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房,宋乔一边擦拭弓箭一边对宋青道:“据说,若抒曾让你查元一公主。”
“是。”
宋乔把弓箭放到桌上,看着宋青道:“你陪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在离开皇城之前,我把若抒托付与你,而你却在这件事上对她有所隐瞒。”
宋青羞愧,“属下知错。”
“这并不是你的错。”宋乔缓缓道,“你多年追随与我,哪怕一丁点儿的小事首先考虑的也是我。宋青,你肯定知道,若抒是我的珍宝,从今天起,你到她那里去当差,保护她的安全。你知道她对于我的意义,自然也明白这责任的重大,以后只效忠她一人,你可否做得到?”
宋青自然知道顾若抒对宋乔的意义,当初在边关,有一次战役宋乔中了一箭,连夜发烧,烧得都快糊涂了,口中念的就是若抒二字。
宋青点了点头,“属下做得到。”
“退下吧。出了这个门,以后你效忠的只有王妃一人,谨记。”
端午将至,宫中却传来消息,要设宴会与北漠使者团同欢。
顾若抒对宋乔道:“端午难道不应该是划龙舟吃粽子,纪念屈原大诗人的吗?怎么想起举办宴会。”
宋乔道:“只要父皇愿意,哪天都可以找个理由设宴同欢。”
顾若抒点点头,“也是。不过我不想去,此次北漠元一公主也来皇城,联姻之意明显,若是她仍是看中你怎么办?”
“此次不去不行,父皇已经派人打过招呼,王府的人这次必须去。”宋乔忍不住笑起来:“若抒,你真是杞人忧天。元一公主的身份肯定是嫁与人做嫡妻的,如今皇朝未婚的皇子只有四弟,五弟和六弟,怎么轮不到我,放心吧。”
女人的心思很难说,顾若抒觉得宋乔有些盲目自信,但并未说出口,而是道:“四皇子不良于行,六皇子好男风,那么五皇子宋灝就是唯一的人选了。他若娶了元一公主,又多了一份助力,那么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你与太子皆是皇后亲生,有何感想。”
宋乔的脸色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悲戚之色,“若抒,我的确与太子一母同胞,可比起他当初构陷于我,那些在战场上与我出生入死的将士,才算得上我的兄弟。拜太子所赐,那些将士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因为母后以死相逼,我可以放过太子,但绝不会原谅他。”
“我一直以为是五皇子一党构陷于你。”顾若抒吃惊道。
“他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宋乔道,“真正构陷我的是太子,而父皇则是放任自流。”
顾若抒摇摇头,“太子这样做,实在是太愚蠢了,最终获利的是五皇子宋灝吧。”
宋乔道:“的确太愚蠢,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不过现在回想,当初的我的确锋芒太过,不知收敛。太子那样的位置,进一步就是天堂,退一步就是地狱,早已是惊弓之鸟,再加上有心人煽风点火,所以即使是亲兄弟,也是想除之而后快的。他以为没了我,他就是郭家唯一的外甥,舅父再怎么生气,也会鼎力相助,却没有想到舅父会拔剑想杀了他。当初如果不是母亲及时赶到,以自己性命相威胁以及保证一定保全我,太子早已死在舅父剑下。他没有亲自领兵打过仗,根本不理解麾下的将士对一名将军来说有多重要。”
“所以,太子之位肯定会易主,只是时间的问题?”
宋乔点点头,“大约是的。太子已经失去郭家的支持,而父亲很喜欢五弟宋灝,在有意无意培植他的势力。”
顾若抒忍不住叹惜道:“大约有权利的地方,就有纷争,哪怕至亲骨肉。”
宋乔拥顾若抒入怀,“如今我已看淡,觉得做一个闲散王爷,与你白头偕老挺好。”
“当真?”
宋乔点点头,“事实上,我想着带你去封地,远离皇城这些是是非非,若抒你可愿意跟随?”
“愿意。”
“那可是极北荒凉寒冷之地。”
“我想,有你陪着,大约不会太冷。”
宋乔嘴角含笑,“有妻若抒,夫复何求?”
转眼端午已至,顾若抒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宋乔走过来,拿起眉笔道:“我替若抒画眉可好?”
顾若抒看了看宋乔拿眉笔的手,心里抖了抖,这是标准的拿毛笔的姿势,是要在自己脸色写字吗?但又想到宋乔难得好兴致,于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宋乔虽然拿眉笔的姿势与众不同,但画出来的眉毛还不错。顾若抒忍不住道:“你以前肯定替别人画过眉。”
“小时候替母后画过。”
原来是他母亲,顾若抒松了口气。
一切准备停当,准备入宫时,顾若抒突然道:“万一元一公主要求联姻的人真的是你呢?”
“你想象力太丰富。”宋乔忍不住笑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就站在你前面把她料理了,如何?”
“你料理她的时候一定要快准狠,可不能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你放心,以后只要对我有想法的女子,我一律快准狠地料理,我只对你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虽然是你的战利品,但我想把玉佩还给元一公主,行吗?”
“本来是我考虑不周,以为是自己第一次胜仗的战利品,送给你意义重大,却未曾考虑到它以前终究是别的女子之物。你把玉佩还给元一公主后,我再挑别的礼物送给你。”
“好。”
“若抒,那对你有想法的男子,你是不是也该快准狠地料理呢?”
“当然。”
“若抒。”宋乔牵起她的手,深情道:“我们会是彼此的唯一,执手偕老。”
刚落座,顾若抒就觉得有人有一道锐利的光跟随着她。她四下寻找,原来是对面的元一公主。
只见元一公主今日身着北漠服饰,干净利落,更添英气。顾若抒朝她颔首,微微一笑。哪知她却似没有看到,转过头跟身边同样身着北漠服饰的男子说起话来。
那男子大约就是北漠二皇子高洋了吧,倒是和外面的传言一样,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似乎觉察到顾若抒的打量,高洋抬头看过来,对她抱以微笑。投桃报李,顾若抒亦对他抱以微笑。
宫中宴会,无非一群人各自说些违心的客套话,再听听乐曲,看看歌舞,始终是那么无聊,顾若抒真想像往日那样中途离席去透透气,奈何如今是宋乔的妻子,坐在显眼位置,所以克制了下来。
大约知道妻子的想法,宋乔在桌底抓住了妻子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同感。”
顾若抒转过头看了宋乔一眼,看来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夫妻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
恍然间,对面的元一公主却不了踪影,她也是觉得无聊,所以出去透气了?
正思付间,突然一阵鼓声排山倒海传来,其声气势磅礴,慷慨激昂。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一群北漠服饰的舞者载歌载舞走了过来,而走在最前面击鼓的不是元一公主又是谁?
走到舞台中央,在元一公主的带领下,北漠舞者应着鼓欢快的音节,举起了双袖,用快速的脚步旋舞起来,左右旋转、不知疲倦,干匝万周似乎永不停歇,飘逸无比,美不胜收。
皇朝很少有人见过这样新奇的舞蹈,包括皇帝在座的大多数人,忍不住叫好起来。
然而顾若抒忍不住转过头对宋乔道:“她们这样不停旋转,不会头晕么?”
宋乔笑道:“既然敢这样跳舞,自然不会有晕眩之感。”
话音刚落,鼓声戛然而止,北漠舞者迅速退下,只留元一公主一人在舞台。
元一公主拔出绑在大鼓两侧的宝剑,左手右手各持一把舞起剑来。
只见元一公主剑如长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宛如游龙穿梭,行走四方,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剑法行云流水,让人折服。
一时间,在皇帝的带头下,掌声雷动。
哪知元一公主突然飞身往宋乔方向刺去。宋乔脸色如故,似没有看见一般
,只是一只手拉住顾若抒,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欲饮。
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顾若抒心中一安,她知道此时宋乔心中必有计较。
剑轻轻地放在了宋乔的脖子上,元一公主一脸戏谑地看着宋乔。
如此惊心动魄,一时间,众人皆惊,满堂安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只见宋乔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元一公主,微微一笑,“公主好剑法。”
见到宋乔的微笑,众人松了口气,王爷还能笑出来大约不要紧。
“是吗?可还是不及王爷。”元一公主亦笑,手中另一把剑递给宋乔:“不知是否有幸跟王爷讨教一番。”
宋乔转过头看向皇帝,皇帝微微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乔接过元一公主递过来的剑,对顾若抒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便跟元一公主来到了舞台中央。
元一公主首先出手,宋乔执剑来挡。两人都是用剑的好手,一时间竟比得难分难舍。当然,懂剑法之人一看就明白,元一公主公主招招狠辣,步步紧逼,越战越勇。而宋乔一直在防御,并未用尽全力。
大约过了百八十招时,宋乔打算速战速决,于是轻声道一句,“公主得罪了。”
他突然变换剑式,越到元一公主背后,手起剑落,挑断了了元一公主脖子上戴的一串珍珠项链。一时间,项链滑落在地上,珍珠四处遗落。
元一公主收回手中长剑,转过身看着宋乔,脸上却满是笑意,“王爷好剑法,我自愧不如。”
宋乔亦收回长剑,笑道:“承让。”
此时一阵掌声从皇帝处传来,只听他道:“实在精彩。”
既然皇帝带头表态,一时间,众人掌声雷动,拼命叫好,好不热闹……