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命阁离魔教倒没想象中那么远,大约赶了两日的马车,就快要到目的地了。
这两日谢酒棠与谢玉楼两人都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并没怎么交流。
眼见要到的时候,谢玉楼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蓦地睁开眼:
“你现在去盘命阁?”
谢酒棠被他突如其来的开口,还有突如其来的肤浅问题一下问懵了。
斜着眼看过去,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不然呢?我之前一直在梦里跟你说话的吗?”
“不。”谢玉楼以指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思量着究竟该如何表述较为妥当:“我是说,毒娘子的死,盘命阁就没怀疑到你身上吗?”
他话音刚落,谢酒棠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立马变得古怪起来,神情也有些僵硬,深吸口气:“那日在镜花宫的果然是你!”
她这话一说,谢玉楼却比她更惊讶道:“孑然说,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么?”
“那我也是后来才猜出来的,谁会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变态就是你啊?”谢酒棠当即反驳他,顺着他的话又反应了一会,她很快又抓住了一个重点:“越孑然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那日在密室里威胁他的那次。”谢玉楼边说着边放松了姿势收回视线,有些慵懒地闭目:“你以为我真会放任他不管?”
“那他……”死了没……
谢酒棠想问却有些问不出口。
“放心吧,就他那个祸害,没舔够金子他才舍不得送命呢!”谢玉楼看出她心中所想,似嘲似讽地牵了下嘴角,“他也算如今的越家家主了,越家长子一死,也唯有他能撑得起越家了,越家人也不可能眼看他去送死。”
谢酒棠静静听着,她发觉她以前总嫌弃谢玉楼话多,如今却相反,见他话多了她才觉得放心,不过,这一路来问什么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一提到越孑然他的话竟骤然多了,想必他们关系也绝非合作那么简单吧。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谢玉楼又不说话了。
在心底暗叹口气,谢酒棠有些挫败地垂头,烦躁地想,如今她三哥的心思可真是比春心萌动小姑娘的心思还难猜。
“你不说也没事,我就问你,在镜花宫那会儿,你是不是真想弄死我?”谢酒棠一向记仇,这点并不会随着对象的变化而改变。
“我哪敢啊——”谢玉楼头一侧,躲开她视线,“我不是那次故意放你走了么,你自己蠢得还被越孑然抓个正着我有什么办法。”
谢酒棠眯着眼想了想,的确,她那次是被越孑然抓住的。
“你那会儿应该还没猜到我罢,那次为什么救我?”
他这话一问,谢酒棠有些怔愣。
为什么会救他呢……大约是因为……那时便觉得他和谢玉楼的倔强很相像吧。
“嗯?”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死后我会被当做倚魂楼牺牲给镜花宫的棋子而已。”
听罢谢玉楼轻嗤一声,显然不信。
“你到底从什么地方认出是我的?”谢玉楼更纳闷的是,他以鬼煞的身份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偏偏会被谢酒棠识破,虽然不排除两人自小亲近的原因,但他确信自己在细节上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
“太多了地方了,你自个儿猜去。”谁知谢酒棠也如他一般敷衍道。
听她这么说,谢玉楼便也没有再深究的兴致,打算闭目休憩片刻。
过了一会,马车驶入一片起伏跌宕的地面,车内一样东西恰好砸到了谢酒棠的脚尖。
“嘶嗷!”
一声惨呼,吓了谢玉楼一跳。
垂眼一看,是他那根剔骨离魂枪。
谢酒棠显然也看见了,揉了揉被砸到的脚踝,嘴里啧了一声:“毛病!你干嘛非要放这儿?”
谢玉楼半掀眼皮看她,嗤道:“不然你替我竖着拿?”说着他还仰头看了眼马车车顶。
谢酒棠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车顶,便不做声了。
撩起帘子看了看车外,很快招手示意谢玉楼:“快把你那面具带上!”
“这么快?”谢玉楼根本没见到盘命阁的地方。
“从前面开始便有盘命阁的眼线了。”
“啧,你们阁的人真可怕。”谢玉楼依言带上那块银质面具。
覆上后整个人周身的气息霎时变得冰冷肃杀。
“彼此彼此。”谢酒棠说道:“你们魔教的机关也不是照样围得滴水不漏。”
魔教两个字下意识脱口而出,等说出口后她才反应过来。
试探地看过去,但那隐在面具后的面容已经看不出神情了。
谢酒棠舔了舔发干的唇畔,闭上嘴,与谢玉楼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吱声。
却不想过了一会,谢玉楼又懒懒道:“你还没回答我盘命阁为何没怀疑你。”
真是服了他了!
明明不是执经问卷的书生,遇到她的事却非要刨根问底。
“那时镜花宫抓走的盘命阁的人不止毒娘子,还有个叫易云生的,只是半途他就溜走了。”
闻言谢玉楼似乎有些意外,稀奇地转过头来:“那他连自己人都不救么?”毒娘子可算是他的同伴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谢酒棠翻了个白眼:“不说镜花宫,就是你,你会放过她?”
谢玉楼抬手想摸摸鼻尖,但意识到如今面上覆了块面具,讪讪地将手放下,没什么底气道:“我是冲镜花宫去的。”
谢酒棠懒得戳穿他:“不过话说回来,易云生这个人也有点古怪,他的双目以前受过创,眼尾的伤疤有些吓人,但并不影响他拿刀。你见到了那伤疤别大惊小怪就不会触怒他,这人其实还是挺善良的。”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许久前和易云生仅有的几次接触,认为这个人只是脾性古怪了些,但大多时候没有恶意。
“行了,我知道了。”谢玉楼草草点了点头。
谢酒棠又看了他一会:“其实你为何不干脆把面具摘了呢,我盘命阁里的小姑娘们可好骗了,你带个面具想早日取得他们的信任反倒要费些时日。”
“你又知道那些姑娘好骗了?”谢玉楼不屑地反问。
“我自然知道了!”谢酒棠这就不服气了,“你去问问,在盘命阁里头,就凭本少当年男装的风采有几个小姑娘没主动献殷勤过?”
“有一个叫小翠和一个叫小红的还因为抢本少一根发带一同埋伏在本少床底呢!”
“???”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我还是戴面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