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肖云峰靠在五易堂第二层的书架上，想起了李白的《秋浦歌》，独自一人轻念出来，到还与自己现在的心情十分贴切。

自从姬华主动来指点武功，传授了姬氏的“千花万叶掌”后，进境极大的肖云峰尝到了有指路人的甜头，再不需要像瞎子摸象一般，胡乱摸索。可是，回到姑臧山庄这么久，姬华却是久等不来，自己拿起《鸿蒙玄气诀》和《少林金刚掌》，想自己先开始练，却怎么也下定不了决心，没有姬华在身旁，肖云峰总觉得自己不行，左思右想，犹豫不决。

姜月这些天也不见人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四大古族的族长，稍微有心，就能知道许州发生的事情。姬烈刚刚闭关，四大古族族长的信使就到了，要姜月立刻回到族中，好在有赢稷、姬昭求情，姜月也是死活不肯回去，信使没有办法，传书给四大族长，对于这个让人不放心的疯丫头，四大族长宠的没边，既然不想回来，可以，但有一点，必须待在姑臧山庄，哪里都不许去。姬昭是管不住姜月，索性就把姜月交给赢稷。赢稷怕姜月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干脆立下个规矩，姜月除了花园和自己的房间，其他地方都不许去，只要敢迈出一步，赢稷就威胁姜月把她的情况告诉四大族长，逼得姜月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三天过去了，姬华还是没有来，肖云峰急的烦躁不已，走进死胡同的他，认死了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否则等姬烈闭关出来，肯定会追查自己身上的秘密。肖云峰心里非常忐忑担忧，他怕自己最终有一天会守不住这个秘密，辜负父亲交给自己的担子，所以，肖云峰想趁着姬烈闭关疗伤的时候，找个机会逃出去，但在此之前，他迫切的想要强大自己，获取自保之力。

肖云峰在五易堂的第二层等到第四天还是不见姬华，心知姬华短时间内是不会来自己这里了，既然姬华不来，那就自己练起来，肖云峰的心气儿颇高，姬华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武道的大门内，他不信依靠自己的力量闯不出一条大道来。

肖云峰决定先从《鸿蒙玄气诀》开始，“千花万叶掌”他已练得小成，姬氏家族武功传承皆源自《周易》，相互之间均有关联传承，虽然《鸿蒙玄气诀》玄奥无比，但是只要能够理解其中之意，以“千花万叶掌”的基础，自可事半功倍。打定主意的肖云峰在五易堂第二层最里面找了一个角落，开始安心修炼。肖云峰选择在这里，一方面是五易堂非常安静，一般人不会进到堂里；另一方面就是这里藏书丰富，碰到不懂的地方，立刻就可以找到相关的书籍以作参考。

翻开《鸿蒙玄气诀》第一层第一页：“鸿蒙初始，万法无踪，混混沌沌，唯有本源，清者升天、浊者入地，万物由此而生、由此而灭，生生灭灭，循环不息。人者，天地之间灵气产生，可悟天、可识地，悟天能体察世界大道，修其精髓，可成圣人；识地能借用世间万物，金木水火土皆可为己所用，修其精髓，可成至尊。天地结合则可遨游寰宇，随心所欲，成就无上武道。而欲取此成就，必先了解自己，通达全身，凝气聚神，感悟天地，方可登堂入室。故修《鸿蒙玄气诀》，当先修人之道……”。

人之道，肖云峰并不陌生，肖文渊曾专门给他讲过，在肖文渊看来，人道也可称之为“义”道，孟子曰：“仁，人之心也，义，人之道也”，所以人道之传统即为义道。在《孟子.离娄下》中讲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荀子以“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所以道也”，主张“制天命而用之”。《礼记•大学》中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古时候，义道贯穿人与国家方方面面，宋襄公不击敌半渡，以之无义也；楚国臣子意图弑君，因为楚王意图侵周有亡楚之危即为不义也；豫让报恩以智氏遇其国士不报无义也。

不过《鸿蒙玄气诀》中对人道的讲解非常少，肖云峰一时不明白，《鸿蒙玄气诀》中的人道与父亲肖文渊所讲的人道是否一样，如果不一样，《鸿蒙玄气诀》的人道到底又是什么呢？

肖云峰苦苦思考，突然想到一点，立刻翻到《鸿蒙玄气诀》总纲，其中一段“天之气、地之气、人之气”，将总纲与第一层人道做对比，那《鸿蒙玄气诀》中的人道就是“人之气”，气者，内力也。肖云峰有些疑惑，难道《鸿蒙玄气诀》用了如此多的篇幅，只想告诉修炼者，人道就是内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那《鸿蒙玄气诀》根普通的内力心法也没什么区别了。

“人道，人道，人道……”，肖文渊一遍一遍的念着，想从中汲取点灵感，参透《鸿蒙玄气诀》的人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灵光一闪，肖云峰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机会稍纵即逝，肖云峰按住脑袋，从前到后，反反复复的思索。

肖云峰想到了，那一道灵感是姬华给他讲的一段《周易》，其中说道：“天道亏盈益谦，地道变盈流谦，鬼神害盈福谦，人道恶盈好谦。“盈”为满而将外溢；“谦”为不满而能接受。天道是要使盈者亏损而补偿不满者；地道也是要使盈者溢出而流向不盈的一方；鬼神的本性也是损害盈满者而福荫那些空虚者；而人的本性也是讨厌满盈者而喜好不满者。谦卦是《周易》之中唯一一个六爻全吉的卦象。卦体中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谦卦艮下坤上，为地下有山之象。山本高大，但处于地下，高大显示不出来，此在人则象德行很高，但能自觉地不显扬”。

如果是这样，那以《周易》为基础，《鸿蒙玄气诀》的人道含义呼之欲出，关键就在于一个“谦”字，肖云峰不觉的笑了出来，果然如此，修炼《鸿蒙玄气诀》还是要读通《周易》，要不是姬华给自己讲过这段，第一天修炼就要卡在这里，不能有丝毫寸进了。

石敬瑭在接到李嗣源密旨的第三天深夜到了洛阳，一路上，石敬瑭乔装打扮，轻装简从，昼伏夜出，愣是没有让任何一方势力知道他来了洛阳。刘知远也以平定乱民匪患为名，大模大样的调动五千河东军沿汾水南下，到达晋州后驻扎下来，派兵四处搜索，做出一副抓捕乱的样子。然后趁各方目光聚集洛阳之际，悄悄的从晋州沿山路进入河南，将五千河东军摆在邙山一带。

石敬瑭深夜到了洛阳，并未在城外停留，李嗣源早已指派墨老大在城外等候，只待石敬瑭一到，立刻接入宫中。石敬瑭让十几名亲卫自行到邙山去找刘知远，自己则与郭威一同进宫。从太原出发直到洛阳，所有的路线安排、住宿饭食全部是郭威一手安排，让石敬瑭非常满意，不愧是刘知远推荐之人，石敬瑭有心等回到河东之后，将郭威提到自己身边。

石敬瑭没有见过墨老大，虽然有李嗣源的令牌，但是石敬瑭依然不敢大意，时刻小心防备着，郭威见石敬瑭如此状态，故意站在墨老大与石敬瑭之间，将两人隔开，就算有事，也能先挡上一挡。

墨老大将两人行状看在眼里并不表现出任何态度，不过对于石敬瑭的谨慎和郭威忠心到是很赞赏。三人一路无话，很快来到一处偏殿之中，距离李嗣源最喜欢待的紫宸殿并不远。偏殿内，没有任何灯火，石敬瑭心下有疑，拦住墨老大，示意郭威先进入殿中，然后墨老大再进。郭威心里也非常紧张，自己第一次进皇宫，可是一点都没有恢弘高达的感觉，黑啾啾的让人很没安全感。不过，这个时候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只要能得到石敬瑭的真心青睐，出人头地指日可待。由于进入皇宫不准携带武器，郭威将内力灌满全身，双拳护胸，小心翼翼的踏入殿中。

就在郭威刚迈出一条腿的时候，殿内传来一个声音：“胆子不小啊，到宫中见朕，居然如此防备，是不是太过无礼啊”？

石敬瑭一听，这声音不是李嗣源又是谁，连忙跪拜在地：“儿臣参见父皇”。

“郭威，还不跪下拜见皇上”，石敬瑭低声轻喝。

紧张的不行的郭威，这下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不知皇上在此，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李嗣源笑道：“你自己都说罪该万死了，我又怎么能宽恕你呢”？

郭威一愣，知道自己因为紧张前后说话矛盾，让李嗣源抓住了把柄，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好石敬瑭出来打圆场：“皇上，郭威是个粗人，平日里只知道带兵打仗，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所以紧张的说错了话”。

李嗣源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好了，朕开个玩笑，都进来吧，再这么跪着，想不然别人知道你们进京都不行了”。

这次，石敬瑭率先进殿，郭威紧随其后，墨老大则是最后进殿，并将殿门关好。石敬瑭借着从窗户外透进的月光，勉强看到李嗣源所站的位置：“敬瑭，事关机密，不得不如此，你也知道，最不保密的地方就是这个皇宫”。

石敬瑭低声答道：“父皇良苦用心，儿臣明白”。

李嗣源说道：“好，都跟我来吧”。

石敬瑭、郭威、墨老大三人跟着李嗣源走到殿内墙角处，摸索着发现一块石板，石板下面有灯光露出来，沿着灯光看去，是一处阶梯，通往地下，石敬瑭与郭威跟着李嗣源下了阶梯，墨老大并未进去，而是将石板合上，自己坐在石板之上。

阶梯使用大理石板铺制而成，两边墙上也是用石板铺设，石板上已经被刮毛，李嗣源走在台阶上说到：“这间密室是我在搜索宫中存勖余孽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从年头上看，很有可能建于北魏时期，密室防水做的不错，看，到了”。

下了阶梯右拐，空间宽敞了不少，大概有偏殿三分之一大，除了桌椅板凳之外，什么都没有。李嗣源示意两人不要有太多礼数，招呼石敬瑭、郭威两人坐下，直奔主题：“敬瑭，这次秘密招你过来，路上没有人察觉吧”？

石敬瑭坐直了身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路赶来，没有人发现”。

李嗣源点点头，说道：“知道这次招你来是什么事情吗”？

“请父皇示下”。

“嗯，主要就是明年开年后的登基大典”，李嗣源轻轻说道：“不过，令朕担忧的并不是外来的威胁，而是内部的隐患”。

石敬瑭知道李嗣源话有所指，小心问道：“父皇您是说……”？

李嗣源将孔循、任圜、六部大臣以及藩镇十镇节度使的联名奏折递给石敬瑭：“你看看吧，朕才坐上皇位多长时间，一些人就忍不住想跳出来”。

石敬瑭不笨，李嗣源多年征战以及后来的登上皇位，石敬瑭出了很多的筹划。所以，石敬瑭不看奏折内容，光是这个联名上奏，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朱梁以降，都是谁的实力强谁来做皇位，以武力说话，如果单单是孔循、任圜以及六部大臣上书还好，但是加上十镇节度使，就不得不让李嗣源心有忌讳了，地方节度使都是手握重兵，主掌一方军政大权，如果联合起来，对皇位的威胁远远超于北方的契丹以及南方诸割据势力。

石敬瑭简单的看了一下内容，心下更为了然，所谓弹劾刘信恩，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冲着李嗣源来的，难怪李嗣源招自己到洛阳，而且密旨上只有四个字。

“父皇，这封奏折……”，石敬瑭想着如何措辞，慢慢说道。

不待石敬瑭说完，李嗣源问道：“这封奏折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