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会针灸吗?”
太子这话一出就后悔了,他似乎想起了之前被扎的经历,白昱祁和白昱修同他坐在一旁,就显得安静的多,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
“用不上。”
方醒淡淡的回道,拿了些紫苏叶和薄荷叶放在嘴里嚼起来,颜韵端着一盆药水,两个人静悄悄的进了里堂,反复清洗了白昱灏被咬的伤口,方醒将嘴里的东西吐在帕子上,给他重新包扎了一番。
白昱修突然有些头疼方醒,这些药方都是书上看到的,如果白昱灏真的不行了..太医院那些老东西再联名指控方醒,她会不会遭殃..
“红娘虫,大米,跟这三只班鳖去足文火拌炒,去米取药,抹粉加雄黄,大黄,大戟,甘遂...各二钱研成粉末。”
留下的一位太医拿着小铜称愣在一旁,后面的倒是听清楚了,前面说的好像是雄黄?还有..这是被皇上专门留下听取药方的,看来要让皇上失望了,不是他记不住,而是方醒的药方简直匪夷所思..颜韵拿过小称开始忙活,还好他来了。太医便做着最简单的事情,生火,煮水..
“党参,独活,前胡,甘草,茯苓...各三钱。”
方醒又说了十三味药材,颜韵根本不需刻意的记,煮上第一炉后继续称着药材,白昱修一时无聊走了过来,随即被方醒吓得冷汗直冒。
“你..”
方醒耸耸肩继续忙着,没办法,记忆中的这个药方还要斑猫七只,的确..残忍又恶心。
“方醒,为什么要煎三炉药啊?”
“第一炉,煎好便喂七皇子喝下,两个时辰喝一次,第二炉,等一盏茶后再喂。如果七皇子全吐了,便喂第三炉。”
这三个药方,是在方老藏书中,有记录医治痊愈的病例,方醒没了散漫的模样,若不是因为白昱灏危在旦夕,她不会亲自动手..
一天转瞬即逝,方醒和颜韵忙的没有吃上一口饭,太子,白昱祁,白昱修,是真的被方醒的药方,恶心的没有吃上一口饭,白昱灏的情况稳定在兴奋前期,没有出现怕水的情况,还好能喝上一口药。方醒看着生厌,就让大惊小怪的太医回去了,正好他也迫切的想要离开。
静妃和皇后晚膳后就过来了,都命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些吃的,方醒还是第一次,同太子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而且是在殿门口吃..五个人看着面前的饭菜,真是一丝胃口都没有。
白昱修是真饿了,正想动筷子,殿门口又来了两个人,便只能饿着了。
“见过皇上(父皇)。”
“怎的这会才吃饭?坐下吧,朕进去看看。”
皇上虽这么说着,太子这三个人可不敢,跟着一起进去了,颜韵也想跟着,被方醒狠狠的拽回凳子上,这样吃饭,胃口便就有了。
砰!
方醒怒的一把摔下筷子,这一口菜到底没送进嘴里,就听里堂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谁关门的时候没有注意,白昱修火急火燎的跑出来,指着里面急得原地直跺脚。
“方醒..七..七弟不行了。你快看看。”
方醒和颜韵火速的冲进了里堂,就见贵妃慌张的跪在地上,太子也跟着跪在一旁,低头不敢言语。
“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
贵妃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床上的白昱灏已经不对劲了,浑身轻微的颤抖,面色开始有些发绀,皇上狠狠的瞪向贵妃,吓得她立刻闭住了嘴。静妃紧捂着嘴巴抽噎起来,想必她记得,这是方醒所说的喉部痉挛,接着会因为窒息而亡..
方醒迅速绕过几人,蹲下查看白昱灏的情况,本来控制在兴奋前期,或许有些希望,现在..烦躁的别过头。
“颜韵,旋复花甘草半夏生姜各两钱,人参一钱,代赭石三钱,大枣12枚煎至一碗,快!”
“好..”
颜韵立即跑了出去,白昱修前后看着也跟了出去,帮着他扇火。白昱灏的情况越来越糟..方醒看着是气道有分泌物返流,堵在了喉咙口,眼看着就要窒息了。一屋子的人惊得退到一旁不知所措。
轻轻提起白昱灏的下颌,也只是得到了一丝缓解,方醒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回头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
“祁王,帮忙按住天突穴。”
白昱祁知道,他不该此时表现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兴奋,方醒在他和太子中,选择了他。太子突然有些失落,他也是习武之人,天突穴在哪,自然知道。只是方醒就这么瞧不上他,认为他连这点事都做不了?
白昱祁拇指重重的按住天突穴,看向近在咫尺的方醒,从饱满的额头,细细的弯眉,高挑的鼻梁,还有,重重吐了一口气的小嘴。
方醒另一只手使劲掐住白昱灏的双颊,埋头将嘴巴亲了上去,用巧劲使劲吸着,然后吐出,再吸,再吐..太子看着咽了咽口水,觉得胃里正在翻滚,还好适才什么也没吃。
额头沁出薄汗,耳边垂着碎发,此时的方醒像是变了一个人,没人觉得她这样做十分恶心,反而觉得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实在无法让人移开双眼。
终于,白昱灏喉咙里被堵住的分泌物被方醒清了干净,方醒没有放松,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渡给他,周而复始,白昱灏总算微弱的呼吸起来,面色也缓解了一些,整个人安静的瘫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
白昱修端着一碗药小跑进来,手上还不停的扇着风,看着一屋子愣住的人,又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以为是白昱灏不行了,张着嘴巴就要痛哭起来..方醒一把接过他手上的药,白昱祁有眼力的撑起白昱灏的头,盯着一勺一勺喂药的方醒。
白昱修这才喘了口大气,还真以为出事了..颜韵立在门口看着,淡淡一笑,转身去倒了几碗白水。
屋内的人相继退出,里堂和偏殿的大门被轻轻关上,方醒刚噙了一大口水,见着皇贵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下喷了出来。
“咳咳咳..”
方醒端起另一碗白水,走到了一边去漱口,静妃也端着一碗走到她跟前,这里的战场要留给别人。
“父皇息怒,母妃绝不是有意的,害得七弟差点出事,儿臣愿受一切责罚。”
皇上不悦的盯着贵妃,太子立刻跟着跪下求情。
“皇上,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皇后突然也开了口,方醒和静妃同时回头看了过去,相视一笑,移开了视线..静妃满怀感激的递上她手里的碗,为人医者,能做到今日方醒这个份上,已经十分不易了。
方醒漱完了口,皇上也没有惩罚贵妃,毕竟她口口声声说是无心,身旁还跟着个孝顺的儿子,自然,什么事也没有,只是皇上来时是同她一起,走时却带着皇后,贵妃起身瞪了一眼方醒,叮嘱了太子几句便离开了。
如今只有白昱修还能没心没肺的坐下吃饭,方醒想吃也吃不得,领着颜韵配夜里的药方,静妃进了里堂,方醒也同意让她留下。
“那个..七弟,是不是没事了?”
太子鼓足了勇气朝方醒开口,他对适才贵妃的无心,很是自责,白昱修吓得站了起来,这还是他骄傲的太子哥吗?
“跳过了兴奋期。”
方醒对他们母子是佩服的,希望太子明白,接下来的昏迷期意味着什么,她与白昱灏非亲非故,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不代表着所谓的没事了,比如她同意静妃留下..
“昏迷期..方醒,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已经没什么药方可想了,生死就在这两日。”
白昱修眼眶瞬间溢满了泪水,太子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句话,就被方醒如此风轻云淡的说出来,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心痛?知不知道什么叫骨肉亲情?
夜深了,太子三人各裹着一条厚棉被,坐在院里酣睡,方醒和颜韵没有一丝困意,每一盏茶的功夫就替换着进去喂药,颜韵的面色很是凝重,或许在担心着下一次的进入,会面对一副冰冷的身躯,方醒就显得轻松多了,搬着凳子坐的离那哥仨远远的,左右尽人事,便听天命。
“把这个喝了。”
颜韵也是大夫,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白水漱口不够,还是配了些药材煎给方醒,方醒闻了闻点点头喝了。
“你白日的时候就想到了吗?”
“不能够确定,但是被野狗咬伤的确危险。”
颜韵没再问,抬起头看向星空,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你可知是谁在害你?”
方醒想到了药材的事,进宫前本想让童谣去找阿九查查,只是想想又算了,那店里的伙计一定是颜家的人,就让他去告知颜澈好了。
“我以后多注意就是。”
颜韵想了想回了一句这样的话,方醒听懂了,便闭上了眼,显然这不是第一次,那就不是针对他的了,还有之前的绑架..看来被颜家收养,是幸而又不幸。
“你的师傅是个怎样的人?”
颜韵崇拜方醒的医术,便更佩服能教出这样医术的师傅。虽不奢求能被指点一二,但此生若能有幸见到,也是满足的。
“来这太久了,你不问我都要忘了..他..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
颜韵侧过头看向方醒,想着她到偃安城不足半年,怎么至于久的都要忘记了,他不知道,方醒说的是方老爷子,的确,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