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谢酒棠不知何时又将那柄十二骨折扇掏了出来,哗啦一展,将那扇面上玉体横陈的女子在花烬眼前摇晃着,“宫主莫非你真的能相信这世上有男子会一次用三道净面水,一日下来便是九道,此外还随身携着冰丝帕,最重要的是还在楼中旁若无人地同自己下属撩云拨雨的?”
花烬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中,瞧见他凤眸中那一丝跃跃欲试的光时,谢酒棠便知道他大约已是相信了她的话。
果然,接着只听花烬以指点着自己那焰烈似血的薄唇,“那——依你看,倘若我真将他擒住,他的脸可用来做什么?”
“这就要看宫主缺什么了!”谢酒棠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笑了:“盆栽窗花烈酒画卷……宫主最想要又尚缺的是什么?”
“缺的?”花烬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垂眸思索了片刻:“正好,本宫主近来正缺一个可日日捧在手心的人皮雕花碗!”
日日捧在手心?纵使是谢酒棠听见这四个字也不由轻颤了下,静默片刻,缓缓地放下了正潇洒摇着折扇的那只手。
“谢九。”花烬凤眸一眯,唇上血色似乎愈发浓烈了些:“本宫主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这几日你且安心地待着吧!”语罢便阔步走出了殿外。
望着他从容中略带急促的步法,谢酒棠一时猜不出他这是打算直接去寻白深容一探究竟呢,还是先回主殿列出良策呢?
但不论哪一种,这几日白深容恐怕都别想安生了!
看着那墨衬暗红纹理的衣袍背影,谢酒棠不禁浮想联翩,若是花烬真要打算去求证,他要怎么证?
摸脖颈?揪衣服?扒亵裤?
……
“哈哈哈哈哈!”还没继续想完,见花烬走远,谢酒棠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朗笑出声来。
想利用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出不出得起银两!
唉呀……谪仙姿容神祇一般的楼主啊!待你坟头草长得如我一般高,我会去探望你一番的!
……
另一面梅少祈恰好从殿后关押盘命阁那两人的屋内出来,在路过这个不起眼的偏殿时,他忽然在屋顶瞧见了余意欢。
他常年冷冽的眉眼突然露出一抹诧异,放纵如余意欢,以往这个时候他不该是温香软玉在怀的么?怎么偏偏今日深夜了都还在宫内巡探,何况还这般严肃地纹丝不动,神情还这般……嗯?以他的目力,他为何会看不清余意欢此刻的神情?
莫非近来他的功力减弱了么?!
当梅少祈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很是震惊,当即走提气跃上了屋顶,走向余意欢。
待走近了他这才发觉,并非他功力减退,而是此刻余意欢清俊的脸上……一片空白。
梅少祈找了半天,也不知他如今这么瞪着双眼一动不动站在屋顶是为何。
下一刻他冷毅的眉一蹙,伸手就扣向了余意欢的手。
似乎……也没被点穴啊……
于是他钳住他的肩,用力地晃了晃:“你还好吧?”
这时的余意欢才回魂,仿若才发现梅少祈一般眨了眨眼,僵硬地抬手,心下顿时悲喜交加。
喜的是相识这么多年,这可是梅少祈这冷木头第一次关心他,还是以如此别扭温和的语气!
悲的是因着方才他在屋顶所听见的事,此刻已令他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来回应。
“……”
翌日,花烬不负谢酒棠所望地果真迈步去了白深容那边。
假山流水,花木相错,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当他绕过那片圆形的水池,一早走近殿前,很快便认出了正无精打采抄手倚在门边的绝音。
“你……你来做什么?”绝音正低头用脚尖磨着脚底青翠流莹的青砖,见一袭玄衣的花烬走上前来,戒心顿起。
“那你有屋子不回,又待在这里做什么?”花烬薄唇轻扯反问。
随着他那星星点点的笑意,玄色的衣裳映着他唇上那抹血色愈发妖冶。
绝音虽然对于他有剥人皮的趣好有些畏惧,但依旧盯着他的唇看得目不转睛,“哇,不会真的像谢九说的那样,你喜欢用人血抹在嘴上吧?”
花烬似乎想到了什么,盛满艳辉的凤眸危险地一眯:“嗤,人血未免太肮脏……”
“那你嘴上是用的什么?”绝音又傻又无辜地刨根问底。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花烬冷哼一声,对这个在他眼中还不及谢九一半聪敏的小影卫,不再做任何理会,他抬脚就走。
“喂,你不能进去!”绝音脸色霎时一变就抬手横在他面前。
花烬好看的眉头一蹙。
绝音不紧不慢地解释,“没见我待在外头吗?先等着,我们楼主正在净面。”
“净面?”花烬瞬间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楼主净面向来不许任何人在旁,你不知道这个规矩不怪你,但你知道后若还非要进去,我也无话可说。”
其实绝音想说的是若你非要进去送死,我也无话可说,但对上花烬那双妖冶摄人的凤眸,他又改了回去。
他说完便没再见花烬进去,也没见他说话,只隐约看见他脸色处处透着怪异,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们楼主是否每日需三道净面水?”花烬有些期待又艰难地问。
“怎么可能!”绝音当即惊叫着反驳他:“分明是九道!”
花烬望天。
……似乎谢九也说的是九道,大约确实是他记岔了。
“那……除了净面水,你们楼主身上是否还有手帕什么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绝音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随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啊,楼主每日都需……”
他还未说完,就听一个清温如珠玉的的嗓音低低唤道:
“绝音。”
“楼主!”
“这盆子……”
话还未说完,绝音便一个激灵,立马顾不得同花烬说话,忙躬身抱拳,“属下早已将此盆清洗了二十遍,请楼主放心,绝无半丝污秽!”
花烬静静听着,眉心没来由一跳。
紧跟着是轻微响起的哗啦水声,屋内那温淡的声线似乎带着一分不悦:“这水是怎么回事?”
“请楼主息怒,实在是镜花宫内难觅得纯澈之水,属下只好连夜出谷去最近的‘濛雾山’取来。此外,今日的冰蚕丝帕也已在一旁备好!”
“嗯……”似还算是满意,绝音暗松口气。
而一旁的花烬此刻早已神情空白一片。
什么叫他宫里没有纯澈之水?那他每日饮用的是什么,污秽之物吗?!
还有那价值千金的冰蚕丝,他竟用来做帕子?!
原先花烬只是对那个谢九的话半信半疑,现下他亲眼所见后,虽然一时言语不能,但已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昨日谢九说的很对,这般举措,不是女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