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回去房间,才觉得全身酸痛。
清晨还是很冷的,只盖一条围巾睡觉,到底是受了凉,应该要感冒了。束河在高原上,感冒了还是不能小看的。
绮年想喝些姜水去寒气,于是下楼找老秦借生姜。
林子已经走了,他要回去好好琢磨老秦的话。
绮年问老秦要生姜,老秦答应了,去翻冰箱。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块干姜,拿出来,递给绮年看。“只有这个了。”
绮年接了,说:“谢谢了。我刚刚在外面睡着,受了风寒。喝点姜水祛祛寒。”
老秦又说:“你打算住几天,我好把房间给你留着。要不然网上有人要定的。”
绮年想了想,说:“我先住半个月吧!”
“还有,林子是个好人,没什么恶意的,你别介意。”
绮年笑笑,“不会,我只当是个不懂事的弟弟。”
“那就好。”
绮年冲老秦摆摆手,拿着姜块回楼上。她用水壶烧热水,戴一副墨镜出去买吃的。
客栈门口是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走几步就到了正街上。街道两旁是水沟,里面的水清澈见底,欢快地奔流着。绮年听着泉水叮咚,心里的尘埃好似被一扫而空,静静地舒爽。
路过帽子和围巾的商店,绮年进去买了一顶宽檐帽子,一条粉紫色的大围巾。付了钱,马上穿戴上。
东西都便宜,可是非常合心意。绮年很快乐,走进另一家,又买了及脚踝的长裙和刺绣的耳环。都穿了,戴了,才又出发去买吃的。
街道两旁都是店铺,每家都好看,东西都吸引人。绮年连日来不高兴,终于觉得心情轻松了。
找到了一家超市,买了日用品和零食。出来的匆忙,几乎没带什么,现在才发觉样样都没有。都市生活习惯了,用的东西也多。如今,在这千里之外,没有人认识她,倒也简省许多,不必在意别人怎么看了。
绮年拎着大包的东西往回走,路过林子的餐馆,果然见林子坐在门口弹吉他。绮年假装看不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林子看见她,急忙放下吉他跑过来。
绮年加快脚步,但是还是被林子追上。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别走啊,不要躲着我。”
绮年见他狼狈的样子,想起当年苦追陈霆钧的自己,不禁有些恻然。她停下,平静地看着他。
林子喘匀了气,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绮年觉得好笑,”你跑这么快追我,就为了问我叫什么名字?“
林子想了想,说:“也不是,想请你来我家坐坐,怕你不愿意。”
“下午吧,我刚刚睡着受了风寒,回去吃点东西,喝些姜水。”
“你病了?我刚刚应该叫醒你的,都怪我!”
绮年看他又痴了起来,只笑笑,就走了。林子在身后喊她,”你下午来,我等你。”
多情总被无情恼。绮年心里想了这句话。
回了客栈,绮年照顾好自己的吃喝,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现在因为着凉,嗓子疼,还是没有胃口。想着以前想要减肥,下定了决心也还是管不住一张嘴,总是越减越肥。可是现在,不用想身形的时候,倒是一口也吃不下,真正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收拾完,已经到了中午。绮年无事可做,拿了一本书到小院里荡秋千。棉布的裙裾荡在小腿边,好似一只手在拍打。绮年坐在秋千椅上,双腿垂下,飘飘荡荡地。拿了一本亦舒的小说集正在看。她喜欢师太处理感情的果决,纵然爱深,也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师太不相信爱唯一这件事。爱他,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更好的。
更好的?可是绮年遇见陈霆钧之后,真正是空前绝后,别的男人看也不愿意看一眼的,是不是更好,就更加无从知晓了。与她而言,爱,只是和陈霆钧有关的一件事,别人,都只是别人。
也许,还是被伤得不够深,到底还是不能领悟的。
她读到书上一句话,“凡觉辛苦,必为勉强。”好消极的一句话,还是那样断然凌厉。没有了缠绵悱恻,爱情的本质也不过就是人际关系而已。
绮年正在品读书中字句,林子又来了。
绮年也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动心思,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都是要费神的。所以见了林子,也不避了。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林子答:“我不想你做一个失信的人,特意来请你。”
绮年倒觉得这人有趣,怕自己失望,于是率先行动,避免失望的事情发生。倒也是个好主意。
绮年说:“我答应了,就不会不去的。我又不怕你。”
林子说:“你早上说的话,是不是你讨厌我了。”
“不会的,讨厌一个人也是要花力气的,我现在没有力气。”
这话比说讨厌还要伤人,绮年又说:“我觉得还是事先讲清楚才好。省得你到时候难过。”
林子想反问她是不是担心自己难过,想到绮年的态度,就又淹了回去。那样不是又变成难缠了。见她在看书,看了书名,问:“你喜欢亦舒?”
“嗯。”
“难怪这样冷淡。她把女孩都教坏了,只知道保护自己,都不懂得爱就是要义无反顾的。”
绮年来了兴致,说:“你也看过亦舒?男孩子倒是少见。”
林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高三时家里看我读书学习很严格,不准我没事看闲书。我没事的话就去翻姐姐的书,那时候看的。”
绮年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问。她不想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事情。不知道就还是陌生人,知道了,就要顾忌了。
林子又问:“你吃饭了吗?”
绮年答:“吃了。”
“你来我家,我做东西给你吃。你想吃什么?”林子坐在梨树旁边的椅子上,问她。
绮年把书拿在手里,说:”你还会做饭?可是我昨晚吃过你家的东西,真的不好吃。“
林子急忙说:”那怎么比呢?那不是我做的,我会做面条,非常好吃的。你一定得来试试。"
绮年就说:“那好,晚上去你家吃你做的私房面条。”
“不是说下午,现在又变成晚上了。”林子好像孩子似的嘟囔。
绮年说:“我去躺一会儿,下午想出去逛逛。估计也不会太晚。”
“你要去哪玩儿?玉龙雪山,拉市海?我都可以带你去啊!”
“不了,我就在镇子里走走。”绮年起身上楼,林子还怔怔地呆在原地。老秦出门回来,看见林子在院子里,就问他:“你怎么在这?我和 你说的话你就没听进去?“
林子缓过神来,对老秦说:“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你一定有她登记的名字。”
“我没问她要身份证,登记的名字也可能是假的。告诉你也没有用。”
林子却说:“什么都是假的,她这个人却是真的。”说完,自己闷头走了。老秦咂摸着他的话,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自己笑着摇摇头,走进客栈。
绮年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两点多,正是最热太阳最毒的时候。她喝了一大杯生姜水,发了些汗,感觉好些了。嗓子也没有那么疼了。穿戴好了,下楼要出去。
老秦在院子里摆弄刚冲印好的照片,见绮年要出去,就和她打招呼。“姜姑娘,要出门啊?”
绮年答是,见他的照片,脚步停下来。
老秦有点骄傲地说:“给你看看,都是我拍的。”
绮年接过他递来的照片,上面拍了风景人物,种类繁多,但是构图和光线都把握的好。绮年称赞,“真好。我不懂摄影,但是觉得很动人。”
老秦说:“我虽然是当地人,也是念过大学的。在外面闯荡几年,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老家做个闲人。摄影是我的爱好,平时没事就出去拍拍。”
绮年说:”能一直坚持自己爱好也不容易的。“
老秦又说:“天气这么热,你还要出去啊?”
“嗯,早晨看街边很多有意思的店铺,想去逛逛玩儿。”
“看好了东西要好好杀价,不然可是得挨宰了。”
“嗯,谢谢了。”绮年别过老秦,顺着弯弯的青石路来到小街。又路过林子餐馆,倒是没看见他。绮年沿街闲逛,天热,太阳大,人倒也不少。都是外地的游客,和她一样,觉得新鲜。绮年想着自己还要住一阵子,倒也不急着逛了。走到一家手鼓店,进去看看。
看店的是个小姑娘,嘻哈打扮。和她打了招呼就不再说什么。绮年坐下,拿一个最小号的手鼓来看。小姑娘放了一张cd,是英语歌,蓝调,一把沧桑的嗓音。绮年听了那旋律,歌词简单,可是心就是跟着旋转起来。
束河着地方太纯粹,不用考虑生活日常,只要一心一意地疗着心伤。绮年流下来眼泪,也部位什么事情,只是有种悲伤的情绪控制不住。她静悄悄地淌眼泪,小姑娘倒也见怪不怪了。来这古镇的外乡人,都是有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