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峰气呼呼的坐在桌子旁,看到肖文渊进来,说道:“爹,以为那人是个好人,真是看错了,肯定也是个坏人”。
肖文渊走到肖云峰身旁,摸着肖云峰的头,“呵呵”笑了笑,双眼看着屋门,好像在想着什么。肖云峰看到肖文渊沉思的样子,虽然奇怪,却也没去打扰,他巴不得肖文渊被什么事情缠住,这样就不会逼自己去学什么圣人之言了。
夜晚降临,确定肖云峰熟睡后,肖文渊披上衣服,推开门走到院中,随意的走上几步。隔壁的人这时也正好出来,看到肖文渊,说道:“肖大人,出来透透气啊,我这儿有好酒,一起喝点儿”。说罢,那人又高声喊道:“阴长风,大晚上怪无聊的,咱们和肖大人一起喝两杯啊”?阴长风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飘过来的:“哼,没心情,不过想喝酒自己喝,不要拉上别人。肖文渊,你是皇上的钦犯,还是乖乖的回到屋子里去”。
那人刚把酒杯从铁栅栏的一边递给了肖文渊,听到阴长风的话后,伸出去的手只能缩了回来。肖文渊则把那人递过来的酒杯往地上一扔,淡淡一笑:“阴长风,肖某人怎会和这种人一起喝酒,你多虑了”,说罢,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慢慢的回到屋子之中。
“哎呀,你们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那人把外衣脱下,丢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自斟自饮起来。
回到屋中的肖文渊,吹灭了油灯,但是他并没有上床睡觉,反而是走到床边,将窗户稍稍推出一个缝隙,拿出一个小纸条。纸条是那人压在杯底下递过来的,肖文渊趁扔酒杯吸引阴长风注意力之时,将纸条握在手心里。肖文渊借着窗户缝隙中透过来的月光看了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天这个时候,我们来救你和云峰”。
肖文渊看完,将纸条揉成一团塞到嘴里吃掉后,回到床上躺下,不过他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看样子,少坤是故意让阴长风抓了进来。可是,他又是怎么让阴长风心甘情愿的把他关到我们旁边的牢房呢。这里是诏狱,看守这么严密,明天能够成功吗”?肖文渊心里一连串的疑问和惊讶,特别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徐少坤故意气走肖云峰,然后在身下的土里,写下徐少坤三个字,让肖文渊差点惊叫出口,好在肖文渊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没露出破绽。
徐少坤本是山东兖州巨商徐家少主,谁知这位少主从小尚武不尚商,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主动投身少林寺,成为少林寺俗家第一弟子。因天赋异禀,少林寺方丈释空大师破天荒的收徐少坤为入室弟子,授其一身金刚之力。朱温废唐自立后,徐少坤告别少林,还俗后回到兖州,变卖家产,起兵反梁。后转战河北,被李克用偷袭,部众被打散,徐少坤重伤只身逃走,无意中被肖文渊救下。在肖家修养近一年时间中与肖文渊朝昔相处,对肖文渊十分佩服。徐少坤伤好后,在肖文渊资助下,回到河北,收拢旧部,逐渐成为河北盐帮之首。而这一别,就是十余年,所以,刚进牢房的时候,一方面因为十余年没见,另一方面因为徐少坤身上血污的掩饰,肖文渊没有认出徐少坤。
就在肖文渊辗转难眠的时候,徐少坤依然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喝着小酒儿:“阴长风,躲在角落里有什么意思啊,我又不会逃走,要么你就过来陪陪我,要么就找个小妞过夜去”。
一声轻“哼”,阴长风从黑暗中走出,慢慢的踱步到徐少坤牢房的铁栅栏前:“徐少坤,只要你把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立刻放你走”。
“哟,这诏狱真是你姓阴的开的啊,说关就关、说放就放,我可不信你”,徐少坤阴阳怪气儿的挤兑阴长风。
“好啊,你说说,如何才能信我”,阴长风倒也不动怒,耐心的问道。
“嗯……”,徐少坤想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信你,算了,我要睡觉去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咱们慢慢商量,说不定就能找到办法呢”。
“好啊,那就明晚,如果明晚这个时候我来,你还是不说,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你喝的酒里我下了迷魂散,今晚你就在院子里睡吧,哈哈……”说罢,阴长风甩了一下衣摆,消失在黑暗中。
“你……,你……,阴长风,你个混蛋”,徐少坤果然感觉浑身发软,手脚都不听使唤,“噗通”一下倒在地上。不过阴长风没有看见的是,徐少坤倒在地上那一刻的微微一笑。
第二天,肖云峰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中,看到躺在地上的徐少坤,瞪了一眼,就走到一边自己玩去了。肖文渊这时也看到徐少坤,眼中的神色较为复杂,一方面希望徐少坤能够救父子俩,特别是把肖云峰救出去;另一方面又担心劫狱失败,一晚上没有睡好的肖文渊,眼睛都是红的,神色显得有些憔悴。
徐少坤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拿肖文渊打哈哈:“我说肖大人,你真是死脑筋,在这诏狱里多难受啊,顺从了圣意,把皇上弄高兴了,那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苦在这里受罪”。
肖文渊知道徐少坤在做戏给阴长风看,越是这样,阴长风就不会怀疑他们俩会有什么瓜葛,否则,肖文渊刚关到这里没多久,就有人主动要求关到肖文渊的隔壁,很容易让人引起怀疑:“肖某人的事情,不牢你在这里费心,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肖云峰跑了过来:“就是啊,至少我们不会躺在地上不起来,有本事你起来啊”。
不一会儿,守卫送饭过来,阴长风也一道来的:“徐少坤,给你送酒来了,里面还是下的迷魂散,你敢不敢喝”?
“哼,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迷魂散了,也不在乎这点儿了。阴长风,你今天到是挺磊落的哈,不像前几次,净是弄些阴谋诡计”,阴长风被徐少坤这么一讽刺,老脸一红,心想:“等从你嘴里弄出我想知道的东西后,看老子怎么整治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肖文渊愈发紧张起来,虽然徐少坤给了他一张纸条,告诉他今晚救他们父子走,可是怎么救,出狱后又怎么出城,这些都没告诉他。他跟徐少坤可没有那种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的默契,毕竟十多年没有相见,谁知道这徐少坤到底靠不靠谱。肖文渊坐立不安,在院子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想去看看徐少坤。但是徐少坤只是自顾自的在那里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夜色渐渐的挂在天上,约定好的时间就要到了,一直神色轻松的徐少坤也有些严肃起来,用树枝不时的在地上画来画去,偶尔会和肖文渊交换一下眼神。
忽然,肖文渊叫肖云峰到身边来,肖云峰本以为肖文渊又是让他读书,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刚想说点什么好搪塞过去,谁想,肖文渊拉过肖云峰搂在怀里,一时间,肖云峰有些愣住了。虽然肖云峰是肖文渊带大的,但肖文渊一直是严父的形象,很少有这种温馨的时刻。在肖文渊怀里的肖云峰,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父亲,想着父亲今天是发烧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慈祥。
肖文渊慢慢的蹲下身来,从怀中拿出一个银坠子,银坠子圆形的,有些镂空的雕饰,样式比较简单,用一根不粗不细的棕色绳子穿起:“峰儿,把它带上,图个平安”。
突然,一个肖文渊十分熟悉的公鸭嗓子响起:“哟,肖大人,这是什么东西啊,拿来老奴看看”。刘信恩在阴长风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肖文渊头也没抬,随口答道:“一件饰物而已,哪入得了公公的法眼”。
“是吗,可是老奴却是很喜欢呐”,刘信恩右手伸出,五指曲张,一股吸力从手中发出,肖云峰痛哼一声,带在脖子上的坠子,已在刘信恩手中。
刘信恩拿起银坠子仔细的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过看到肖文渊有些紧张的神色,刘信恩猜测银坠子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但这里人多眼杂,不好直接拆开查看,还是回到宫中再说。想定后,刘信恩将那根不起眼的绳子随手丢弃在地,却将银坠子塞入袖中。
肖云峰不干了,大叫:“你这个大坏蛋,快把银坠子还给我”。
刘信恩哪去理会肖云峰,而是将眼光转向了徐少坤:“阴狱使,这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皇上有其他的犯人关押在这里”?
阴长风看了一眼徐少坤,说道:“刘公公,这人乃是南方的探子,在京城里四处打探消息,无意中被我撞见,所以抓他回来。把他关在刑部大牢,又担心有人来劫狱,所以擅作主张,把他关到了这里。相关文书,我已经呈给枢密院了,可能枢密院还没有报与皇上知道”。
阴长风的这套说辞倒也没有什么漏洞,枢密院的一个枢密副使,他已经打点多年,相信这点小事应该能帮他补上。可是,刘信恩依旧有些不信:“真是这样吗”?
阴长风不卑不亢的答道:“若刘公公不信,明天一早,可到枢密院查看”。刘信恩虽然是内廷总管,但枢密院则是朝廷首要部门,就算刘信恩是皇上身边的人,也不能擅自调阅枢密院的文书。阴长风知道此间的关系,所以才有恃无恐。
就在刘信恩和阴长风争执的当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俩人身上的时候,肖文渊将手深处栅栏外,用小手指将地上的银坠子的绳子勾了回来,一把塞在肖云峰怀里。然后抱起肖云峰向屋内走去,边走边在肖云峰耳朵边小声说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管好这跟绳子”。肖云峰奇怪的看着肖文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朝廷的制度,刘信恩是明白的,不过阴长风这家伙一直很不对他的胃口,这次擅自将犯人关押在诏狱,甭管什么枢密院,只要这个口实落在自己手里,自己就有办法整治他一下。
想到这里,刘信恩不去管徐少坤,却喊住往屋里走的肖文渊,肖文渊背对着刘信恩,说道:“刘公公,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肖某人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就算你把我重新关到地牢,我也不会屈从”。
“那你就不想想你儿子,若是你再这么冥顽不灵,我就把你儿子带到宫里去,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小太监”,刘信恩捂着嘴,轻轻笑道。
“你……,你若敢动我儿子,我定不会放过你”,肖文渊立时有些失去冷静,转过身来,看着刘信恩。
“不放过我,好啊,来人,打开铁门,把那个孩子给我带出来”,刘信恩一挥手,两个守卫就要开门。
铁门打开,守卫抓住肖云峰就要带走,肖文渊上前阻拦,被守卫用刀鞘打翻在地。徐少坤趴到栅栏上,喊道:“阴长风,让他们把孩子放回去”。
刘信恩看了看徐少坤:“阴狱使,这人真是南方的探子么,怎么这么跟你说话”。
徐少坤继续说道:“阴长风,你不是想知道山……”。徐少坤刚说了一个山字,阴长风立刻插话道:“他的身份只要到枢密院一查便知,不过,刘公公,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似有不妥啊”。
“哟,阴狱使,看来你和这个所谓的南方探子别有隐情啊,山什么啊,说出来,咱家也听听呢”,刘信恩不阴不阳的看着阴长风。
“刘公公多虑了,他这是故意虚张声势,挑拨你我关系。不过,肖文渊父子乃皇上交给我诏狱的,是关是放,何时审讯、怎样处置,那都得经过皇上。若无皇上诏令或者圣喻,阴某是不会让刘公公带走肖云峰的”,阴长风不与刘信恩纠缠徐少坤的事情,只拿皇上来压刘信恩。
刘信恩“哼”了一声:“咱家怎么做,还要你来指点么,你们来愣着做什么,把这个孩子带走”。
阴长风出手拦住:“刘公公,这里是诏狱,关押的都是皇上的钦犯。如果你要带人走,拿皇上的诏令来,否则,阴某可不能从命”。
刘信恩阴沉的看着阴长风:“阴狱使,咱家来这里,就是奉了皇上的圣喻,难不成你想抗旨,那可就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徐少坤看了看天色,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点,一定要拖住刘信恩,不能让他把肖云峰带走:“阴长风,你要是不拦下,我可就说了,那个东西就在……”。
阴长风对着徐少坤一摆手:“久闻刘公公已进入天境,一直未有机会得见,今天阴某就在此领教一下”。
说罢,阴长风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拳,食指伸出,指向地面。刘信恩“呵呵”一笑:“既然阴狱使想见识见识,那咱家就遂了你的愿”。
刘信恩气势随之一提,阴长风立刻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阴长风运起“玄阴劲”,以玄阴指第一式“阴阳双峰”,分别点向刘信恩的胸口和丹田,指风强劲、破空之声若有若无。
刘信恩袍袖一甩,用袍袖卷向阴长风的双手。阴长风知道刘信恩的厉害,怎肯双手被缠住,立刻变招,飞身而起,双腿踢向刘信恩的袍袖,借袍袖之力,以双手大拇指按向刘信恩的太阳穴。
“阴狱使,你跟咱家是有多大的仇啊,招招都取我要害”,刘信恩一边说话,一边收回袍袖,双手迅疾伸出,后发先至,抓向阴长风的肘关节。
就在俩人相斗的时刻,四周忽地一暗,院落周围四座警戒塔上的灯光被打掉,沉闷的声音响起,警戒塔上的守卫跟麻袋似的被人从塔上丢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肖文渊所在的院落突然塌陷出一个大坑,里面冒了两个黑衣人出来。
刘信恩和阴长风都停下手来,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向肖文渊,同时大喊:“有人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