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的京都汴梁是大楚最热闹和繁华的地方之一。随处可见的王宫爵院,以及各种私家园林林立,无不彰显着帝王之气。汴梁的周郊,有三个卫星城,分别是宁德,万安,永宁。这三个卫星城,是汴梁重要的“支柱”。它们不仅为汴梁提供了重要的物质保障,更缓解了这里拥堵的人口。
一辆马车,正由宁德镇向北,急速驶向汴梁。车内的白衣少年,手执折扇,便是那公子哥沈飞,此时他正饶有兴趣地和郡主主仆两人谈话。
“这么说,这梅花谱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了?”沈飞道。
“可不是,自从这个梅花谱到了王府后,王府就不得安宁了,整天怪事不断。”小青道。
“都有什么怪事啊,说来听听。”沈飞追问。
“这怪事嘛,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小青看着沈飞好奇的神态,却故意卖起了官司。
沈飞也不以为意,转而向郡主道:“郡主,这皇上可是聪明得紧哎,知道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便把它赐给了你家。”
小青道:“你这话要是让皇上听道了,‘咔嚓’一下,你的脑袋就搬家了。”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横,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郡主道:“其实,皇上未必安着什么坏心。如果抛开它所隐藏的秘密,这梅花谱本身,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啊。”
沈飞道:“这么说,皇上是把它当成了好东西赐给你爹的,只不过,江湖人士却不知从哪里得知这梅花谱竟然隐藏着江湖中的极大秘密,所以,每天都有人潜入王府里想把它盗出来。对吧?”
郡主道:“本来寻常的毛贼,王府也未必就怕它。可是来的都是江湖人士,人人武艺高强,神出鬼没,王府好几个武师,都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沈飞叫道:“人失踪了,难道这些人是想以武师为质,逼问出梅花谱的下落吗?”
郡主道:“这就让人摸不清头脑了。他们若想以武师为质得到梅花谱,为何又把这些武师送了回来?卓大哥走的第二天,这些武师就都出现在花园里了,但手脚都被折断了,一个个都成了痴呆。”一说起卓大哥,郡主刚刚微笑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忧虑。
沈飞道:“奇怪,把人送回来,这是为了什么呢?”
小青道:“还有更奇的呢。那日王府门口的狮子口中被插了一个竹竿,上面挂着一条女人的。。。。。。女人的内裤。又有一日,狮子的口中却被嵌入了一个酒葫芦。。。。。。还有一日,门口的大牌匾上赫然挂着一个骷髅头!墙上还写着‘交出梅花谱,否则这就是榜样!’”
沈飞道:“既然这些人这么大本事,何不直接去盗那梅花谱?却又做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干嘛?”
小青道:“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梅花谱是由圣上亲赠的,所以藏在了紫竹轩内,由重兵把守。但是,紫竹轩却是最安静的地方,没有丢任何一样东西。”
沈飞道:“以这些江湖人的身手,想去紫竹轩盗走一样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小青道:“谁知道呢。这些天王府从上到下人人都不得安宁,都在悄悄议论这一件件怪事。甚至有人说是闹鬼了呢。更有人怀疑这是在给王府施加压力呢,让王府主动把梅花谱交出来。卓大哥做为王府的防卫主管,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了。”
沈飞想:难怪卓云峰会怀揣梅花谱从沐王府出来,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又问道:“这梅花谱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郡主道:“有人说是藏宝图,有人说是武功秘籍。却没有人真正说得出来这梅花谱究竟隐藏着什么。那天我看到爹爹和卓大哥商量了好半天,也没商量出个头绪来。后来卓大哥道:‘在下出身武当,武当派又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人才辈出,说不定能参透其中的秘密,何不让在下携梅花谱去武当一叙?’爹爹道:‘这样也好,少林,武当派乃武林鼻祖,梅花谱既隐藏江湖秘密,则鹰飞长空,鱼归浅底,带到武当山去正是物得其所。就是皇上那里我也好交代。只不过你此去,只怕十分凶险。我叫府里几个好手和你同去罢了。’卓大哥道:‘人多不便,卓某一人反而更加灵活隐蔽。’爹爹再三劝说,卓大哥却只是不肯。唉,卓大哥,卓大哥始终是为别人考虑。但愿此去能够平安回来。”说罢,郡主眼眶湿润,显然又要落下泪来。
沈飞和小青均不愿见到郡主伤心的样子,于是一路上捡些轻快的话题来聊。
却说卓云峰骑马南下,一路上尽是旖旎风光。但卓云峰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他一时想到郡主的柔情,一股甜蜜之感便涌上心头;一时又想到那三个黑衣人,虽然杀掉了一个,但是剩下的两人,一定在来路布置了更厉害的陷阱。不管怎样,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行了大约有百里路,来到一个密林中。此时已接近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成群的归鸦飞向了树林。卓云峰为了赶上前面的宿头策马狂奔。突然发现前面树上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一晃即隐没在林中。卓云峰勒马到了跟前,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两具死尸。这两具死尸被人用绳子掉在了树上,随着风左右摇摆,脸部已因为痛苦而扭曲,正是日前走掉的那两个黑衣汉子。
卓云峰仔细检查了尸体,高个子的大汉被人用重手折断了腿骨,手骨,肋骨,凶手显示了极其霸道的外家功夫,而那肉球浑身上下却看不出有伤。卓云峰撕开他的衣服,只见胸前有一个掌印,显是被“铁砂掌”、“摧心掌”之类的硬功伤了心肺而死。卓云峰心下骇然,这两个人功夫都不弱,居然身遭惨死,那么下手的人功夫如何可想而知。下手的人是谁?是朋友,还是敌人?
卓云峰满腹疑团,策马前行,心中更增惊惧之情。将近掌灯时分,卓云峰来到了一个小镇上,投宿到了一家小客栈。行李安排妥当后,向店家要了一叠火腿,一盘花生米,一只熏鸡,一壶竹叶青,自斟自饮起来。此时天色已大黑,小店中一灯如豆,闪闪跳跃,除了卓云峰之外再无其他客人,甚是冷清。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店外来了一个挑扁担的老头,穿的破破烂烂,弓腰弯背,走到店门口,问:“客官来碗馄饨吗?”卓云峰见扁担里挑的果然是热辣滚烫的馄饨,用碗盛好,一碗一碗地并排放着。又见这老头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功极高。武林中奇人异人甚多,卓云峰当下客气地道:“不用了,多谢老伯。”
这老头道:“你叫我老伯?嘿嘿,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说完,放下扁担坐在了门口,拿出一管旱烟自己抽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看病的郎中走进小店中,只见他身穿一身白衣,头戴白帽,手提一个药箱子,四处打量一下,笑嘻嘻地坐在了卓云峰对面,向卓云峰上下打量了一眼,道:“我看官人面皮玄黄,精神疲惫,定是一路舟车劳顿,吃了不少苦头。要不要在下给你调一副养精蓄锐的药补一补?”
卓云峰尚未回答,一个人抢了进来,坐在了白衣郎中的旁边,说道:“我看这位官人命犯华盖,恐怕有血光之灾,还是让在下为他算一卦,开个趋吉避凶的方子好。”卓云峰见他身穿黄色大褂,俨然一副算命先生的派头。心下暗暗惊奇,不知这些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从何而来。
忽听到门口有小孩子的哭声,紧接着闪进了一位妇人,卓云峰只觉眼睛一花,这妇人已经到了卓云峰身旁,说道:“小孩饿的紧了,向官人借点食物来喂他。”说着从碟子里拿了一片火腿,塞在小孩的口里,果然这小孩立刻停止了哭声。
这些人一来小店顿时热闹起来。卓云峰打起来精神来,他知道,这些人是有目的而来的,不达到目的,他们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那卖馄饨的老者向那妇人道:“四妹,你借了人家东西,怎么报答人家?”那妇人道:“这位相公并没有叫我报答什么。是么?”说完一双大眼望着卓云峰。卓云峰只是自顾自喝酒,不去理睬她。老头道:“他虽没有叫你报答,可是做哥哥的脸上却挂不住。来,我请你吃一碗馄饨。”后一句话却是向卓云峰说的。话音刚落,手掌在扁担上一拍,扁担里的一碗馄饨飞了出来,携着劲风向卓云峰飞去,去势甚急。
卓云峰见他内功如此了得,不敢大意,当下屏气凝神,等到碗飞到自己面前时,手指似有似无地在这碗馄饨上一碰,这碗馄饨顿时在空中陀螺般急速旋转,既不向前,也不下坠。卓云峰道:“郎中和算命的,你们既然这么关心卓某,那卓某借花献佛,这碗馄饨请你们吃吧。”说完,双臂一展,这碗馄饨又向郎中和算命先生飞去。
这算命先生见这碗馄饨平平飞来,竟然惊慌失措地大叫:“不好啦,要烫死我啦”拉着郎中急忙向旁边躲避,只听乒乒一声,这碗馄饨竟然掉在了地上,滚烫的汤水洒了一地。卓云峰见那老头内功如此了得,本以为这两人内功也不弱。岂知这两人竟然像是丝毫不会武功一样。
那卖馄饨的老头见卓云峰这四两拨千斤的武当嫡传手法用的十分纯熟,心中暗自佩服。待到一碗馄跌落在地上,不由得十分心疼,冲着郎中和算命先生喊道:“你不吃也就罢了,干嘛浪费你哥哥的馄饨?赔我的碗,赔我的馄饨!”
那算命先生冲着卓云峰喊道:“喂,小子,你干嘛打碎我大哥的碗?”卓云峰知道这四人是来找茬的,不想和他们啰嗦,于是冷冷地道:“是你们没接到,可不能怪我。”算命先生更是气愤,道:“你是讽刺我们兄弟内力不行了?好,不露两手给你瞧瞧,你始终瞧不起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盘,古色古香,圆盘中间有无数个孔洞,圆盘上面有一根铜棒,随着敲击孔洞的次序不同,发出的音调也高低不同。只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在算命先生的敲击之下竟然产生了优美的音乐。
卓云峰暗想:“你不应该算命,倒应该去卖唱。”他听着这音乐声时高时低,忽远忽近,有时如靡靡细语,有时似洪钟大鼓,越听越是顺耳,一时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忽然间他仿佛见到郡主就坐在自己面前,手抱琵琶,双颊红润,时而凝神拨琴弦,时而眼波流转,向自己微笑。一曲未毕,便端起桌上的酒杯,款步走过来说道:“有琴无酒,岂不大煞风景?公子何不痛饮一杯?”卓云峰道:“正是。”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卓云峰已醉眼朦胧,说道:“好酒,好曲。”忽然听到“嘿”的一声冷笑,卓云峰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小店之中,何以能见到郡主?这念头刚刚转过,头一晕便爬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那手抱小孩的妇人拍手叫道:“这小子内功不弱,要不是二哥和三哥,想要制服他还不容易呢。”
那白衣郎中说道:“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原来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有人去学习正统的武艺,内功心法,而有人却对星相占卜,三教九流,旁门左道感兴趣。这四人号称“闹市四绝”,每个人都有一项过人的绝活。那算命先生武功微弱,却有一项本事,可以使人不知不觉的被催眠。被催眠的人眼前会出现幻觉,不自觉地想起心中最薄弱、最放不下的事情。卓云峰心中时时想起郡主,正好被算命先生所利用了。刚才让卓远峰喝酒的,却是那白衣郎中。此人武艺也平平,却是用毒的大行家。卓远峰喝的那杯酒里,自然已经被白衣郎中调制过了,因而卓远峰喝了之后,立即沉沉的睡了过去。
四人正在庆幸如此轻松的便得了手,忽然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哼,一帮市井流氓,地痞无赖,用下三滥的手段害人,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