的恐怕还在后头呢!”王嫣然说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叹息一声地无奈着。
“娘娘,魏大人既然这么残忍,那他为什么还举荐王太傅家的,让娘娘您当皇后呢?”乌云珠因为惊恐说话带着磕巴。
“我怕我说了之后,你恐怕被吓晕过去了吧?”王嫣然却一脸笑意地看着一直哆嗦的乌云珠。
乌云珠见王嫣然说这些话居然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这样漂亮、美丽,但是太过于冷艳了,她看得都觉得自己魂出六窍了。
王嫣然收敛起让乌云珠认为可怕的笑容后,她才一本认真的神色一字一句对她讲道:“乌云珠这里就是皇宫,它们外表看起来是个地上天宫,灯火金黄,外边装着迷金碎纸,而里面却是暗藏杀机,不见天日,到处充斥着浮云蔽日,地狱无光的皇宫。”乌云珠听着听着,脸上吓得汗流直下,不禁用手捂住了张大口的嘴,眼孔也放大,此时她早已软座在地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