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无当在真气改变完成以后,心神一震,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疑惑之处。那就是他明明已经扫灭体内那些各处盘据着的旧有真气,为何他迈入先天之后还会有那性命之忧出现?
照他之间的真气变化来看,少阳真气扫荡这具身体残余真气时真如风卷残云一样爽利,为何雪无涯还会说他若以少阳真气晋入先天时必会有性命之忧,可他现在将少阳真气回归旧主之气就明白过来了,出这事还赖他之前的无知。固能之前传他少阳神功时就顺道助他运转起少阳真气修炼之法,而固能当时就发现他体内已经有一股真气存在,可在固能帮助下转眼就将这股真气转化成了少阳真气,而他事后询问固能,才知道此事也是常有,五台寺上的一些武僧上山前就有一些根底在身,而五台寺则有一法门可帮助这些武僧将原先的真气统统转化成少阳真气,而他当时对陆无当用的就是这个法子。陆无当当时过耳后也就放下心来,但他不知道固能略去的一些就是这法子只对未入先天的真气才有效果,而陆无当的真气虽然由先天再次跌入后天,但也不是这法子可以作用的。
而陆无当这些天一直以为修炼的少阳真气此刻经他改换成寰宇真气的路子时才发现他这股真气的本质依旧为寰宇真气,而他之前自以为的扫荡之举却不过是寰宇真气的一次重新聚合罢了。而他若是真的在迈入先天后还循着少阳真气的修行路子,这股真气就是事发事第一个要他命的。
陆无当忽然心神一肃,之前他虽然改换真气运行之法,但冲击十二经脉却仍在进行,而刚刚足太阳膀胱经已被冲破最后关碍,至此陆无当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俱已打通。
而就在这时,体外从风雪中而来的那股奇异之力激涌进陆无当体内的速度忽然快了百倍不止,而他丹田内受此影响,蓦地一声震响发出。陆无当受这一震,只觉得自家心神不由自主的投入丹田,但他进入之后却一无所见,一无所得!非但如此,他只觉得自家的心智在飞速衰退,转眼之前就成了婴儿一样的空白。这本是绝大危险之事,可在他此刻婴儿一般的思维下却觉得周遭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好玩,不由嘻嘻一笑。而就他露出这丝微笑的同时,耳边蓦地一声惊雷炸响!这一声雷响,陆无当婴儿般的心神一下子空白,随后就如同玻璃一样片片碎裂。但这一碎裂就像打破一面无形的屏障,陆无当的心智由此中快速恢复,转眼就恢复成原样,非但如此,他只觉得自家的心神此刻玲珑剔透,往日多少烦障俱都在他心神中滞留不住,还了他一个本来面目。
四指山一断崖处一个腹部红艳艳的雪人本来静静矗立于一片白雪硙硙间,但此刻忽然从内炸开,露出里面一个裹着一身僧袍的精瘦汉子。陆无当缓缓睁眼,默默体会自身的真气变化,先天于后天果然有如云泥之别,他只觉得自家迈入先天以后,神足气盛,就如同从一个老头儿倒退回了中青年时期,而且这种倒退是全方面的,不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是如此。事实上,若与他今后三百年的寿元比较,他现在也真的算是个中年之人了。
而刚刚他心神之感受,便是先天关之显化于他形神内外,但被雪无涯预留下的手段轻轻松松就帮他迈入了先天,而经过他亲身经历先天关的感受,若是让他仅依自身去渡这一关,他还真是难有把握。这一关难不是难在别处,而是难在一份心智上。平日心思玲珑,又或者饱经世事者反而越难度过这一关碍,概因这类人心思越多,叩关时心智越难回到婴胎之始,平日那些心思单纯之人在这一关上反而会有莫大助益,相反之后那一声雷响萌神的道儿虽难,可相较之却不那么难,至少不会给人一种摸不着边的绝望。
但说来也是可惜,陆无当虽然借雪无涯神秘后手之助,突破先天,但等他神智回复后,风雪中涌来的那股奇异力量已经不再,只余丹田本源真气静静传来的那股先天之感述说着曲终人终散。
“固能师兄,醒一醒!快醒一醒!”
此时陆无当稍稍体悟迈入先天之后的感觉后,便忙把固能从雪人中救出,但他此刻已然神智已昏。此时大雪不但未因雪无涯逝去而停歇,反而越加雪虐风饕起来,但这雪再不是那场飞仙雪了,雪花如一的奇景自此绝响。而算算日头,此时已经是日暮天边,陆无当俩人是日当中午的时候来到这里,但陆无当可不会认为他俩人呆在这里的时间只有短短半天时光,光看固能皮肤上那一片青紫色,便知道他二人起码已被困在这场大雪里该有一天多的时间了。
陆无当见固能被救出后久唤不醒,想了想,下了个狠手,脱去他鞋袜,大拇指朝他脚心涌泉穴上狠狠一捅,为图有效,他甚至还用上了真气。
“嗷呜!”
这一下当真奇效,固能疼的一下睁开了双眼,嘴巴大张就是一声惨叫发出。
待固能神智恢复后,陆无当连将他俩人现在大致情况说出,但说起自己时如何突破先天时也说自己和他一样也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后突破了,而醒来后细细观察后才发现飞仙雪已经不再,虽然大雪不断,但也不过是一场普通雪事罢了。梦里就突破了,换做别人或有所怀疑,但对于同样是这个法子就突破的固能来说,非但不觉有异,反而认为这才是正常,对他的态度更不由透出几分亲切。
……
自陆无当和固能俩人从风雪中归来寺院已经过了几日光阴,风雪中虽难辨方位,但固能对这条路已是熟得不能再熟,虽然周围一切景象都已大变,但他二人相互搀扶中终是赶回了寺院所在,而他二人也才知道,他二人在风雪被困已足有三日。
而这场大雪也并不如众人所想那样该有了止歇的势头,反而依旧飘扬不休,仿佛不是在下,而是在哭。对于陆无当这类知晓内情的人来说,更是有一种难言的感慨溢于胸壑,不得抒发。但无论天下人有何想法,这终是与一人再无关联了,便连这雪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