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均觉眼前一花,并没有看清屈六奇如何出手,这柄长剑便横在了屈六奇和烈火祖师中间,剑身嗡嗡响个不停。
屈六奇道:“接招吧。”长剑一抖,疾向烈火祖师胸口刺去,烈火祖师身子一斜,躲过了这一剑。屈六奇恼恨烈火祖师目中无人,是以剑下毫不留情,招招都是精妙绝伦,凶狠凌厉的杀招。
屈六奇以剑法成名,点苍派七七四十九路落雁剑法天下闻名,江湖中不少成名人物均是败在他这落雁剑法之下。这些年屈六奇又是精研内功,这路剑法使出来更是得心应手,威力大增。单已剑法而论,屈六奇和武当神剑霍丁两人已经达到了极高的造诣,只是屈六奇的剑法招式老辣,狠稳之余又不失轻灵,而神剑霍丁的剑法则更注重实效。
数招一过,屈六奇渐渐进入佳境。此时剑在他的手中,已经不是一种武器,而是一种艺术了。便如书法家拿起毛笔来便能肆意挥洒,笔走龙蛇,写出豪放强劲的书法来一样,他把剑用的行云流水,便似在演绎着一个动人的故事,一个关于剑的传说。洞口之处,七尺之地,竟然剑光闪闪,来去之间如龙蛇飞舞,众人看的眼花心驰目眩,赞叹不已。
烈火祖师以双掌对屈六奇的剑,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掌影纷飞,两人各自有攻有守,顷刻间便拆了百余招。此时多亏了是烈火祖师,要是换成功夫稍差的人,身上早已千疮百孔了。
烈火祖师想:“此人剑术实在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倒不可小觑了。”屈六奇想:“烈火祖师驰名江湖数十年,功夫果然有独到之处。此刻身处险地,可不必冒险和他争这长短。”这么想着,剑上的招式自然而然缓了一缓。烈火祖师的掌势也跟着缓了缓,忽然两人同时罢手。
屈六奇道:“咱们何必拼个你死我活,想办法脱离这鬼地方不是更好吗?”烈火祖师道:“正是,一上来便动手,当真是好没来由。”
白眉老尼本来在一旁端坐,便如入定一般。这边屈六奇和烈火祖师打的热闹,她却连看都没看。这时候听到烈火祖师这么说,却沉不住气,道:“你说谁一上来就动手的?你把话说清楚,我动手是为了什么?”烈火祖师哼的一声,不再睬她。
屈六奇道:“咱们大家现在均是身处险地,第一要务便是想办法出去要紧。只要咱们团结起来,想要安全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刚才我忽然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先行出去几个人,这几个人出去后要么逼紫蝎帮拿到解药,要么就另想办法再把洞里的人救出去,岂不是比所有人都在这里空等要好?”
白眉老尼道:“这办法是不错,可是让谁先出去?如果先让这老烈火出去,我第一个不同意。”烈火祖师道:“难道你不同意我出去,我自己就出去不得吗?”白眉老尼刚才功夫上已经输给了烈火祖师,但她虽然功夫输了,嘴上却不肯认输,道:“你出不出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此事关系到大家的性命,必须要举荐几个武艺高强,心地正直,言而有信之人出去大家伙儿才放心。否则你如能一股脑把大家伙都打败,你尽管自己出去便是。”
烈火祖师刚才已亲口说出“旁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种话来,所以白眉老尼这番话虽然是针对烈火祖师,却说到每个人的心坎里去了。众人均想:这烈火祖师看来的确是个自私之人,咱们把性命交给他,却实是大大的不妥。
点苍派屈六奇道:“白眉老尼所言极是。咱们被困在这里,试想哪个不愿意尽早出去?只是这果子壳有限,外面又是凶险莫测,是以这能够提早出去之人,必须是有德有能之人,这样大家伙才放心。对不对?”
众人之中有几人随声附和,均觉得屈六奇言之有理。道不清忽然道:“论起有德有才来,这里哪一位能比得上卓公子?他千里走单骑,把梅花谱从沐王府中带出来,只不过是为了保沐王府一时之安宁罢了。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谁又能够比得上?我道不清第一个推荐他先出去。”
卓云峰的事迹在江湖上已经传开了,人人都听说过他的事情。虽然有些人认为他这么做可能另有目的,但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霁月清风,光明磊落,的确在江湖中与众不同,是一个真正做到舍己为人的真男儿。
白眉老尼道:“我赞同道不清的提议。卓公子的确具有佛家的慧根,让他出去我放心。”其他人虽没有接触过卓云峰,但是见他英气勃勃,言谈举止中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魄力,均想此人定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对卓云峰先出去表示没有异议。
道不清道:“这第二个出去的嘛,便是区区在下了。在下的两个兄弟现在还躺在这里,生死不明,真让人心急如焚。我恨不得马上找到紫蝎帮的人拿到解药。”说着戚然有忧,眼睛一酸,差一点又留下泪来。
众人均想这个人出去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让人放心。这时候完好无损的果实壳子除了烈火祖师手中的两个外还有八个。这八个果实均未打开,如果这时候打开里面的汁液不免要浪费掉。屈六奇道:“在下不才,如果大家信得过我,那么在下愿意做这第三个出去的人。”屈六奇的计谋多,武功又好,深得人心,众人也表示没有异议。
屈六奇道:“咱们出去的人也不宜太多,否则如果敌人趁我们出去时却来大举攻入山洞,那么里面的人倒是不易应付。烈火祖师,你便在洞中压阵如何?”
烈火祖师道:“你们想让我压阵?那外面那些人,你们能有把握拿到解药吗?”屈六奇道:“咱们必当尽力而为,即使拿不到解药,也会向其他的办法让洞中人尽早出去。”烈火祖师道:“紫蝎帮众人这次如此大举行事,外面防备肯定十分严密。依我看我和你们一同出去会更保险一点儿。”
白眉老尼忽道:“你老烈火出去是出去了,只不过出去后就自己走掉了,再也不管旁人的死活。我说得可对?”
烈火祖师道:“你如果不信服我我也没办法。不过等他们一出去,你们这里的人哪一个能拦得住我?我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
白眉老尼道:“别光天白日做美梦了。除去道不清、屈六奇与卓云峰,你倒过来比划比划试试,看我们这些人合力拦不了你的住你。”
烈火祖师一声冷笑,道:“合起伙儿来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也不怕传出去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白眉老尼道:“被江湖中人笑话总比死在这里强,总之我是不同意你出去。你要想先出去可以,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烈火祖师刚才夺她拂尘虽然一招便得手,但是那是用了移穴大法和缩骨神功,有侥幸的成分在里面。如果当真和她动起手来,她的武功自有独到之处,怎么可能轻易便打败?何况这里还有许多高手在侧。烈火祖师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道:“不出去便不出去,一遇到尼姑便倒大霉。”
白眉老尼清心静修数十年,早已内心清澈,不染一物,此时不知怎地,却被烈火祖师接二连三地勾上气头来。听到烈火祖师这么说,忍不住道:“哼。做为一派掌门人,居然胡言乱语,对我佛门出此不敬之言,看我不教训你。”说着手一掷,手中拂尘朝着烈火祖师激射而去。烈火祖师宛若不闻,等到拂尘离自己三寸时,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双指一夹,便夹住了拂尘柄端。但白眉老尼这一掷之中竟然暗含两股不同的劲力,拂尘柄虽然被烈火祖师夹住,但尘头却突然挑起,在烈火祖师脸上扫了一下,烈火祖师没想到她这一掷之中暗含精妙的内劲,虽然尘头柔软,但在她内劲之下脸上被扫的火辣辣的生疼。
白眉老尼见一计得逞,眉开眼笑,道:“叫你嘴上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乱说,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烈火祖师以一派大宗师的身份,一时疏忽吃了个小亏,自然便就此认栽了,不肯再和白眉老尼理论。心中却盘算着以后怎么报着一拂之仇。
屈六奇见大家没有异议,便从烈火祖师那拿起两个果壳,然后重新又打开了四个果壳,汁液则分给众人喝掉了。屈六奇、道不清、卓云峰每人手中两个果壳。屈六奇道:“此次出去要格外小心,时刻注意周围环境,以免中了埋伏。一切看我指挥行事,切不可盲目乱行,以免遭遇不测。”道不清和卓云峰两人点头称是。
屈六奇当先将一个果壳的孔洞对住嘴巴,贴得紧紧的,以便换气之用,又用手指严密地按在了另一个果壳的孔洞上,以免里面干净的空气被污染,长吸了一口气,当先奔出山洞之中。
卓云峰和道不清紧随其后。三人展开绝顶轻功,片刻不停地朝外奔去。但见空气中紫气弥漫,三人只可瞧见一丈之内的事物。周围出奇的安静,竟然连鸟叫声都没有。三人奔出大概五里路,第一个果壳里面的空气已经吸完,随即以绝对的速度换上第二个果壳。堪堪又向外奔出去五里路,按理已经很快便能够出了十里香的作用范围。可是三人继续向前疾行两里,紫气依旧弥漫在周围,丝毫没有削弱的迹象。
眼见第二个果壳里面的空气便要吸完了,前面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屈六奇想到如果紫蝎帮连放两次十里香,那么想要奔出这紫雾还要八里开外,三人如何坚持得了那么久?念及此处,不由得脸上变色,暗恨自己思考不够周全。
再向前行了一会儿,果壳里的空气终于用完了。三人不能换气呼吸,绝顶轻功便施展不出来,只能屏住呼吸,缓步慢慢前行。三人对望一样,心中知道此行已是凶多吉少,退回去已经不可能,只得能向前走多远便向前走多远。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远处密林之中响起了三声十分急促的嘟、嘟、嘟之声。道不清和卓云峰大吃一惊,心想这正是紫蝎帮暗中联络的信号,看来紫蝎帮的人就在附近。两人向屈六奇打了个招呼,屈六奇登时会意,三人向着发声之处走去。
忽然破空之声疾响,三柄锥子闪耀着紫色的光芒,迅捷无比朝着三个人激射而来。卓云峰知道这锥子是紫蝎帮的独门暗器,上面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当下一拉屈六奇,三人展开身形闪避了过去。这时猛听的一声唿哨,四面八方同时又有锥子向着三人飞过来,三人躲得了前面的,却躲不掉后面的。屈六奇率先解下身上的长袍,舞成一道屏风,尽数将飞来的锥子都在袍子里面。道不清和卓云峰心念电转,见屈六奇解下袍子,两人跟着解下袍子来,在身前不停挥舞。
可是锥子远远不断地激射过来,三人如此挥舞长袍,却极其消耗内力。更何况三人都是屏住了呼吸,时间一长,渐渐感觉内力消减,胸口烦闷无比,忍不住想张开嘴巴呼吸一口气。可是三人均知道,这时候三人只要吸上一口气,便会中毒身亡。是以虽然三人憋得十分难受,却只能憋着。
四面八方飞来的锥子越来越多,眼见在坚持片刻,三人必然无幸。卓云峰心想:今日之事,唯死而已。当下看准锥子的来头,向着紫色的浓雾中飞身扑了过去。他这一扑极是冒险,稍有差池,只要被锥子擦到一点便即毙命。幸好他双眼在夜间也能视物,眼力比别人灵敏,这些锥子尽数被他挡掉之后,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发射锥子的这两个人。
只听这两个人“啊”的一声惊叫,料不到他居然有胆子冒险冲进来,展开身形便想逃走。卓云峰知道只要让他们逃走,凭自己目前的体力再要追上他俩便千难万难了,于是猛运一股大力,掌风呼呼排山倒海地向两人击去。
两人无法避开这一击,只有回身还击。卓云峰暗想此事必须当即力断,当下又运起一股真气,后掌压在前掌之上,后浪推前浪般击到。两人没想到此人掌力如此浑厚,被这双掌大力一击,顿时向后飞出数丈,晕了过去。
卓云峰击出这两掌实是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此时他只觉双眼冒着金星,头昏眼花,立马便要晕倒过去。更何况他还屏住呼吸呢!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呼吸!洞中还有人等着自己去救,一定不要倒下。
他勉强走到被击晕的那两人身旁,莫地里头一晕,便倒在了两人身旁。他清醒时时完全凭着意识屏住的呼吸。此时一晕过去,顿时失去了意识,再也忍不住,不自觉地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无比的舒服。
他吸入几口气之后清醒了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吸入了毒气。他看着地上的两人,灵机一动,双手摸向其中一人的胸口,立即摸到一个小瓷瓶。他快速地把小瓷瓶打开,拿出两粒椭圆形的药丸来,也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一扬脖子吞了下去。
他吞下药粒之后,过了片刻,感觉内息顺畅无比,头晕眼花之状也已消失。暗叫一声:“侥幸!这正是十里香的解药!”拿着解药去寻找屈六奇和道不清。
此时屈六奇和道不清两人应敌,更感不易。两人一口气憋了很久,早已头昏眼花,摇摇欲坠,勉强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卓云峰飞快地奔到两人身旁,道:“这是解药,每人两粒,急速吞下!”屈六奇猛地听到了卓云峰拿到了解药,精神大振,吞下后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气,功力瞬间恢复了七八成。屈六奇抽出长剑,猛喝一声,展开落雁剑法,只听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紫色的锥子尽皆被他长剑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